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暗红魔魅的华丽宫殿,空气中暗香浮动魅惑入骨,徐徐紫雾缥缈朦胧,将高坛上层层闭合的纱帐和珠帘后遮掩得更加朦胧,殿中楚摧城与白芷沉默而立,似乎在安静等待着什么。
终于,殿内妖风大作,暗红纱帐层层纷飞,珠帘发出清脆撞击声,帐中一直凝滞不动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从玉塌上起身走出红帐,华丽雪白的裙裾如海浪一般从玉阶上翻滚展开,雪银长发随意披散低垂,眉目淡如墨画,淡紫色的薄唇略失了血色,整个人像是从画中走出一般。
她看见白芷垂手立于殿中,似乎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了,秉烛没送回去吗?”
白芷微微颔首,恭敬道:“已经送回去了,不过君后当真舍得吗?”
宫千竹摇头,“点苍山是她最安全的地方,执扇夫人也会好好保护她。”
舍不舍得是其次,她只是担心秉烛的安全,仙界知道她对她的重要,保不准不会挟持秉烛威胁魔界,她如今大业未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沉静眼波流转,目光落在楚摧城身上,她皱眉,“太白门人怎么样了?”
“已按君后的吩咐尽数押入鬼狱,现在也有些时辰了。”
“有麻烦的人吗?”
“没有。”
宫千竹又拧了眉头,“那你……”
“属下来只是为了禀告君后,九歌座下弟子青芜擅闯魔龙潭,扬言要见君后,现已被御龙使墨凝魔将擒获,如何处置请君后示下。”
宫千竹沉默不语,只觉得可笑,她已经放过她了,她又何必来苦作纠缠,到头来还不是自取其辱。
“一并押入鬼狱。”她挥挥衣袖,既然青芜要来找死,她又何以不成全。
楚摧城抬头,玄金的眼眸复杂地望着高坛上那抹雪白身影,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魔界有一个强大的新主本是他一直期盼的事,可如今魔界当真要君临六界,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此生为了魔界,他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从未有过迷惑,仿佛自己生来就应该做这些,如今他却动摇了,可悲的是,他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动摇。
是对世事感到疲倦了,还是不愿看着一个干净到不染纤尘的孩子,一步步被逼成这副无情无心的模样?
记得当日秉烛苏醒,她终于肯从凝苏园中走出来,见到他说的第一个字便是:“杀。”
诛遍玄寂绝情仙,杀尽天下负心人。
自此,一座暗红的宫殿,一位堕魔的神,她未曾踏出宫殿半步,甚至没有走下高坛过,六界早已是腥风血雨血流成河。
他便趁势拥她即位,登基之前她对他说,表情似哭似笑:“自此,宫千竹已死,这不过是一具名为魔族君后的行尸走肉罢了。”
那一刻所有的坚持尽数崩溃,他几乎就要把她从通向高坛的玉阶上拉下来,她却安静地抽出衣袖,一步一步走上高坛,只是空灵的声音在他耳边振鸣不止,“天若弃我,我宁成魔。”
他惊慌不已地抬头,只看见她走上高坛转身面对万魔参拜,以那样冰冷的面容,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芸芸众生,那个在她身体里存在了那么多年的小小太阳,仿佛就在那一刻,骤然失色。
楚摧城握紧了拳,似是不甘心道:“听那小丫头的言辞,却像是为了墨子离而来。”
宫千竹转身欲进帐的脚步顿了顿,一直平静冷情的语气终于多了一分冷笑,“墨子离?”
殿内银紫强光乍现,狂风大作,珠帘根根崩断,无数颗透明珠子从玉阶上滚跳下来,楚摧城和白芷下意识地挥袖挡住四射的紫光,待妖风停止后才放下手,空气里暗香依旧,高坛上的宫千竹却早已不知去向。
楚摧城在心中叹了口气,对墨子离的极度恨意,也许是让她重新活过来的唯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