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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真扭头看他哥,却见林徽末立在他身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方向,神思不属的模样竟似有些憔悴。

林徽真眨了眨眼睛,难不成,他哥对这一回的天华门拜师也没有什么兴趣?

小心地扫了一眼周围,杨毓忻不在,不知这位魔尊大大跑哪里去了。林徽真放心大胆地凑到他哥身边,小声地问道:“哥,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好半晌,林徽末才眨动了一下眼睛,有些僵硬的眼珠子看向林徽真,慢慢道:“……什么?”

林徽真:“………………”

深呼吸,林徽真抬手扶额,道:“哥,你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魄似的。”

林徽末抿了下嘴角,道:“没事。”顿了一下,以着近乎自语的声音模糊地说道,“就是昨晚做了个有些糟糕的梦。”

林徽真没听清,顿时两眼懵懂地看向林徽末,脱口道:“啥?”

林徽末慢慢地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林徽末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对挚友觊觎太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竟然梦到了那样的情景——

空荡荡的大殿静得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火红色的水流与冰蓝色的水流不知从何处而来,却呈阴阳鱼状汇聚在大殿的中央。火红的一侧如岩浆涌动,不时爆开的气泡中是一团团细小的火焰,而冰蓝色的一侧如在水中揉碎了无数珠玉,细碎的光亮是一颗颗散发着寒气的冰晶。

而这两种水流汇聚之处,一尊黑色的棺椁漂浮其上,一片片如白云一般洁白,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灵芝附着在棺椁的侧壁之上,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而杨毓忻就坐在棺椁的一侧,披着火红色的狐裘,眼尾晕开浅浅的红晕,琥珀色的凤眸有些朦胧,似醉非醉地噙着一抹笑意。

林徽末怔住。

那是他从不曾见过的杨毓忻,眉睫轻佻,慵懒而邪肆。但什么地方像是已经空了,所以,再盛的美丽,却如花开荼蘼,萦绕其上的是死亡的绝艳。

“这个时候的人间,应该开始下雪了吧。”琥珀色的凤眸微阖,杨毓忻似是有些困倦地一手撑着头,慢慢地说道。

他的身后,黑发蜿蜒,但其中,丝丝缕缕已然泛起了白。

林徽末怔怔地看着梦中的杨毓忻,愕然发现,梦中的挚友,竟比起三年秣陵蚀灵藤缠身的时候更瘦,随后探出狐裘的手腕根本就是皮包骨。

依旧好看,却让人心生酸涩。

白皙的手掌随意一拂,寒气升腾至大殿的穹顶,而后,化作轻雪,轻轻落下。

手腕一翻,一个酒坛子就被他拎在手中。他轻轻晃了晃酒坛,像是在向谁示意,忽地曼声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似是自语一般重复道:“能饮,一杯无?”

大殿之中,传来一声叹息,随后是宛如喟叹一般的轻声自语。

“看来,这一年的红尘醉,还是我一人独享了。”

林徽末霍地坐起身。

梦醒了。

窗外夜色沉沉,子时已过,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候。但林徽末却因为一个噩梦惊醒,顺带惊醒了一旁的杨毓忻。

但对于杨毓忻而言,从睡梦中惊醒不算什么,真正吓到他的却是林徽末的表现。

因为他在哭。

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下,就跟冲塌了堤坝的洪水一样,偏偏林徽末自己无知无觉。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杨毓忻蓦然瞪大凤眸,手脚近乎无措地悬在半空中,一迭声地问他怎么了,那副样子仿佛天塌了一般。

林徽末茫茫然地一抬手,直到眼泪砸在了手背上,迸溅出细碎的流光,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是他哭了。

他、哭、了!

然后,林徽末就懵了。

且不说男子汉大丈夫就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哭也没个屁用,他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被他娘生产的惨叫吓哭过一回和得知他爹死讯时哭晕过去一次,此后他再也没有掉落一滴眼泪。

结果,他就做了这么一个梦,心底绝望悲怆的情绪就将他整个人淹没,哭成了这副德性连他都不敢认自己了。

他竟然因为做噩梦哭了!

此时要是只有他一人在还好,擦干了眼泪,林徽末完全能够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偏偏好友兼如今的暗恋对象就跟他一张床,他哭成傻逼的蠢相不止被看了个正着,连好友那么沉稳淡定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林徽末羞愤欲绝,本来他就对自己的情路不抱希望了,至于这么雪上加霜吗!

