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得看怎么说了,如果你先跟太夫人提的话,事情可能会不一样的。”
“太夫人不是也赞同把水蕊送给那个猪头吗?再说了,我去跟太夫人说,总得有个由头吧?那由头你们想好了?”
“由头很容易想,早上我们不是还说到獒赐吗?獒赐也到了该择妻的年龄了,把水蕊嫁给獒赐这属于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你就跟太夫人说,身为獒赐的嫂子一直在替獒赐张罗求亲的对象,这趟来到水元族,发现水蕊是个不错的姑娘,且与獒赐年纪相当,正正合适!到时候看太夫人怎么回话。”
“啊?把蕊儿嫁给獒赐?我不同意!”溜溜先举手反对了。
“你不同意什么?难道你想嫁给獒赐?”花尘笑问道。
“才不想呢!我只是觉得蕊儿嫁给獒赐太糟蹋蕊儿了!那个蜗牛凭什么娶蕊儿?”
“那你就不觉得让蕊儿嫁给诸项更糟蹋?”
“这个嘛……”
“行了,别插话,正商量着呢!”花尘说着把目光转向了贝螺问道,“贝螺,你觉得呢?”
贝螺点头道:“这的确是个不错的由头,让蕊儿嫁给獒赐也算两族联姻了,未见得太夫人不会答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这由头是不是太霸道了些?你们问过獒赐了吗?獒赐答应吗?没准婵于夫人心里早有儿媳妇的人选了呢?你们就这么草草地给獒赐定了终身,不是霸道是什么?唉!”贝螺轻轻摇头道,“我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谁的主意,肯定是你旁边那个吧?”
花尘忍不住笑了,转头对獒战说道:“果真还是自家媳妇知道自己,一猜就猜中了,说你霸道呢!”
“可不是霸道吗?这叫包办婚姻知道不知道?虽然獒战你是獒赐的堂兄,但你也不能就这样草草给他把亲事定了吧?你这也算救一个坑两个了。”贝螺竖起剪刀手晃了晃瘪嘴道。
“我坑谁了?”獒战瞟着她道,“你要觉得这由头不好,那你说一个出来听听?你就能拿女人那点破事儿拖延个几天,还能怎么着?”
“哇!”溜溜一脸惊愕地看着獒战,掩嘴道,“獒战哥哥你居然知道那种事?还猜到贝螺姐姐是用的那个法子,你……你怎么会知道那种事儿的?”
獒战丢了溜溜一个白眼道:“刚才你们说拖延了几天我就猜到你们是用的这个法子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能拖延个几天呢?大惊小怪,知道了又怎么样?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吗?”
“咦……”溜溜曲起爪子,遮住脸蛋嫌弃道,“总觉得獒战哥哥知道这样的事儿很奇怪,太奇怪了……”
“怎么样,金贝螺?你平日里小主意不是挺多的吗?遇上正经要你帮忙的事情就哑巴了?跟我顶嘴吵架那劲头上哪儿去了?”獒战没理溜溜了,冲贝螺挑衅道。
贝螺用手指绕着她的小辫子,眼睛朝上翻道:“这不是正想着吗?要想个能全身而退的主意不是那么容易的……”
话未完,一个水元族的从人匆匆跑到了门口。穆烈走过去问道:“你不是水琊的从人吗?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从人喘了一口气道:“刚才水琊尊上跟二首领在粮仓那儿争辩了几句,二首领便罚了尊上二十棍子杖刑。尊上被打得起不来身,已经被送回家去了。小的是特地跑来跟花尘首领还有王子殿下说一声的。”
“啊?”众人都惊了一下。
溜溜最是激动,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嚷嚷道:“这还了得?凭什么打水琊表哥?水琊表哥少说还是个贵亲,怎么能说打就打呢?哥,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们赶紧去大舅舅家瞧瞧!”
“不能去!”贝螺起身道。
“为什么,贝螺姐姐?”溜溜不解地回头问道。
“连你这么一个可爱天真无邪的人都知道水琊好歹是水元族的贵亲,不是说动就能动的,难道你的水欢表哥会不知道?他这是杀鸡给猴看呢!”
