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胡娘双手叉腰地呵了一声,高声道,“还说不是给收买了,胳膊肘都拐大腿弯儿里去了!素珠啊,我看夫人是白养你了啊!我们都是一个寨子的,你怎么还帮起外人来了?像话吗?”
素珠正要辩驳,院子里却响起了一阵尖叫声。几个人立马跑出去一看,真是吓得不轻啊!不知道凌姬什么时候醒了,正满脸酒红与怀抱添儿的淮娘争抢着添儿。凌姬一边去抓扯孩子嘴里还一边骂道:“把我添儿还给我!你这恶毒的女人!想抢我添儿没那么容易!”
在场的人几乎都傻眼了!何曾看到过凌姬如此模样啊?她在这个寨子的贤德之名完全不亚于从前的若水和微凌吧?今天却因为一壶酒让全寨人都看了一场大笑话!若不是喝醉了,若不是心事重重,她也不会像个烈妇似的出来抢孩子吧!
添儿当场就被惊哭了,淮娘连连后退,生怕凌姬伤了添儿了。素珠忙奔过去,拦腰抱住了凌姬。胡娘则冲上前就甩了淮娘一记响亮的耳光,劈手夺下添儿,恶言相对道:“你没听见夫人怎么说吗?还死抱着孩子不撒手,你什么德行啊?想抢夫人的添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淮娘忽然被掌掴,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事了。那凌姬还在醉里,闹腾得越发起劲儿了,真真像那醉泼妇般地高声骂道:“谁是你儿子?你生得出来儿子吗?你生不出来儿子就要抢我的添儿,你什么良心啊?你良心是黑的吧!”
“可不是?”李娘在旁帮腔道,“还不知羞耻地说要认添儿做儿子,你也配吗?瞧着一脸斯文模样,背地里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呢!今天夫人不教训你,我们都想给你几巴掌了,不安分的东西,还不快滚!”
“你老人家掺和什么呀!”素珠使出吃奶的劲儿拦着凌姬,转头冲李娘喊道,“你闲这儿还不够乱是不是?不帮着劝夫人反倒起哄,看回头贝螺公主怎么收拾你!”
哄闹间,贝螺已经穿上衣裳走出了房间。刚刚才睡着,眨眼间就给吵醒了,一听还是凌娘那大呼小叫的声音,她忙起身出来瞧瞧。
见凌姬撒泼成这样,贝螺也吃了好大一惊,忙招呼阿越道:“叫那几个厨娘把凌娘先抬回屋里去!”
贝螺一发话,那几个力气大的厨娘立刻上前将还在撒泼的凌姬扛抬了回去。贝螺又喝散了围观的那些族人,然后匆匆上楼去看凌姬了。
回到屋子的凌姬仍旧不消停,酒劲儿还没散去,她怎么消停得下来?所以,那一屋子的桌椅凳子,珊瑚玛瑙全给她砸了。一番好闹后,凌姬也疲了,歪歪地倒在了地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这下,贝螺总算是放了心,让人将凌姬搬到了*上,然后回过身来问素珠到底是怎么回事。素珠立刻瞪了一眼旁边的胡娘和李娘,指着她们道:“问她们!问她们就一清二楚了!整天闲得没事儿干,就会搬弄是非!”
李娘立马回驳道:“哎,素珠你这是什么话?谁搬弄是非了?我们是替夫人担心,向夫人尽忠,这有什么不对?哪儿像你啊,夫人白养你这么些年,胳膊肘都不知道拐哪条大腿去了!”
“都打住吧!”贝螺喝停了争执的双方道,“说事情,别扯那些没用的!”
胡娘忙将之前跟凌姬说过的话又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跟贝螺说了一遍,胡娘说完,李娘又赶紧补了两句道:“贝螺夫人,您说她那爪子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像这种心思不正的您还是早早打发了好!”
“我也不能只听你们俩说,薇草,去把淮娘叫来。”
片刻后,薇草把淮娘领了进来。贝螺一眼瞧过去,只见那淮娘的右脸颊肿得甚是厉害,便问道:“这是谁给打的?”
胡李两个妇人都瘪瘪嘴,把脸转一边去了。素珠开口道:“不就是那些喜欢多管闲事儿的?刚才上去就甩了淮娘一个耳光,还嚷嚷着让淮娘滚!我倒是听了件新鲜事儿了,这大首领院子什么时候改姓胡了!”
胡娘脸一窘,立马回嚷道:“我那是替凌姬夫人抱不平呢!怎么?还打错了?像她那种心思不正的,别说打了,丢到塘子里淹死都绰绰有余!”
