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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狐妖进化计划(二十八)(1 / 1)

<>殿外脚步纷乱人声喧闹,守阳尖声差使几个侍卫用力撞门,谢嫣方才行走间本就匆忙,拂袖甩上门便迫不及待跳了进来,一颗心都扑在贺云辞的死活上,哪里会关心这门闩。

那楠木门闩歪歪斜斜抵在殿门处,很有几分摇摇欲坠的态势。看守阳这身架势,顶多撞个三回就能彻底四分五裂。到那个时候,贺云辞这狐狸形态就会实打实暴露在众人眼皮之下……谢嫣不敢再往下想。

她狠狠盯着地上那不省人事的大汉,眼底露出几分狰狞,扭头咬牙问道:“你这原身,要维持多久才能变回人形?”

贺云辞捧着谢嫣那根不损分毫中指,脸色又白了些,也不晓得是被她太过凶恶的神情吓的,还是累的。

他虚弱道:“按照以往来看,大抵还要再过上一刻钟。他们很快就会冲进来,若见你与我共处一室,必然会为难你,初仪你不必管我,快些离开……”

谢嫣充耳不闻,目光自他那渐渐愈合的刀痕上迅速掠过,末了从他掌心抽回自己的手,弯腰捡起摔在一边的玉枕。

这大汉见了贺云辞的狐身,决计不能再留他一条活口。可谢嫣为总部规定所束缚,万不可行杀人之举。

既然不能亲自杀人,那便只能借刀杀人。

谢嫣决然嘱咐道:“有我在这里,殿下只管放心。”

她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抽走大汉手中匕首,拽住他两条肌肉紧实的脚踝,一路挪到内殿门槛处。

贺云辞愕然瞧着她这番举动,素来温润柔和的面容因心中急躁难耐,赫然生出一抹以往从不曾见过的严厉:“梁子嫣!你听孤的话,莫要再管这些,赶紧走!”

他的话,终止于谢嫣重重摔在雕花如意纹隔扇上所传出的闷响中。

那根险些被侍卫劈开的门闩,重新归于原位,这个平日总爱望着她的小姑娘,眼下正死死抵住门,对着万里江山屏风惊恐喊道:“你且放下刀子,有什么要求,东宫上下皆会满足,切勿伤了殿下性命……”

贺云辞:“……”

他喝止的言语,瞬间淹没在守阳铺天盖地压过来的质问声里,守阳在外头指挥侍卫奋力踹门,梗起脖子惊慌失措冲殿内问:“小郡主,可是你在里头?”

身后的隔扇撞得谢嫣险些扑倒在地,她维持着语气中的惊恐,畏惧不已道:“好,我不让他们进来,你也不能伤了殿下!快把搁在殿下脖子上的刀放下!”

守阳心中“咯噔”一声,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他心急如焚扯下几个劈得尤为卖力的侍卫,嘴巴贴着隔扇高声喊道:“里头的,只要你不动殿下,司星楼这桩事我们便既往不咎!”

殿中静了静,无论如何问话,殿中始终无人应答,守阳越发焦急,撸起袖子正要领几个身手好的冲进去搏一搏,只见隔扇又是剧烈一晃,继而是重物沉沉砸在地上迸发出的巨响。

殿内的小姑娘隐隐带了哭腔,慌忙安抚恳求:“我不动,也不会喊人进来,你寻妖物便罢,为何要挟持殿下?”

守阳倒是没听清那歹人说了什么,却闻谢嫣竭力镇定道:“殿下向来仁慈,虽然无意中看清你的长相,但顾念司星楼护主之心,定不会计较什么……”

守阳越听越是心惊胆战,司星楼迷惑陛下为朝多年,今次更趁着陛下出巡未归的间隙,意图对东宫不轨。

以往未牵涉殿下便也忍了,可近日接连两次都打着捉妖的旗号擅闯东宫,果然是生出了不臣之心。待太后与陛下回宫,旧账连着新账,东宫上下须得好好同那骆知寒清算一笔!