“杀鸡……给猴看?为什么要杀鸡给猴看?”溜溜茫然道。
“这是一个小故事,说是有人为了震慑一只猴子,让猴子乖乖听话,就抓了一只鸡在猴子面前杀死了。猴子见到血淋淋的鸡立马就害怕了。你家水欢表哥杖打你的水琊表哥便是杀鸡给猴看,表明上瞧着是惩处水琊,但事实上是在警告你的亲哥和你的獒战哥哥,这儿是水元族,送蕊儿给谁是水元族的内务,与他们两个外人无关,别想插手!明白了吗,溜溜小妹妹?”贝螺轻轻地戳了戳溜溜的额头。
溜溜抬手摸了摸额头,眨眨眼睛道:“好像听懂了……不过好像又有点没听懂。欢表哥怎么知道我们打算帮蕊儿?这才上午的事情呢?”
“可见,水欢一直派人暗中跟着我们,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木棉插话道,“所以我们刚刚才从水琊家出来,他就知道了水琊父亲向我们求助的的事情。”
“那怎么办?难道不去看水琊表哥吗?”
“去,只不过你这两位哥哥就不用去了,他们去会有干涉别族内务之嫌,就我们去,”贝螺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道,“由我们这些说话也不中用,只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去,好好地给他闹一场,看你的水欢表哥怎么收场!走,上蕊儿家去!”
“好!”溜溜举着小拳头咬牙道。
“雨姬也去,”花尘吩咐道,“贝螺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知道了。”雨姬点头道。
随后,贝螺带着溜溜和雨姬出门了。半路上遇见了楚慈,她们也没跟楚慈多说什么,径直走了。楚慈觉得很是奇怪,回到厅里时忍不住问獒战道:“表哥,姐姐她们怒气冲冲地去哪儿啊?”
獒战道:“别管她们了,由着她们去!饭得了没?等了大半晌了怎么还没动静?你们水元族吃个饭怎么这么磨叽啊?”
楚慈陪笑道:“已经安排妥当了,正往这儿送来呢!外婆吩咐了,你们难得来一趟,得准备最好最丰盛的给你们享用。那姐姐她们怎么办?要不要给她们留着?”
“不必了,不用管她们,开饭吧!”
楚慈伺候獒战他们用过饭后,就回了太夫人那边。太夫人正在房里看着几个婆子为她准备嫁妆,见她来了忙招呼道:“快来瞧瞧!正给你备嫁妆了呢!来瞧瞧可还行?你娘说不用太铺张了,可我觉得就得铺张,嫁妆是你的脸面呢!虽说比不过金贝螺的,但好歹也得体体面面的啊!来,瞧瞧吧!”
楚慈大略地瞧过后,心满意足地笑道:“很好了!外婆这番心意楚慈真是感激不已!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丰盛的嫁妆,嫁到獒蛮族也不会失脸面的。”
“那就好。你再瞧瞧,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凌姬那些夫人的礼物我都给你备下了,你瞧瞧还用不用添补些?”
“够了,外婆,不用再添补了。对了,我来是想问问,金贝螺上您这儿来过吗?”
“没有啊,怎么了?”
“吃饭之前她带着溜溜和雨姬气冲冲地走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问过獒战表哥,表哥只是叫我别管,由着她们去。我以为是那金贝螺跟表哥赌气,没准会上您这儿来告状呢!所以才过来问问。”
“气冲冲地走了?”太夫人诧异道,“是谁惹了她吗?”
“不知道啊!我问过那些使女了,都没人惹她,再说了,谁也不敢惹她啊!”
“那就奇怪了,好端端的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还带上溜溜和雨姬走了?”
“太夫人,”旁边一个婆子忽然开口道,“没准是去瞧水琊尊上了呢!”
“水琊怎么了?”
“奴婢之前听说水琊尊上被二首领给杖责了,伤得不轻,已经送回家去歇着了。奴婢想,贝螺公主和溜溜公主她们肯定是去看水琊尊上了!”
“有这事儿?你快说说,二首领为什么要杖责水琊?”
“奴婢听他们说,好像是二首领巡视粮仓,发现水琊尊上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这才把他给罚了的。”
太夫人皱眉道:“就为了这点事儿?怕不至于吧?不过水欢把水琊罚了,还伤得不轻,这事儿水欢做得有些过头了。即便是水琊在粮仓里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也不必下此重手,教训两句也就罢了,毕竟是亲表弟。去个人,把二首领给我请来!”
