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千竹找到了秉烛闭关的山洞,洞口有结界拦着,但似乎对她并无阻碍,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里面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石洞,水滴声在洞里显得格外巨大,她走进去,里面修了一座偌大的火坛,熊熊烈火在坛内烧得正旺,隐约能看见一个影子在烈火里,正承受着烈火焚身之苦,见到她来,似乎很欢喜一般,火焰都跳动起来。
她站在火坛前三步远,再没前进一步,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静静开口道:“秉烛,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常翌死了。”
蓦然一声,欢快跳动着的火焰一下子僵住,秉烛安静地待在烈火里面,久久地不发一言。
宫千竹的泪已经流尽,此刻怎么也哭不出来了,只是心细细麻麻地痛成一片,“他是为了救我,被天君用天火雷杀死的。”
“……”
宫千竹拿出那条水晶手链,上前两步放在坛台上,“……这是常翌托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你以前一直想要的……”
久久地,宫千竹在原地伫立了许久,没听到秉烛的声音,垂眸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转身出去了。
她走了之后,秉烛才从被凝固住的火中走出来,脸上还有些毛羽未消,她拿起放在坛台上那条晶莹剔透的水晶手链,颗颗圆润晶莹,她木然地看着它,耳边忽然响起了曾经常翌对她扭扭捏捏的告白。
……
“秉烛我可不可以喜欢你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一辈子为你炼水晶蛋的。”
……
她眼神一颤,将手链按在心口,闭上眼睛,一滴朱红色的眼泪从睫毛下滚落,正巧滴在某颗水晶蛋上,如同琥珀一样快速沉了下去,一直沉到金色蛋心的中间,透红澄澈,像是一滴血珠一样。
凤凰落泪,天降甘霖。
就这样,一道横空巨雷在冬日的空中炸响,随即便是倾盆大雨夹杂着霜雪从天而降,在人间一直燃烧了四天四夜的天火,就在一夜间被尽数浇灭,百姓喜不自胜,纷纷叩谢天恩。
又有谁能知道,在这众生皆喜的大雨中,那自开天辟地世间诞生出来的第一只凤凰鸟,在她漫长的千万年岁月中,落下的第二滴凤凰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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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千竹站在房门前,面前是满眼的雨帘,从头顶的屋檐上源源不断地落下来,夹杂着细小的雪花,在接触她掌心的那一瞬间融化成温暖细流。
一把朱红色的二十四骨纸伞在她面前打开,替她挡住了时不时便被风吹进来的雨水,身边被温暖的气息笼罩住,接着便是司马长渊温柔的声音:“下雨了,怎么不进屋?”
她并不吃惊他的到来,看着眼前的浩瀚雨帘问道:“点苍山有执扇夫人的结界护着,从来不见半点雨雪,今日怎么下起了雨?”不等他回答,她便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莫非是魔君出世又有变数?”
司马长渊淡淡一笑,“就算魔君真的出世了,点苍山也不会有半点异样,而下雨的原因……”他转头看向远方秉烛闭关的那个山洞,声音多了一丝怅然,“她哭了,因为她哭了。”
“她?”宫千竹起先不明白,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明白了这个“她”指的是谁,心又是一阵绞痛。
都是因为她,不但害死了常翌,更害了秉烛。
“竹子,逝者已去,顺其自然吧。”司马长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况且也并不是没有好消息,你姐姐很快就会醒了,她可不希望醒来看见消瘦成这样的你。”
“你说什么?”宫千竹吃惊地转头看他,“姐姐快醒了?可她身上的尸毒还没有解,怎么就能醒呢?”
“竹子,你还不知道,当你在天宫惹祸的时候,我潜回了九歌一趟,将九璃盏给盗了出来。”司马长渊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小事。
宫千竹一听大惊,“什么?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竹子,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法,你姐姐体内的尸毒已经扩散到了五脏六腑,这世界上只有九璃盏能救她,不然她绝对撑不过这个冬天!”
她恐慌地睁大眼,只有九璃盏能救姐姐了吗?只有九璃盏了吗?
“可是……”她仍旧有几分犹豫,咬着下唇道,“毕竟那是师父的东西……”
“是么。”司马长渊忽然嗤笑了一声,微微俯身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郑重告诉她,“竹子,你记住,那盏宫灯从千万年前就是你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有资格拥有它。”
“什么?”宫千竹恐慌地退了两步,有些慌乱了,“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长渊,你把九璃盏拿过来了,那青芜怎么办呢?她也是靠着九璃盏的神力才能保得一口气的。”
司马长渊沉默不语,他没想到她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担心别人,还是那个导致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难道……她死了?”见他不语,她的身子一点点发冷,忍不住斥责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不管九璃盏到底有多重要,那个姑娘是没有错的,她也是我的师姐,她……”是师父很重要的人。后面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胃里一阵一阵酸涩。
司马长渊当即拉下脸,将二十四骨纸伞塞到她手中,径直拂袖走进雨中,只留下一句:“比起不相关的人,身边的人重要千万倍。”
宫千竹怔住了,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握着纤细的伞柄,望着他慢慢消失在浩瀚雨帘中的背影,垂下眼帘,遮住眼底那抹一掠而过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