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陵渊对她情根深种,圣尊嫣翎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就算她与陵渊在现实世界中,是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那又怎样?一旦陵渊喜欢上自己,嫣翎也就再无可能。
妙舒清眸含笑,她信手拨弄几许琴弦,有如清泉淌过竖石的泠然琴音自指尖溢出,琴音夹杂三分莲花香气于瑶台之上缓慢浮动,环绕瑶池池畔经久不息。
谢嫣单脚立在陵渊肩头,打了个响亮喷嚏。
她吸吸鼻子,气定神闲望住面容娇羞的妙舒。
妙舒轻移莲步上前,盈盈一扭:“小仙拜见神上。”
陵渊充耳不闻,他不为所动拔去瓷瓶口处的瓶塞,对着莲池倾下几滴仙霖。
妙舒之所以能最先化成人形,皆仰仗陵渊这瓶仙露的滋养。每一滴仙露都凝聚三十六天灵气,若是喂与毫无根基的凡人饮用,能令他即刻飞升为仙。
任务还未关闭前,妙舒就动过盗出仙露喂与江砚的念头。如今任务半途终止,她也没有再辅佐位面之子的必要,故而对仙露的想法也逐渐淡去。
妙舒深知当下最紧要的任务,不是想尽办法耗光系统电量,而是用尽心机勾得陵渊对她动心。
她伸出修剪保养得宜的葱白玉手,指腹柔柔抚摸瑶池里的莲花花瓣,掩唇娇笑:“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她侧头冲专心浇花的陵渊眨了眨眼:“神上这一池子莲花,还是生得和往常一样好。”
谢嫣:“……”
大爷的,她想用九节骨鞭,抽死这个只知道剽窃前人诗词的辣鸡原女主。
谢嫣鼓着腮帮,不满地叫了几嗓子。
陵渊闻声终于肯将余光分给妙舒半分,妙舒见他回望过来,不禁又面上一喜,“小仙虽在百花殿中当值不少时日,可心中最怀念的,莫过于神上这一池莲花。”
陵渊面容肃冷沉凝,白莲仙子如今这番形容是个什么意思,活了千万年的他不会不清楚。
他没有七情六欲,故而女色于他没有半分诱惑。
当日魔界第一美人嫣翎前来打搅,他不留情面将她丢入泗水,已是给魔界一个警告。
魔界消停不少时日,如今三十六天却又出了个心怀不轨的白莲仙子,以陵渊清冷无情的性子,断然不能姑息。
念在她将将化成人形,并不知规矩,且还是仙界中人,陵渊未与白莲仙子计较。他随手捏诀召下一朵霰云,领着肩膀上的小凤凰打算离开瑶池。
他一只脚方踩上云团,身后的白莲仙子放下怀里的箜篌,一手扯住他衣袍,愣愣看着他垂下来的银发问:“神上……怎的忽然走了?”
陵渊银白发尾恍有流光飞舞,他今日没有公务,穿着也比往日随意许多。
衣袍宽松瑟瑟生风,并未绑起的银发飘飘洒洒坠至云下,妙舒捏住他衣袍时,不经意碰到那一缕银白,银发扫过她手背,摩擦而生的滑柔绵软触感,令她万分心驰神往。
她甜滋滋低头寻思着,指尖那片袍角却越来越烫手,等到她吃痛缩回手,复又对上陵渊冷如冰凌的眸光。
他倒映千顷瑶台菡萏的眼眸中,此刻俱是一望无际的冰纹,这个神色与他当初决绝无情,将嫣翎打落入泗水时的神态一模一样。妙舒嘴唇一白,望之遍体生寒,竟失了再进一步的勇气。
置身于陵渊洞悉一切的漠然视线下,妙舒深感自己此刻就似个一丝不挂的木偶,任何细微念头都无所遁形,偏偏他又这般冷若冰霜、不解风情。
“三十六天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陵渊收起凝诀的手,五彩凰飞至他被白莲仙子扯出几道褶皱的衣摆处,扑棱着翅膀替他顺平了纹路。
妙舒被他训斥得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只能眼巴巴望着面前的一神一鸟。
陵渊肩上那只意气风发的五彩凰,挪动纤瘦身形,从他肩头飞至他足边,待抚平陵渊衣袍边的褶皱,最后飞入他掌心,稳稳挨着手掌卧下来。
陵渊掏出几枚花生亲自喂它吃下,那五彩凰翘起霞明玉映的尾羽,仰起脖子发出几声愉悦啼鸣。
局长之前曾答应过她,等她完成任务,会提拔她为时空管理局的部门经理。不成想时空管理局被上头彻查,妙舒估摸自己这部门经理的职务怕是要黄,她一没背景,二又不愿吃苦,思来想去,还不如搭上高层这艘巨轮来得方便。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她能顺顺利利进玄霄殿,随便寻个恰当时机,勾引他几次,这事大约也就成了。
妙舒努力忘却方才他的奚落羞辱,她盯着那五彩凰,脑子中灵光一闪,膝行几步伏下身子:“神上还请息怒,小仙绝无非分之想。小仙只是久念神上的恩情,时时想着要报答,就是替神上扫扫宫殿喂喂坐骑,小仙也愿尽一份孝心。”
系统:“提醒宿主,原女主已与‘位面之子管理器’系统解除绑定,据此请宿主顺利完成任务。”
谢嫣一个激灵:“解除绑定……什么情况?”