一个使女应了声,去把水欢请来了。水欢来时,满面睡意,从进屋到落坐就连打了四个哈欠。太夫人皱着眉头问道:“你比我这七老八十的还困呢?精神头儿都哪儿去了?是姬妾娶得太多的缘故吧?”
水欢瞟了一眼太夫人身旁的楚慈,接过使女递上来的茶水漫不经心道:“正午睡呢!忽然被您叫起来,能不困吗?到底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非得这时候说啊?”
“为什么杖责水琊?”
“就为了这事儿?奶奶您至于吗?”水欢嘴角浮起一丝蔑笑道,“罚了就罚了呗!他做得不好,我身为二首领的罚他难道不应该?我不能因为他跟我有表亲就不罚吧?那我以后还怎么服众?奶奶,是不是有人在您面前说了什么啊?该不会是那几个外头来的亲戚吧?”
“外头来的亲戚?你是指战儿和尘儿他们?”
“最近来我们寨子的除了他们还有谁?真是的,胳膊还伸得真长啊!这儿是他们花狐族獒蛮族吗?都管起我们的内务来了,像个做客的样子吗?”水欢一脸不屑地摇头道,“做客就得有个做客的样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到底是那穷乡僻壤里出来的,野惯了,没个约束!”
“欢表哥,并非獒战表哥他们来告过状,是你罚了水琊这事儿早就传开了,还用得找谁上外婆这儿来告状吗?”楚慈插话道。
水欢挑起眼皮,不怀好意地瞄着楚慈道:“哟?这才嫁过去半天儿就知道帮獒战说话了?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就是说你这般忘本忘义的人吧?门儿还没出呢,就开始护起食儿来了,我告诉你,楚慈,去了獒青谷有你哭的时候!”
“够了,”太夫人冷面道,“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我跟你说过,像水琊这样的表亲要好好笼络着,不要轻易得罪了,将来是可以辅佐你哥的。可你呢?动不动就为了点小事儿责罚他,会伤了他的心的。”
“小事儿?奶奶您知道吗?那小子为了水蕊的事情来找我闹过,我只是小惩大诫,让他知道知道这水元族是谁在做主!”水欢厌恶道。
“怪不得你会杖责了他,原来当中还有这个缘由。不过,你认为这样就能让他服气了?”
“他不服气还能怎么样?别以为獒战和花尘两个来了,他腰杆子就硬了,哼!两个外人而已,能给他撑什么腰?奶奶您也是,就这点小事儿您还费那个神儿来管,犯得着吗?”水欢说着眼角不屑地瞟了楚慈一眼道,“知道您心疼外孙女,可您也得心疼心疼您的孙子,您孙子帮着您大孙子管着整个水元族也不容易啊!您呢,就好好颐养天年,享享福吧!这些事儿往后还是别费心思去管了!不说了,我先走了!”
水欢刚起身,一个人旋风般地冲了进来,还没等他回过神,就被那人狠狠地推了一掌,后仰撞在凭几上!
“花溜溜,你有病啊!”水欢捂着后脑勺大骂道。
“你才有病呢!我瞧不上你这样的知道不,欢表哥?没你这么欺负人的!我今天可算是明白了!你哪儿是请我们来做客的,你分明就是请我们来看你怎么欺负人的!我告诉你,我花溜溜可不怕你,有本事我们花狐族和你们水元族打一仗,手上见真功夫,敢不敢?”
忽然杀进来的人正是溜溜,她劈里啪啦地就冲水欢嚷了一通,还抓起桌上的茶碗砸向了水欢。楚慈和随后撵进来的雨姬连忙把她拉住了。水欢被茶水泼了一脸,重重地甩着袖子恼怒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浑到没处找了!那花尘平日里到底是怎么管教自家妹妹的?真是的!小泼妇一个!”
“是呀!是呀!我就是个小泼妇!我就是小泼妇怎么了?我就算是个小泼妇,可我至少六亲还认呐!哪儿像你,做了个二首领就不得了了,六亲都不认了!”
“花溜溜你给我消停点!”水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溜溜怒喝道,“别把你那小泼妇劲儿给我到处乱发,仔细我收拾你!赶紧滚出去!”
溜溜蹦起来挑衅道:“收拾呀收拾呀!你收拾了我看我哥和獒战哥哥怎么收拾你!”
“来人!给我把这小泼妇扔出去!太没个规矩了!再派人去把花尘和獒战给我找来,这是怎么了?羊癫疯发作了!”
