<>东南方向有条贫民街,三教九流聚集。
这里有世代贫苦的穷人,也有倾家荡产的富贵人。骨子里穷的人和已经倾家荡产还要装富贵的人生活在同一条街,倒也相安无事。
某间破旧的屋子中,流光一身灰衣走了进来,手里拿了顶斗笠。
“外面怎么样?”梅书亭急问。
“他们已经拿着我们的画像,在到处找人了。”流光道。
“没想到我们这么小心,还是被发现。”
“王爷身在丹僼,吴帝岂会放松警惕,早就将整个都城牢牢看住。若非如此,蜂巢早已将王爷带走。”
梅书亭道:“连你们也无法把人救出来吗?”
流光道:“吴帝采用的是内松外紧的政策,人救出来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回到姜离。况且现在姜离的状况,回去也未必是正确的选择。”
梅书亭回忆起与公孙展最后的一次对话,欲言又止。
公孙展说,“姜离需要这一战”,这话是什么意思?
流光嘱咐道:“这段时间,还请大人少些出门,即便要出去也要改一下装。王爷目前还不想离开丹僼,咱们也莫要轻举妄动。”
“好,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流光点点头,带上斗笠,又转身出门。
冬季的屋子,处处漏着风,毫无温度的泥墙渗着瘆人的阴冷,除了能遮挡风雪,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作用。
可就算破旧,倒也还算平静。
而赋城,正处在硝烟弥漫的烽火之中。
赋城人心惶惶,或闭门不出,或举家逃命。往日喧嚣的集市,如今人迹寥寥,死气沉沉。
年有为信步进入凌罗阁,南宫素寰正悠闲的拿着桌上的梅花枝修修剪剪,而后插入白瓷瓶中。
“郡主。”年有为行礼。
南宫素寰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年有为站直身体,“不知郡主找臣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如今城外两军打得不可开交,本郡主就是想问问,王宫的安保如何,战火可会殃及王宫?”
“郡主请放心,三万仪卫司一定死守王宫,不让硝烟伤了郡主分毫。”
南宫素寰拿起剪刀,剪断了梅枝下的一节,淡笑道:“我问你这些,不是因为我怕被殃及。就算到时军队真的涌入赋城,你仪卫司也阻挡不住。”
年有为垂眸。
南宫素寰继续道:“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得清楚。两虎相争,最后只有一方会胜利,我只想问,你会选谁?”
“郡主,臣只忠于王爷。”
“别找这种借口了。君悦已经不在,你必须做出选择,这是你的宿命。无论是公孙展还是容源,都不会给你明哲保身的机会,因为你是仪卫司统领,你手上有三万仪卫。”
南宫素寰将剪好的花枝插入瓶中,转动着瓶身欣赏。
年有为沉默了一会,才道:“如果必须要臣选一个,臣选小王爷。”
南宫素寰淡淡一笑,“看来,你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郡主的意思是?”
“如今朝中的大臣、军中的将士,之所以沉默的沉默,被迫的被迫,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主心骨。你说如果有小王爷在,他们还会沉默,还会站在公孙展或者容源一方吗?”
“可,小王爷在公孙展的手上...”
“所以我才要找你来。”南宫素寰看着他,“你是公孙展的小舅子,说起来你们还是一家人,由你去问公孙展要回小王爷,在合适不过。”
年有为苦笑,“郡主以为,公孙展会乖乖的将小王爷交给臣吗?”
南宫素寰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你要不回小王爷,不代表你夫人要不了。你夫人公孙盈与公孙展本就是双生姐弟,姐弟之间,万事最好商量。”
“臣想,也许您还不太了解这位户司大人。”
“我是不了解,所以我也想试试他,看看他是重亲情,还是重名利。”
“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素寰转身,走向首座坐下,淡淡道:“本郡主膝下无子,甚是寂寞。我已经让人去你府上,将你一双儿女接来。什么时候要回小王爷,你什么时候可以接走你的儿女。”
年有为大惊,“郡主,你...”
“不要怪我心狠,我只是想保住君悦的血脉而已。况且维护正统,匡扶正义,本就是你身为臣子的本分。本郡主给你一个期限,十日内把小王爷送来,否则你永远别想再见你孩子。”
年有为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青筋鼓起,冰冷的双眼中爬上怒色。
从没想过,一心保护的人,有一天会反过来捅他一刀。
“郡主,您当真只是想保住王爷的血脉吗?”
南宫素寰低眉饮茶,“不然你以为呢?”
“那么臣的稚子留在宫里,还请郡主费心照顾了。”
“好说。”
“臣告退。”年有为礼貌的抬手施礼,转身退出,脚步铿锵有力,背脊比进来时更为坚挺。
南宫素寰重重的放下茶盏,右手食指揉着太阳穴,疲惫的叹了口气。
“姐姐刚才表现得不错。”
内室的帷幔被人掀起一角,一身黄色的兰若先走了出来。
南宫素寰瞥了他一眼,“这下你满意了吗?”
“怎么叫我满意了吗?”兰若先笑嘻嘻的坐在她对面,“说得好像是我逼你似的。那佟太妃十年不见踪影,你真相信了公孙展的鬼话?我告诉你,你要真是对君悦有一丝愧疚,就该替她保住糯米团。”
“是啊,那是她唯一的血脉了。就当是,还了她这辈子的恩情。”
南宫素寰喃喃道:“有时候我总有种感觉,她没死,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看着我们这些跳梁小丑,露出一直以来隐藏在面皮之下的,丑陋的心脏。”
兰若先撇撇嘴,“别自己吓唬自己,如果她真的还活着,我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南宫素寰几不可闻道:“也许,我们真不知道呢?”
“你说什么?”
“没什么。”南宫素寰道,“今年的雪下得好大,让我想起了当年她被送去恒阳时情景。”
当年,少女豆蔻年华,明媚张扬,站在风雪之中,宛如一只灵动的精灵。
如今,女人功名伟业未就,便已香消玉殒,尸骨不知埋于何处?
人世间的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些人,不过数次见面,便可将性命托付。
而有些人,相伴数十载,你依然看不透她的真面目。
君悦曾说,人心是个可怕的东西。
的确如是。
公孙府,年有为和公孙盈坐在下首,上首公孙展闭目沉思。
公孙盈泪流满面,满脸焦急。“展弟,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啊?”
公孙展睁开眼睛来,看向年有为。“你觉得呢?”
年有为答非所问,“我总觉得,今天的郡主,让我很陌生。”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那个女人。”公孙盈怒他。
年有为无语。
公孙盈续道:“不过一个捡来的孤儿,亏王爷生前对她那么好,没想到王爷尸骨未寒,她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来。什么保护王爷的血脉,哼,真当这赋城所有人都是傻子吗?挟天子以令诸侯,她野心倒是不小。”
“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的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并且会得到很多的支持者。”公孙展道。
站在公孙展身侧的萧婧婻道:“现在还只是个开始。如果她联合朝中大臣,到公孙府来逼相公交出小王爷,那才是棘手。”
“展弟,小王爷真不在你这吗?”公孙盈问道。
公孙展道:“不在。”
公孙盈似是不信。
萧婧婻道:“小姑,小王爷早已被佟太妃接走,真的不在公孙府了。否则以容源的能力,早已找到他了。”
“那可怎么办?”
公孙展站起身来,“你们先回去吧,且容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南宫素寰这一招,的确是让他措手不及。
如今就算他想拿糯米团去换人,也拿不出来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凰君》,;”,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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