最令林徽末恼火的是,哪怕到了这份上,这该死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林徽末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不敢看杨毓忻,一把就扯过了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脸亦是深深埋在被子里头。

他这被子吸水性挺好的。

什么时候等眼泪流干了,他再坚强地面对好友可能露出来的表情。

反正……反正他在好友那里的黑历史已经堆成了山,不差这一件!

虽然林徽末是这么想的,但他此刻比起埋被子来,他更想要做的是撞墙。

忽然,隔着被子,一双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林徽末一抖,下意识挣扎起来,但到底没能挣过一个元婴期,尤其他还正束手束脚没有露头。于是,林徽末就这么裹着一层被子,身体被摆成了坐姿。

隔着柔软的被子,林徽末感觉到臀下接触的部位似乎有些硬,反而没有柔软床褥的舒适感觉。

似乎是好友的大腿?

他不由地动了动,但下一刻,一条手臂横过来,连被带人圈进了怀里。

这一回,撞上硬物的是林徽末的脑袋。撞到的,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杨毓忻的胸膛。

下意识回想了自己的姿势以及棉被外杨毓忻的姿势,林徽末的身体顿时就是一僵,眼泪直接被吓回去了。

“等、等等……”林徽末的声音因为被子的阻隔而变得闷声闷气,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手脚挣扎着想要伸出来。无奈,方才自己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头的念头太过坚决,林徽末一时半会是挣不开这被子,除非他用真元将这个被子撕烂……还不至于到这个份上。

就在林徽末努力跟被子搏斗的时候,他的后背处忽然传来轻抚的动作,一下一下接着一下。

林徽末一呆,这是将他当小孩子哄了?

燥热倏地传遍全身,林徽末整个人就像是被煮熟了的虾子,热得要命偏偏还不得散热,裹在这么一张被子里简直是要憋死个人。

就在林徽末决定早死早超生,说什么也不能继续这么丢人下去的时候,杨毓忻略有些生硬的声音响起。

“芦、苇高,芦苇长……”

在杨毓忻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似乎是带着某种曲调韵律。只是,擅乐之人未必擅歌,唱出第一个字时,林徽末是没有看到,杨毓忻的脸色登时就是一变,神情间似乎有些郁闷。

不过,他索性放缓了声音,也不去试图复制记忆中这首童谣的曲调,而是一字一字地将那首童谣念出来。他的声音就如同在唇齿间含了一会儿方才吐出,缱绻而温柔。

“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

乐曲能够涤人心志,平息苦痛。眼下杨毓忻无法弹琴,便能够唱曲。无奈,这一项他确实是短板,只能拿出曾经听过的童谣来充数。显然,人无完人,所谓充数也不是他想充就能够充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尽量放缓了声音,将那首童谣轻轻念一遍。

要是不能有所裨益,他就只能出手打晕他了。

大喜大悲着实伤神,太过悲怆,于他身体无益。

杨毓忻总是见不得林徽末眉宇间染上悲色。

林徽末初听到童谣的时候还有些尴尬——他又不是小孩子。

虽然被噩梦惊醒眼泪就自己流个不停,着实让林徽末尴尬,但好友如此做派,不期然让他又想起梦中种种,心里又急又慌。

究竟是怎样的难过,会让他露出那样的神情来。

努力地笑,却比哭更加悲伤。

然而,属于杨毓忻低缓却带着莫名缱绻的声音慢慢响起的时候,即使林徽末满心尴尬,但他的耳朵却不自觉竖了起来,静静地听着,酸涩的眼皮渐渐发沉。

慢慢地将一首童谣念完,杨毓忻轻轻地剥开了被子,露出埋在被子里已经昏睡过去的林徽末。

林徽末睡着之后很少有半夜就醒过来的情况,这种明显被惊住,甚至还哭得无声无息的情况,之前从未发生过。

杨毓忻脸色微沉,手指轻轻抚过林徽末的眼下。

林徽末方才哭得太厉害,如今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究竟梦到了什么,竟让他难过至此。

他果然……

杨毓忻倏地俯下身,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林徽末被泪水浸湿的脸颊。而后他抿了下嘴唇,轻声道:“苦的。”

无论他梦到了什么,他都不喜他为别人伤怀至此。

手指轻轻抚摸着林徽末的眼眶,悄无声息地平息他眼部的红肿,杨毓忻有些心疼。哭了这么厉害,眼睛都肿成了核桃了。

杨毓忻脸色微沉,哪怕他不知道他究竟梦到了什么,却先给梦中的一切记了一笔。

哼。

作者有话要说:顶天立地ing,算是残血复活tat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大概还好,除了明明很饿但是看什么都木有胃口以外,木有什么问题==就当是减肥了,抹一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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