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芜儿怎么样了?”见她沉默不语,他强撑着下榻,心急如焚地拉住她,“你何必迁怒他人,是我对不起你,把你一步步逼成这样,是我负了你,可是这些都与芜儿无关,她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宫千竹无名升起一股业火,咬着牙回头瞪他,“因为她我失了一双眼睛,因为她你把我逼到绝路,让我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你说与她无关?”
墨子离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眼中多了一分严厉,“小竹,单纯的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你陷入更深的万劫不复,无妄上神以慈悲为怀济世为任,身为女娲的你更是如此,你死守着仇恨不肯放过,就不怕到头来负了天下?”
宫千竹在心里冷冷地笑,夺走了她的星星和月亮,将她的世界摧毁成一片黑暗,到最后居然要她放手,她怎么可能放手?
她狠狠挣开他的手,快速向前走了两步后转身,长袖一甩怒喝道:“是你不肯放过我!你和天下,你们在逼我!墨子离,我给过你机会在一切尚能回头的时候杀了我,是你下不了手!是你负了天下,负了我!”
犹若天空劈开一道惊雷,墨子离震骇不止,定定地看着她,心沉了下去,“小竹,你变了。”
她苦苦地笑,像是在反问他一般,“天空没有了星星和月亮,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吗?”
没有了长渊和姐姐,千竹还是那个千竹吗?
墨子离眼中闪过一丝痛心,伸手拉住她不让她后退,沉痛低吼道:“小竹,收手吧,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女娲了!”
宫千竹冷冷望着他,只觉得荒谬到可笑至极。
不需要创世神的世界……
她冰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既然全世界都不要我,那么,我也不要全世界。”
唯一的区别在于,她可以毁灭世界,世界却无法毁灭创世神。
狂风吹开窗户,窗外的风雪吹了进来,墨子离怔怔看着她后退了一步,身子一寸寸冰冷下去。
宫千竹低低地笑,忽然凑到他面前,笑得媚惑入骨,“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去了那里,他才会清醒一点。
华丽雪袍一挥,万千花瓣纷飞飒沓,二人自花雨中凭空消失,再次从空中飞落下来,四周已是一片熔浆火海。
墨子离惊骇地看着溶洞中密密麻麻吊在半空的太白门人,手腕被烧红了的铁圈禁锢住,下面是沸腾着的滚滚熔浆,熊熊烈火一直蹿上了崖头,每一次鬼火旺盛的时候,火焰中那被扭曲了的黑影都会发出一阵如同鬼哭一般的惨烈悲鸣。
十八层炼狱!
他眼前一阵阵晕眩,俯下身子扶住旁边滚烫的岩石,几欲作呕,气急攻心,胸口一股腥甜翻滚上来,一口触目惊心的黑血咳了出来。
宫千竹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他。
墨子离几近厌恶地避开,直起身子,眼中只剩一片冰寒,终究是克制不住,一巴掌甩了上去,她没躲,硬生生地受了。
“宫千竹,我没想到你竟变得如此歹毒,登上了那个位置,就可以把人命视如草芥了吗?”
她抚上痛得发麻的脸颊,眼中刚显露出来的一丝不忍又变回一片冷寂,她面色淡淡地望着那片鬼狱,眼底倒映出一片火海,她淡淡地笑,“那一天,我也是这么被烈火焚身,你为什么没这样来救我?”
墨子离愣住,呆呆地看着她淡笑如故的侧脸,方才打了她一耳光的右手痛得麻木,他竟又伤了她一次。
宫千竹转过身子看着他,像是在笑,却又不像在笑的样子。
“诛仙台下的刀气剔骨,我受过;锁妖塔中的两重冰火,我受过;剜眼之痛,焚身之苦,杀父之仇,弑兄之恨,这些痛我都受过,还有你赐我的三个耳光,我也受过。”她笑得美丽而又恣意,火光照映在她脸上几乎看不清神情,“所以,比起我受过的煎熬折磨,这些人所承受的痛苦,是不是很微乎其微呢?”
墨子离闭上双眼,抑不住颤抖地掩住眼底的悔痛。
“那个时候,你怎么就没有现在的慈悲心肠?”宫千竹抓紧他的衣袖,抬头空洞地望着他,忽然又诡异地笑起来,“还是说,在墨子离眼里,天下人伤我理所应当,我却不能动天下人一分一毫?”
墨子离无力地摇头,岂会是这种原因,正是因为她对他来说太重要,他才不想看着她双手沾染鲜血,一步步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