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那老伯家中。
一下马车,荣欣懿就皱着眉捂住了口鼻,一手十分嫌弃似的在面前扇了扇,好像这样就能扇去周遭的味道。
宫天歌跟着下来,其实这儿不过就是贫民窟罢了,没有什么刺鼻的气味,只不过是有些十分正常的潮气还有杂物堆积着的味道。
“荣二小姐,请。”宫天歌故意作出了邀请的姿势,请她先往里进。
你不是嫌弃吗?你既然来了,那我就非要你不好过。
荣欣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猛地一甩衣袖就进去了。
宫天歌一脸的悠然自得,两手揣着小暖炉道:“老伯,带我们进去吧。”
“来,贵人小姐们,不要嫌弃。”老伯有些小心翼翼,毕竟自己家实在是篷壁,这些人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主儿,来了这儿都是屈尊的,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招待。
这小屋子也就是三个房间,大门进来一个小院,院子里尽是些柴火干草,还有些鸡鸭在叽叽喳喳地叫。正中是个正堂,左边应该是卧房,右边是厨房。
荣欣懿白皙的脸上尽是极度忍耐之下的崩溃,她真是要疯了!这个姓唐的如此不识相,还非要打什么赌!方才就应该打她一顿回绝了,她就不用来这鬼地方。
“荣二小姐,这出诊时讲究的就是不能因为病人的家境和病情产生任何不满和抵触,嫌弃之情更是万万不能有的。您身为医学世家的后代,想必这么一点小道理是清楚的吧?”宫天歌站在她身侧,余光扫到了她脸上的厌恶之色,便又开口堵了她一句。
荣欣懿放下掩住口鼻的手,道:“那是自然。我们荣家世代行医,这些小道理还不用你一个门外汉提醒!”
宫天歌笑了笑,似乎丝毫不介意她的话:“如此甚好。”
几人在老伯的引导下走进了卧房。房内更加潮了,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死气。他面上有一丝扭捏和尴尬。
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虽然现在在睡着,但看起来状态似乎很不好,面色蜡黄,身形消瘦,却唯独肚子大得吓人,她在睡梦中似乎也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嘴里发出了无意识的呻吟。
“请……请坐,这儿没什么好招待的……”
“老伯不必麻烦了,你在一旁先坐吧。”宫天歌止住了他忙忙碌碌想翻东西出来招待他们的动作,然后毫不介意地在青栀搬来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倒是有些好奇唐小姐的医术,您先请吧。”荣欣懿淡淡道,脸上尽是胸有成竹的自信之感。
她让姓唐的先诊治,就是想让她在前面先把脸丢尽了,把人治得个半死不活,她再派自己这边的人上场,把人救回来之后不但能对外宣告此次赌注的结果,让她再无颜面留在漠城,还能再次宣传一下荣氏医馆的医术。
宫天歌心中自然明白荣欣懿的想法,荣欣懿笃定了自己不会医术,所以让自己先上。
她没有推辞,自己先诊断,就能把病人早一些治好,还可以堵住这些人的嘴。
那方医师拎着小医箱在一旁站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宫天歌有模有样地诊脉。
“具体有什么症状?”宫天歌问道。
那老婆婆有些清醒了过来,嘴里发出了痛苦的细细呻吟,“就是……疼,肚子疼得下不了床。”
荣欣懿不动声色地往后移了移,轻声问方医师道:“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这人方才切脉不过放上去四五息的时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医生,我们切脉至少都得放十息才敢下定论。二小姐放心,她就是在装模作样,且看看她接下去怎么说。”
荣欣懿闻言更加放松了,嘴角挑起了讽刺的笑容,她轻声道:“这人生了什么病,你能看出来吗?”
“还需要上手诊脉之后才能做决定。”
荣欣懿冷冷地打量着宫天歌,这会儿她已经完成了问诊。
方医师接上了她,开始诊脉,许久之后,才问了几个方才宫天歌没有问过的问题。问完之后,才坐到一旁,道:“还请唐小姐先说自己的诊断吧。”
“我说完了,她就按我的治疗方案治疗吗?”
“当然如此。怎么,唐小姐是担心自己医术不精治不好人闹出人命?别担心,就是您捅了篓子,我们荣氏医馆也会不记前嫌地帮你收拾好的。”方医师站起来用蔑视的眼神扫过她。
宫天歌抬起头,明明是坐着,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凌厉:“方医师还是别说大话了。我可没有说没有把握的话。”
“那还请唐小姐快点说自己的诊断结果吧。”
“脉象虚浮,无力而迅速,说明血气淤积,体内肝火旺盛,您是不是这些日子都没有排便?”宫天歌问道。
“是……”老婆婆有些惊讶,方才她可没有说这个症状,毕竟这些日子光顾着肚子疼,都没有注意这些。
“那就是了,脾胃虚弱,肝火旺盛,导致身体内毒素淤积严重,导致堵塞了肠道。我给您开个去肝火的方子。”
“怎么样?她说的对吗?”荣欣懿轻声问道。
方医师冷笑一声,回道:“前面说的还可以,后面说的简直就是狗屁!你看这老人家虚弱成这样了,身形如此瘦,怎么可能是脾胃虚弱肝火旺盛?依我看,她腹痛是因为冬季寒凉,她再开些清热去火的方子,只会越来越严重。二小姐放心,让她们开几服药吃下去,等快不行了我们再出手,不过是小毛病,她弄严重了正和我们的心意。”
荣欣懿笑着点了点头。她不懂什么医术,荣家自太祖之后就没人会什么医术了,这几年不过是父亲有本事才请到些医师维持住荣氏的医馆。
只不过靠着这些雇来的医师们,荣家也是漠城第一医馆,这一切都要庆幸自己遇到了那个男人,荣家就如鱼得水了。
荣欣懿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有些羞红了脸。
宫天歌写好药方递给那老伯,再看到荣欣懿一脸少女怀春的样子,被吓了一跳。
“荣二小姐,我可是完成诊脉了,咱们定个期限吧,到时若是老婆婆没能恢复,就算我输,用你们的方子。”
“好,几日为限?”荣欣懿被她一叫,回过神来,清冷地看着她。
既然她想自取其辱,到这时候了还强逞能,那她也不介意多等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