“时空管理局局长因个人作风问题,已被总部监察部门撤职,原女主的位面之子任务宣告无效。”
怪不得今日妙舒一反常态,原是先前因有系统维护才肆无忌惮。如今时空管理局被查处,系统被封,她一个只擅长玛丽苏的业务员,再也蹭不上原男主的种马光环,故而要替自己想些门路。
身世浮沉无枝可依,百花殿又是个姑娘汇聚之地,勾心斗角亦比其他仙宫来得激烈。
妙舒憎恶其他仙子,其他仙子们也赏不了什么好脸色给她,她清高要强,几次受她们捉弄。
眼看妙舒指望不上原男主,因此她做小伏低也要入玄霄殿,甚至为了接近陵渊,还利用她做挡箭牌。
这么个三观不正,反复无常的原女主,若今后她一念之差再次跑去十洲,扶持江砚上位……绝不可允她进玄霄殿。
谢嫣双爪抱紧陵渊食指,她摇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惊惧委屈呜咽了几声。
“只要……娘……不要……她……”
陵渊揉揉她头顶冠羽,引着云团退开几步。他语调亦同云色一般寡淡,手腕下悬荡的玉珏冷光莹莹,“不必报恩,这是你的造化。”
四周景致向后迅疾倒退,谢嫣蹲在陵渊掌间,透过他仙衣缝隙远远瞧去。妙舒愤愤跪在地面,抬手将一边摆放着的箜篌,用力砸在瑶池周围围砌的玉砖上。
谢嫣歪头凝视陵渊侧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她索性彻底放弃偷窥。
她诚然对他烧死她、当众丢她下水的举动感到愤怒,其实转念一想也并没有什么不好。这个世界的他活得太久,久到山川已历经无数个沧海桑田。
在她降临这个世界之前,恐怕也有诸多仙子魔女渴求他的垂青。如果他似江砚那样滥情,即便她进入这个世界后,陵渊待她如何,同他后宫那些用来寻欢作乐的神妃并没有什么区别。
与其允他滥情多情,倒不如他一开始就是这样绝情绝义。
谢嫣以凤凰原形能同他相处这么多时日,本就比其他姑娘来得幸运。
系统:“哟,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宿主这是原谅攻略对象了?”