守阳随手捞过一个侍卫,三两下解下腰间宫牌,催促他去调令一列京畿军前来护驾。

侍卫前脚刚走,殿中突然传来打斗的动静,再就是一声凄厉无比的惊呼。

“殿下——”

门闩被人自里面撞开,侍卫鱼贯而入时,但见谢嫣倒在血泊中,半边脸颊都是血水。

背对诸人匍匐在地的大汉,似乎正举着刀拼命往谢嫣心口里送。

谢嫣反握住他健硕有力的手腕,艰难挣扎。

一剑及时破空穿来,庞少廉手握长剑狠狠刺穿壮汉的胸膛,温热血液顷刻间模糊了谢嫣视线。她满身的力气,在这一刻似乎被人抽了个精光,手腕酸得厉害,那柄半悬于空的刀子,因惯力终是扎入谢嫣肩头。

内殿流水般涌进无数身披铠甲的将士,皆持长戟护在贺云辞身前,请罪道:“殿下,臣等护驾来迟,任凭殿下责罚。”

谢嫣长长松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她再醒过来时,身上衣物已换成了新的,白底烫金莲的绸衣,袖口绣着精致的卍字纹路,发丝似被人精心梳洗打理过,柔柔摊开在枕畔,散出淡淡的幽香。

演过那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又假意与那壮汉争执了一番,尽管睡过许久,她依旧觉得浑身上下都似被轮子碾了一遍,疼得厉害。

谢嫣掀开身上薄被,正要下榻倒一杯茶来润口,不料却牵动左肩处的伤口,疼得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绷带上晕出一团干涸的血迹,她这才发觉眼下身处之地,竟非东宫暖玉阁。谢嫣转动眼珠思索片刻,这才回忆起这处宫殿,乃是宿体梁子嫣在福安殿的旧居。

谢嫣盯着榻边那一架置着冰块的风箱,沉心盘算接下来的计划,悬满一室的琉璃珠帘忽而碰撞出极其悦耳的声响。

那声音圆润好似一把滚在玉盘之中的珠玑,阳光透过颗颗剔透珠玉照进帐幔之中,在帘前聚拢,又在帘后溅开,折出一段近乎绮丽的光晕。

风箱子转动得越发卖力,冰块也几乎融得更快,谢嫣瞳孔微微紧缩,却见帘后转出一个着了一身妃色宫裙的少女。

谢嫣顷刻就失了兴致。

文元公主笑得一脸和善:“妹妹竟醒了。”

文元公主乃夏贵妃之女,赵皇后薨逝后,夏贵妃则开始代为掌管六宫事务。此次周帝出巡,因后宫不能无主,她只能带着文元留在宫中。

谢嫣先前一直住在东宫,便与她没什么往来,如今回了福安殿,果然立刻引文元注目。

文元面上仍一团和气,仿佛忘了数月之前,还曾在云韶府与陵阳合谋欺负过她一回。

“妹妹这一觉,生生睡了将近两天,皇祖母昨个下午回来,见你这副样子,就将妹妹从东宫带了回来。”

文元意味深长打量着她肩上伤口,谢嫣无比冷淡应过一声,起身不卑不亢与她见了个礼。

“妹妹这几月在东宫过得如何?”文元问罢又掩口端庄一笑,眼角徜徉着愉悦的光芒,看着谢嫣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怜悯,“东宫那等庄严之地,三哥哥公务在身,又体弱多病,怕是没空陪你嬉闹,不若等你将养好身子,等陵阳回来,我们一同去别宫的莲池采莲蓬可好?”

文元虽颇有城府,但行事到底不比夏贵妃老辣,这副惺惺作态的神情落在谢嫣眼里,总归有些违和。

谢嫣闻言收敛眸中冷意,垂首羞怯道:“其实也不尽然,殿下琴技绝妙,偶尔随殿下习琴,也很是有趣。”

尽管贺云辞只教了她一回,还是迫不得已的一次,但遇到文元这种势利小人,即便夸夸其谈,也定不可助长小人的威风。

文元眼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一刹那缤纷至极,她扯着嘴角僵笑:“如今时日不早,既然妹妹伤势无碍,姐姐便先行告辞了。”

谢嫣满意道:“有劳公主亲自探望。”

文元慌不择路出了内殿,绿莘与蔓朱两个登时跌跌撞撞奔入帐中,翻看谢嫣袖子问:“文元公主擅闯寝殿,可有欺负郡主?”

谢嫣忍着肩口痛意,一把搂住她们两个:“你们看看,我像不像被欺负的?”