“你才羊癫疯呢!”
溜溜把手边能抓着的东西一股脑地都朝水欢砸了过去。水欢气得脸都红了,扬起胳膊想揍溜溜了。雨姬忙挡在前面,好言好语道:“二首领,您堂堂一个二首领还跟她一个孩子计较什么?您消消气儿,她大概是太气了才这么没分寸的。”
“她气?她气就拿我当出气筒不成?她平日里在花狐族撒惯了泼,可这儿是水元族,这儿有这儿的规矩,由不得她这么放肆!要不你赶紧把她拖走,要不我可找人绑了!”水欢威吓道。
“溜溜听见没有?别闹了,不然二首领当真绑你了!”雨姬忙劝道。
溜溜不听,跳起来道:“你绑啊绑啊!我赌你不敢绑我!”
水欢火大,怒喝道:“来人!给我把这小泼妇绑了!”
“哇”地一声,溜溜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把一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她一边哭一边往外跑去,太夫人忙吩咐楚慈道:“赶紧跟去瞧瞧!好好劝劝,别真伤心了!”楚慈连忙跟了出去。
水欢一脸晦气地坐了下来,狠狠地拍了一掌道:“奶奶,您今天是瞧见了!那花狐族有一个把我们水元族放在眼里的吗?小小的一个花溜溜就敢对我大喊大叫,还拿东西砸我,这样的人您还奢望他们真的会相助于我们吗?我看您还是别指望了!”
“不指望花狐和獒蛮,那指望谁?依着你和你哥的意思是要指望巴陵国吗?我们吃过巴陵国一次亏,还不长教训?”
“那是从前,如今形势不同了,您就别再揪着从前的事不放好不好?总之一句话,您请来的那两个外人该招待的我们都会招待,但想插手水元族的内务绝对不行!当初爹把水元族大权交给了大哥,您就该相信大哥,用得着去笼络那两个穷部落吗?”
太夫人正想开口,楚慈忽然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太夫人忙问:“你怎么又回来了?溜溜呢?”
楚慈道:“那丫头坐大门口上哭得那叫一个起劲儿,劝都劝不住呢!”
“什么!”水欢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怒道,“还跑大门口去哭了?像个屁的话!都闹成这样了还劝个屁的劝!索性绑了丢给花尘叫他们兄妹俩滚回花狐族去!”
“你还真绑?你绑了溜溜,花尘能罢休吗?再说了,给本族人瞧见了也不好啊!毕竟是客……”
“屁的客!我又没请她来,她算哪门子的客?真是给脸不要脸,居然跑大门上哭了!看我怎么收拾她,太无法无天了!”
水华气冲冲地正要出去,贝螺忽然走了进来,拦下了他的路。他愣了一下,不耐烦道:“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去劝住外面那个丢脸丢到别人家门口的,跑来拦住我的路干什么?”
“如果二首领要绑溜溜,倒不如也把本公主绑起来好了!”贝螺这一个本公主尽显了她夷陵国公主的身份,语气里透着一丝丝高贵和不屑。
水欢有点傻眼了,盯着贝螺纳闷地问道:“我说贝螺公主你这什么意思啊?你不是来做客的吧?你存心是来给我捣乱的吧?别以为你是獒战的女人我就不敢动你……”
“我除了是獒战的女人之外,我还是夷陵国的公主!”贝螺傲然地看着他说道,“你动我一下试试,看獒蛮族会不会和夷陵国联手把你们水元族灭了!”
“呵!你以为我不敢吗……”
“欢儿,”太夫人打断了水欢的话正色道,“不要乱说话,你可是二首领,知道乱说话是什么后果吗?贝螺,大家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没必要争锋相对成这样。你去,好好把溜溜劝回来,有什么委屈我替她做主!”
“奶奶……”
“难道你还想真的绑了她们俩吗?”太夫人语气重了一些。
水欢气得脸都青了,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指着贝螺毫不客气地说道:“行,我倒要看看你们俩想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儿可是水元族,离你的夷陵国有十万八千里呢!”
贝螺不屑地瞥了水欢一眼,转头吩咐了站在门外的使女一声,然后才走进来坐下对太夫人道:“太夫人,既然您说是一家子,那我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若有说错或者不敬之处,还请太夫人多多担待。”
太夫人点头道:“好,你说吧,慢慢地说,不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