淮娘颇为无奈地看着胡娘道:“两位大姐,你们何至于此?”
“要不是你心眼坏,狐媚伎俩多,我们俩何必管那么多闲事儿?”李娘指着淮娘骂道,“我们是替夫人出气儿,替夫人守着添儿呢!你想拿添儿当自己儿子,想得美!”
“淮娘,”贝螺问淮娘道,“你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
淮娘并不隐瞒道:“我的确这样说过……”
“哟!可算还有点良心,自己肯认了!”李娘冲淮娘翻了个白眼道。
“不过,我只是因为瞧着添儿那脸盘子长得有些像我过世的相公,所以就想,倘若我能生下个儿子,大约也就是添儿这样子,所以才随口说了那么一句话。我怎么敢拿添儿当自己的儿子,我这辈子是没福气再生了,早断了做娘的心思了。”淮娘面带忧伤道。
“不就是因为你生不了所以才起心的吗?你少找那些借口了,你那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
“李娘,照你这么说,我就不是人了?”贝螺瞟着她问了一句。
她慌忙辩解道:“奴婢怎么敢这么说呢?只是……”
“我倒真没看出来淮娘有那夺子阴谋,我就看见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添儿了,添儿胖了,她却瘦了,你们俩那双眼睛是一点都瞧不出来吗?”贝螺打断了李娘的话道。
李娘忙辩解道:“贝螺夫人,她会带孩子我们认,可她背地里捣鼓着想把添儿占为己有,这事儿就过分了吧?都知道添儿是凌姬夫人难产生下来的,得来不容易,要夫人舍了添儿那等于是割肉啊!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看不过眼这才出来说一两句公道话的呀!”
“两位大姐,”淮娘连连摇头,委屈道,“我何时想着要霸占添儿为己有了?莫不是为了那么一点小事你们就要陷害我至此吧?”
“什么小事?”贝螺问道。
“奴婢本不想提的,可奴婢万万没想到她们两位竟存心地要陷害我。奴婢自接手了添儿才知道,原来做这首领家的养娘是有许多好处的。譬如说,添衣裳置尿片的时候可以多领布,给添儿玩的小玩意儿也能顺手抹两件……”
“哎!”李娘和胡娘异口同声地叫唤了起来,“你少胡说八道啊!”
“那忍冬来说!”
贝螺说的忍冬,是之前派去一块儿照料添儿的那个小使女。那忍冬上前一步道:“淮娘说的确有其事,何止是布头小玩意儿,就是给奶娘炖汤熬粥的好料,她们也会扣下些东西。她们私底下也会拉奴婢和淮娘一块儿干这档子事儿,不过奴婢和淮娘都没答应,有一回,因为添儿的手摇皮鼓她们跟淮娘争执了几句,估计就这么惹着她们了。”
“什么手摇皮鼓?”
“添儿有好些手摇皮鼓呢,不过有一个上面缀了红珊瑚和绿松石的,特别好看。那天淮娘找不见那个手摇皮鼓了,就问了她们两句,她们俩便说那皮鼓坏了给扔了。淮娘不信,李娘就骂淮娘:‘不过就是个皮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回头禀了凌姬夫人,再添置几个就是了!就没见过你这样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以为自己是谁呢!’。”
“那小皮鼓我记得,是花尘那边送来的,挺小巧精致的一个小玩意儿。然后呢?”
“然后淮娘就说,添儿屋子里的东西劝她们最好别拿,万一被发现了她们准吃不了兜着走,可李娘说:‘别说拿那么难听,都是些添儿玩腻了不要的东西,没地方堆了,往常在凌姬夫人那边,夫人还会赏给我们孙子玩呢!你要不信,问问夫人去!你也就是一个养娘,夫人都不管,你管那么宽干什么!你想当夫人啊?有那命吗你?’。”
“素珠,”贝螺喝了一口阿越递过来的温水问道,“往常凌娘真是这样做的?”
素珠白了李胡两人一眼道:“我倒是没听说夫人经常拿添儿东西赏给她们孙子玩!倒是她们脸厚,总跟夫人讨这个要那个,夫人心地好,一点点东西从来不跟她们计较,却把她们惯出毛病来了!如今去了淮娘手底下,讨不着好处了就自己伸手拿,这毛病公主你可得好好治治,不然这院子里就真没规矩了!”
李胡两人脸色大变,齐齐朝忍冬嚷道:“小丫头,你可别胡说啊!我们什么时候自己拿东西了?你是不是给人收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