绿莘红着眼睛替她喂了口补汤:“郡主差点吓死奴婢和蔓朱,怎的就为了殿下与那歹人动起刀子……”

谢嫣咽下一大口,握住她左肩问:“姑祖母是昨个回来的?”

“正是,”蔓朱拿出药瓶解开谢嫣里衣,下手轻重得宜,“那歹人死在庞大人剑下,殿下却受了惊,如今还在卧床休养。”

谢嫣也猜测他如今境况应是一日日好起来,再养上半个月,就能照旧上朝处理政务。

“只郡主这伤恰好落在筋骨上,夏天伤口沾了汗水容易发炎,故而平日不可走动,需好好养着,直至痊愈方能下地。”

谢嫣:“……”她忽然就十分向往贺云辞那手刀枪不入的灵力。

这一休养便足足躺了一个月,其实谢嫣半个月前就能下地,但那疤痕实在明显,夏天姑娘家衣衫单薄,隔着几层衣衫,谢嫣肩头那道疤痕仍是一览无余。

太后不知从哪里搜刮来专治疤痕的药,每天三回盯着她抹,重新蜕皮结痂后果然淡了不少,但脱去衣服还是能见到些许瑕疵。

太后很是气馁,想到贺云辞又打起十二万分的底气安慰谢嫣:“这伤既然是替云辞小子受的,理应由他负责,有哀家盯着他,我们嫣嫣不必怕他翻脸不认人。”

谢嫣哭笑不得。

这一个月里,周帝也平安无恙摆驾回宫,她因救太子有功,自是不用出去见驾,但听绿莘蔓朱闲来谈心时,不出所料得知周帝此次出巡匡扶正义、铲除贪官污吏,极得民心。

谢嫣剥着莲子玩:“一个老大不小的皇帝,倒很有行侠仗义的想法。做个皇帝多屈才,不妨做那亡命天涯的侠客,这个一听上去,岂不是更名传千古。”

系统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宿主要是喜欢这种人设,最后一个世界,我也提请总部,试试看能不能得到额外批准。”

谢嫣按下静音按钮以示鄙夷:“你就坑我吧……”

周帝出巡江南,并且顺路带回一个江南歌妓日日独宠这件事,自那歌妓一步登天升上妃位,前来给太后请安的那日起,便在宫中引起轩然大波。

宠爱风尘女子也就罢了,给个娘子名号养在宫里也不算荒唐,可周帝为美色所迷,枉顾皇室颜面与百官劝谏,一意孤行册封一个青楼女为妃……简直不把祖宗的脸丢尽,就不会善罢甘休。

彼时谢嫣坐在太后身侧,好言好语替她顺着气。

太后按下谢嫣,指着面前锦衣华服的女子,气得说不出话:“荒唐!跪下!”

崔姑姑候在一旁,瞪着眼前双眸含笑的九歆。

九歆微微抿起嘴角,神情端庄又秀丽,偏生眉眼却艳若牡丹,举手投足既非寻常贵女一般矜持,又非风尘女那样轻浮,她目光沉稳,一举一动都是叫人移不开眼的风情,她翩然跪下,脊背弧度完美无缺,织着大片怒放月季的裙摆纹丝不动。

极致的娇艳,却混入极致的端雅,两种不同的气韵交相衬托,硬是融成另一种令人神魂颠倒的丽色。

太后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是气得几欲吐血,左右看不惯九歆,干脆拂袖前去寻了周帝训话,独独罚她一人在此下跪。

经过九歆身边时,谢嫣分神觑了她一眼,旋即目不斜视跟上太后。

九歆这一跪,便是跪上一整日。直至临近晚膳,才有周帝遣来的公公请她回宫。

公公赔着笑道:“陛下还在宫里等娘娘用膳……今日太后娘娘有些迁怒娘娘,还望娘娘不要挂怀。”

九歆揉着酸麻的腿艰难攀上轿辇,脸上看不出半点愤怒,柔柔答:“无碍。”

公公自去前头引路,九歆捏着手里皱巴巴的手帕,眼底却泄出一丝愤恨。

凡人就是这样愚昧无知,莫说太后老虔婆的儿子,就是世人口中那温润圣明的太子储君,若她愿意,勾勾手指,便能不费吹灰之力,也叫他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对于欺负她、敢叫她这样丢面子的人,九歆素来不会心慈手软,唯有毁了他们最引以为傲之物,方解她心头之恨。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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