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文琦睡了个懒觉,然后跑到S大去找锦慧。和锦慧同屋的那个女同学家是本市的,几乎从来不在宿舍里住。所以她经常跑去赖锦慧的床,美其名曰“旧梦重温”。
锦慧要去听个讲座,她就窝在床上看书,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叶稀疏地落在身上,恍然又回到了以前上学的时候,有时懒得连饭也不愿去买,“锦慧,帮我带一份吧。”语气是无限讨好的。
她其实很喜欢校园里的生活,单纯而快乐。锦慧曾经劝她,“这么喜欢校园,留校当老师吧,咱们俩在一起,多好。”
以她的成绩,读研和留校不是件难事,她叹了口气,“锦慧,这个世界上有两种职业是我不能从事的,一个是教师,一个是医生。
“为什么?”
“这两个职业都需要很强的责任心,而我,恰恰没有……”
一本书翻完了,也不见锦慧回来,只好又趴到书桌上去找,居然翻出来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随手一翻,一张照片落在地上,捡起一看,是那次她们班去爬山时拍的,六、七个凑在一起,笑得龇牙咧嘴的。背面有字,是英语,曾经烂熟于心的诗句:
Thefurthestdistanceintheworld
Isnotbetweenlifeanddeath
ButwhenIstandinfrontofyou
Yetyoudon'tknowthat
Iloveyou
看看照片上的锦慧和站在她身边的姜东阳,心下默然,原来锦慧一直都没忘了他。
锦慧喜欢姜东阳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没放下。
姜东阳是她们的班长,很稳重踏实的那种,从锦慧总是拖她参加班级里的那些集体活动时,文琦就隐约知道了她的心思,她俩都不是那种热衷于集体活动的人,除非明令不得缺席,基本上是不参加的。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锦慧对集体活动几乎是次次不落,而且每次都拖她参加。时间一长她就明白了,锦慧不是喜欢参加活动,而是喜欢组织活动的那个人。她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姜东阳身上,那种羞涩的却又热烈的眼神,轻易地暴露了她的心思。
后来,锦慧终于透露了她的心事。她喜欢姜东阳,从一进这个学校就开始了。
对于锦慧那么内向腼腆的人来说,一定是这种隐秘的感情折磨地她不吐不快了。
当时,林胜楠一脸讶然,“喜欢就去追啊?”这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林胜楠,锦慧说,你听着就行了,瞎出什么主意,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啊,男朋友换得和衣服一样快。”她在旁边顶了她一句,其实锦慧把心事说给她们听,不过就是想排解下自己心里的压力。
吃过午饭,两人在S大的校园里闲逛,身边不时有一对对情侣相依而过,想到那张照片,“锦慧,每天和那么多优秀的师兄师弟相处就没有什么故事?”
“呵呵,文琦,咱们之间还用打哑谜吗?有什么你就问吧。”相处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文琦倒有点不好意思了,“锦慧,对不起,我看了那本《飞鸟集》。”
“本来也没想过要瞒你,只是不想自己变得和祥林嫂一样。”
“我记得有段时间你们走得很近的。”
锦慧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神迷茫忧伤,“从来都没有开始,甚至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让他明白你的感情?锦慧,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想被拒绝,”锦慧声音低低的。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难道你想一直这样闷在心里?”简直想去敲敲她的脑袋了。
想想这几年,她就这么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那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放在心里;明明心里百转千回,而别人却毫不知晓……
“你呢?文琦,从大学到现在,从未见你为谁停留过?”锦慧想起不经意碰到的那冰冷落寞的眼神。
这么多年来,锦慧和胜楠甚少问过她什么,即使她们都有疑问,即使她们偶见她的失常,但从来没有问过,一如既往地给了她友情和关爱,而她,不是不想说,是无法说。
“锦慧,我们不一样,你是解不开心里那个结,而我是打结的那根弦断了,”文琦声音涩涩,眼神绝望地让人不忍注视。
出了S大,文琦给姜东阳打了个电话。毕业后姜东阳作为选调生,去了市委宣传部。两人在一个行政大楼上班,虽不在一个单位,但也经常会碰到。每次他都很热络地打招呼,毕竟是四年的同学,文琦虽然个性有些淡漠,但也觉得很亲切。
约好在附近的一家茶艺馆见面,等她进去的时候,姜东阳居然已经到了。
“我正好在附近办事,怎么想起请我喝茶了?”他一脸笑意。
文琦暗暗打量着他,不是特别俊朗的那种,但让人感觉很舒服,天生有一种亲和力,沉稳的气质和文静的锦慧倒是挺配的,不是没想过这样八卦的结果,不过实在是不忍心看锦慧那样痛苦,以她的个性,或许永远开不了口,不如自己来挑明这层纸。
“我是为锦慧来的”她开门见山。
姜东阳目光黯了一下,望着文琦,没有出声。
“锦慧,她,一直喜欢你,你难道一点没感觉到?”
姜东阳盯着杯中的茶,半晌才抬起头,“说一点没感觉是假的,但我以为早就过去了。”
“这几年锦慧一直固守着这份感情,辛苦地让人心疼,姜东阳,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
“对不起,……”姜东阳欲言又止。
文琦心里一沉,虽然明知道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但也忍不住激动,“为什么?锦慧她那么优秀、那么痴情,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比她更喜欢你……”
气氛有些凝滞,两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回旋的是悠扬的高山流水。
许久,许久,姜东阳才开口,声音竟有些低哑:“文琦,对不起,……,只是,我和锦慧一样,心里也为一份感情固执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