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风和日丽,清风徐来。
“大人,今日还要去城郊视察吗?”
“不了,”朱温放下沾了墨水的毛笔,看了眼窗外落下的轻羽。
摆了摆手,吩咐道:“备马,巡街。”
“是。”管家应声退下。
洛阳街上行人纷纷,人声络绎不绝。
“新鲜的青瓜,清脆可口!”
年轻的的小贩吆喝着:“买了一双,只当下酒菜。”
小贩卖力的张罗着,只想着能早些卖完这些物品,早点回去,今日家里的母亲身子不太利索。
“喂,你这青瓜看着可不新鲜啊!这不是骗人呢么?”
一道嫌恶的声音响起来,伴随着的,是一只长手,在菜筐里拨来拨去,甚是嫌弃。
“公子,公……大人?”小贩本想要制止那人拨弄菜筐里的菜,一看那人的脸,心下一紧,说话都不利索了。
“呵,叫谁公公呢?知道我爹是谁么?”
这人态度甚是嚣张,一脸厌恶地抽回手,拿出织锦帕子擦了擦手。
又随手一丢,叹了一句:“肮脏下作的东西,碍了本大人的眼。”
跟着朱秀的家丁见状,便知这是大人不满了,几人对视了一眼,就动手将小贩的摊子掀翻。
“大人!不要啊!”小贩哭喊着,着急忙慌地跪倒在地上,一边拢着菜筐,一边将被踢翻的青瓜归拢。
“大人,”家丁看了一眼小贩,心下不忍。
正要出声制止,却被朱秀一个眼神吓退:“大人您往后站站,别脏了您的衣裳。”
“哼,”朱秀收回眼神,转头对小贩啐了一口:“不识趣的东西。”
“我们大人能看上你妹那样的小村姑是她的服气,你竟不知好歹……”
见朱秀面上的神色不好看,家丁也就下手更重,甚至还有些威胁的意思。
“小人的妹妹才十二岁半呐,还请公大人放过我们。”小贩切切哭诉,涕泗横流。
“给本大人打!”朱秀冷哼一声,背过身。
“不不,不要啊!”
小贩哭着求饶:“别,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周围的人群指指点点,但就是没人上前,毕竟朱秀是朱温的养子。
朱温可是洛阳地界的王,他的养子打死个把人不算什么呢!
“住手!”朱温正好巡视到此处,本想着怎么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持武行凶。
近前细看是养子朱秀,气得一甩马鞭,在地上留下一道黢黑的痕迹。
“父亲。”朱秀见来人是朱温,忙的跪了下来。
几个家丁也畏畏缩缩的跪了下来,连带着不明所以的百姓,也稀稀落落的跪了一地。
“朱秀,你这是做什么?”朱温手一挥,马鞭重重落在朱秀手边的地上。
“父亲,孩儿……”
朱秀正要狡辩,却被朱温制止。
“你无需多言,凡此种种,本王都看在眼里。”
朱温气愤,骂了一句:“你这让本王的面子往哪儿放?你让本王怎么说你?”
“父亲,孩儿有过,自愿受罚。”
“你有过,谁知?”朱温皱着眉头,又挥了一鞭子,打在跪在靠近的百姓身前。
说道:“他人怎么会说你朱秀如何,他们只会说是本王的错,是本王教子无方。”
“不不不,大人无错,大人无过。”险些被马鞭打着的百姓也是个机灵的,忙喊了出声。
“你虽是贫民,倒也是拎得清的。只是朱秀,毕竟是我的养子,这摊贩的摊子被掀了,也是事实。”
朱温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实则暗地里给朱秀使眼色,让他不要说话。
毕竟朱秀是自己的养子,怎么样也不能让这些贱民欺负了去。
朱秀也识趣,心知是朱温要替自己撑腰,也就默默地闭了嘴,静静地听着朱温训话。
“大人!”一早开始说话的百姓名叫张三,本就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一脸谄媚。
开口说道:“小人见着了!是那个摊贩,摆摊的时候对大人出言不逊,大人忍无可忍了,这才小施惩戒,大人无错,也无过。”
朱温听了,不自觉笑地开怀,环视一周,发现无人应和,提高了音量,问道:“可有此事?”
“是,”张三忙给身旁的人递眼色,杵了杵那几人的身子。
引他们说道:“是的,小人等,都看着了。”
“既是如此,那便好了。”朱温满意的点点头。
让牵马的管家去扶起朱秀,说道:“是本王错怪了吾儿了。都起来吧。”
“父亲明鉴。”朱秀心知此事就这么过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回头瞥了一眼被打的就剩一口气的小贩,啐了一口,说道:“父亲,这等刁民实在不适合在咱们洛阳城里,还是父亲将其逐出城区。”
朱温在朱秀身上打量了一番,默不作声。
调转马头,随口说了一句:“凭你处置罢了。”
朱秀见朱温离开,顿时就旧态复萌,趾高气扬地指挥着家丁收拾东西,准备将人丢出城去。
“呜——”
小贩出气多,进气少,满脸写着绝望,一双沾了血的眼睛看向一脸嘚瑟的朱秀。
而后又死死地盯着那个带头说瞎话的张三,只觉得世道不公。
刚才跪了一地的百姓做群鸟兽散,转瞬就不见了人影。
青灰色的城墙脚下,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引起了张睿的注意。
“醒醒,”
张睿轻声唤着:“撑着点,我带你看大夫。”
小贩挣扎着,直觉得认为眼前的张睿35人能帮自己,便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而后带着对家人的歉意,咽了气。
“看来,这朱温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样,倒也是个不省油的灯。”
张睿思及此,便备了纸墨,将此事写进奏折,快马加急呈递给李皇上。
皇宫内院。
李杰看了张睿差人送来的奏折,陷入深思。
“虽然朱温此番行事有违法理,但现在还不宜撕破脸皮,既如此,倒不如先让张睿给朱温提个醒。”
李杰看了看皱着,不自觉皱眉,这朱温俨然是仗着洛阳一块地,拿自己当土皇帝了。
若是时间久了,怕是他自己都拎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