谢嫣从容一笑:“最后必须要踹了他叫他长点记性,要是以后每个世界都爱对我耍脾气……那他简直就是在作死。”
系统在心中默默为高层点蜡。
今后的几十年,妙舒仍未死心。陵渊不准她踏步三十六天,她就托献虞将她酿的花蜜花酒送入玄霄殿。
陵渊一概推辞不受,献虞看她生得美貌又痴心不悔,不免也动了恻隐之心,他将花蜜喂给小凤凰做饲料,鲜花酒则与仙侍们分食,又瞒着妙舒言说神上感念她的孝心,十分喜爱她的手艺。
妙舒偶尔会绣几朵丝帕托他转交神上,妙舒绣艺顶多算中等水平,妙就妙在她绣的那些诗句尤为惊艳。
丝帕送到玄霄殿,谢嫣趁着陵渊闭关,飞过去偷眼瞧了一会儿。
这玛丽苏原女主的陋习还是改不掉,她自言诗句都是自己所作,谢嫣打开系统数据库一搜索,发觉这些实则皆是前人笔墨。
《将进酒》、《琵琶行》,甚至连《再别康桥》都有,谢嫣看得心惊肉跳,一把抓起来扔去拐角腾灰。
妙舒送来的花蜜,谢嫣从来不碰。她改不掉献虞老好人的性子,只得替陵渊仔细看着点。
她丢掉的帕子被前来打扫的献虞翻出来,献虞拎着她到陵渊面前,半是愠怒半是好笑告状:“这五彩凰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谢嫣耷拉着尾羽,一脸的乖顺。
离朱比她更为顽劣,陵渊都能容忍,何况她是出于护主本心才动的手脚。
陵渊担心他太过纵她,叫她侍宠生骄,于是叮嘱她道:“切记不可无缘无故伤人。”
谢嫣啄啄他手背,重重点了点头。
任务进度在妙舒一天天的献殷勤中突飞猛进,谢嫣最后一次查看时发现,进度条竟已突破六十大关。
屠修还给谢嫣寄来几封信,皆道她殿中的面首们,已是整日凄凄惨惨以泪洗面,若她再不回来照看,只怕阿修罗宫要被他们的泪珠淹没。
谢嫣用爪子写一封信需要耗费三天功夫,然而还是一五一十将自己如今处境告知屠修。
她以为屠修会劝她回去,不料屠修大喜:“好好好,不愧是本尊的女儿,对付男人就是有法子。翎儿你且安心待在神上身边,至于那群面首……父尊就替你养着!”
是以魔界几十年来再没出来作祟,屠修算盘打得哗哗响,若自己的嫣翎公主嫁给神上做了神后,生下的神女神子将来也要继承六界。
左右都是自家孩子的天下,现在闹得太僵,放在今后来谈都是多此一举,他还巴巴等着神上叫他一声“爹”呢!
魔界一时风平浪静,妖界和鬼界却没闲着,这三界起初就已勾结多年,自打花天酒地的屠修承位以来,三界之间的亲缘干系却慢慢变得单薄。
如今屠修更是成了缩头乌龟,畏首畏尾不敢忤逆仙神二界。
屠修贪图安逸,甘愿做神仙的走狗,彻底违背三界当年的誓言。妖界怒其不争,因不甘妖界就此陨落,妖君遂带头发向仙神二界宣战。
魔界置身事外,不肯出手。而鬼界人不能见光,只能在幽冥界里维持生息,于是妖君只得被迫孤军奋战。
他自知凭一己之力贸然打仗,干不过十洲和三十六天,经过深思熟虑,他遣手下去六界捣乱。
这场浩劫业火一路烧去凡界,妖魔当道,肆乱民生,折磨得凡人苦不堪言。
由此导致玄霄殿破天荒多出一份碗筷。
谢嫣卧在陵渊怀中,面无表情打量眼前胖了一圈的离朱。
离朱指着她嚎啕大哭:“神上!您是不是不想再要离朱?这傻鸟是谁?离朱只不过出走六十多年,您就移情别恋看上这只傻鸟了?”
陵渊凌厉眼刀扫过他面颊,骇得离朱顿时噤声不敢嚎叫,陵渊摸摸谢嫣的头道:“不可放肆,她乃六界唯一的凤凰,按照辈分,你需称她一声祖宗。”
离朱眼泪落得越发凶狠,他涕泪交加:“祖宗?!”
离朱剜了谢嫣一眼,他不生气倒还好,他一耍公子哥脾气,谢嫣也怒从中来。
当年要不是这死离朱瞎围着她晃悠,她也不会至今都被捆仙锁绑着,一直不能恢复人形。
离朱善妒,三十六天神宠的头衔一夜之间被旁人占去,以他的顽劣性子,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几次欺负谢嫣未果,陵渊为了惩治他,将他关去水牢思过。
好不容易修理完这熊孩子,妖界又出了大乱。
下界的妖均被十洲神仙降服,这场搏斗谁赢谁输一看便知。不想妖君死性不改,还欲凭借已力与神仙斗上一斗,竟偷偷放出上古穷奇恶兽。
穷奇兽关押于妖魔交界处的盘越山,平日有仙君严加看守,然而仙君正值换防之际,仙力微薄不能阻挡妖君,眼睁睁目睹妖君放出穷奇。
妖君此举意在扯魔尊屠修一同下水,既然他枉顾誓言不肯与他为谋,他就是死也要扯他做个垫背。魔界行事嚣张,早已是神仙的眼中钉肉中刺,拉他垫背,此仗若是输了,妖君兴许还能狡辩是受魔界胁迫,继而减轻处罚。
可妖君不曾预料过,屠修那个怂包竟然带魔将将他团团围住,更是上奏恳求陵渊祖神亲自处置。
妖君暴怒,怎么摊上这么个光顾着卖盟友的蠢货!
屠修不念旧时情分,妖君自不是那等容易被算计的人,趁着陵渊祖神未至,杀退大半魔将。
屠修年年为三十六天上贡,吃多了神界赏赐的软饭,连打仗的气力也所剩无几。
妖魔二界之争及时传入玄霄殿,因这场战乱干系六界苍生,此番陵渊必须亲自出面。
小凤凰根基不稳,骨架又小,负担不起他的重量,陵渊于是选择驾乘离朱。
原世界中,这场妖魔之战亦是有迹可循。原男主江砚在盘越山做了手脚,刻意布下此局请君入瓮。
尽管他神力无人能敌,江砚一度失去位面之子的身份,可谢嫣依旧担心他的安危,钻进他袖袋里势要一同前往。
陵渊并不打算叫她一只没什么修为的小凤凰前去,战场刀剑无情,剑气伤人是寻常小事。倘若她受伤,依她的年岁修为来看,恐怕都难以承受。
离朱酸溜溜道:“离朱在祖宗这个年纪,就已经晓得该怎么驮着神上去忘川斩妖。”
陵渊放下心中隐忧,嘱咐谢嫣待在乾坤袋中,老老实实不许出来。
谢嫣柔柔应了一声。
离朱做坐骑的天赋远远高过谢嫣,路途遥远,他居然也飞得四平八稳,丝毫不觉得疲惫。
抵达盘越山恰好是午时,一神二鸟乘着飓风缓缓下落,下空狂风呼啸不止,狂风席卷盘越山每一处角落,引山中众鸟兽竞相为这位六界尊主屈膝折腰。
沙砾被狂风来回扯弄,沙场一时间飞沙走石。
混着石子的厉风刮得人脸颊充血,谢嫣张了张口就吃了满嘴泥沙枯叶,味道涩得她肚中直泛酸水。
踩着残肢碎肉的妖君,闻声抬起腥红双眼回望过来。
他艰难回想面前的白衣神君究竟是何人,等看清他手腕处那块玉珏,才恍然道:“陵渊祖神?”
趁他尚在捂心嗟叹,叹恨神界无情之际,陵渊双手结出一道咒印,咒印折出的耀眼光亮刺得妖君睁不开眼睛。
陵渊衣袖翻飞,银发飘舞,他虚虚对着妖君眉心一指,那道咒印便劈进他眉心中。
陵渊几百万年未曾打过仗,妖君只当他是年老体迈才从不插手六界恩怨。
又有人说他一百多万年前,曾受魔尊燕月禁锢,因此神力大不如前。
可等妖君今日亲身体味他的神力,才知那些人说的都是废话。
这个面容年轻清隽的男人年老?
这个能一招制服他的人体迈?
呸呸呸!都怪他自己方才话多!
刁钻咒印彻底没入他骨血,妖君全身修为皆被这霸道邪祟的咒印吸干,他四肢发冷,穴位闭塞,竟是动弹不得。
陵渊飞下离朱脊背,吩咐他道:“带回去押起来。”
谢嫣松了一口气,见大局已定,安心从他袖中飞出来透气。
陵渊如此强大,江砚头顶光环到底是有多开挂,才能助他在原世界中开疆拓土……
穷奇兽被魔界将领捆到陵渊身前,魔界将领方松开手,穷奇却莫名挣脱绳索,朝他扑了过去。
事出突然,魔将逃跑不得,穷奇一口将他整个吞下,它咂吧嘴巴品味生肉的滋味。似是味道不好,他吐出咽下去的肉团,耸起鼻子使劲闻了闻,最后更是嗅出陵渊身上的神气。
它蜡黄獠牙顶端滴着乌血,嘶吼着朝陵渊冲撞过来。
陵渊撤下一道屏障将它困在结界中央,谢嫣却瞥见陵渊身后寒光一闪,竟有一支混着魔气的羽箭朝他后心射来。
仿佛出自本能,谢嫣不假思索奋力提起四成修为扑倒他,那支黑气弥漫的羽箭似长了眼睛,险险擦过他衣袖,深深扎进谢嫣心窝里。
“任务进度已达70%,请宿主做好脱离世界的准备。”
“……”可以的,被他烧死,被他丢下泗水,如今还替他挡了原男主一箭……很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171菌、风暴召唤宝宝们的地雷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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