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外面待了好几天,八重从皇宫出来后打算回山里去,她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安倍晴明,着装隆重的阴阳师在牛车上冲她招手:“我送你回去。”
八重觉得没必要:“我认识路。”
她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阴阳师身边的高大神将——这回不是沉默温和的**,而是有着一头蔚蓝色头发,脾气暴躁的青龙——直觉在自己带着两把刀到源博雅宅邸去时,皇宫中发生了不少事。
“晴明你今天也辛苦了,早点回家吧。”八重打算告辞。
“可不能让小姑娘一个人走夜路。”安倍晴明微眯着眼睛,“平安京又要不太平了。”
天空抹上了晚霞的颜色,片刻的绚烂即将要被黑暗取代,安倍晴明望了望天,又转头看八重,视线在小姑娘受过伤的肩膀上停顿了一下。
阴阳师再次开口,用的是不容置疑的口吻:“上车,我送你到山下。”
八重于是也不再坚持什么,拉着安倍晴明伸出的手上了牛车。
牛车在夜色中平稳前进,于繁星照耀下抵达了目的地。
八重向安倍晴明道谢后,目送牛车消失在曲折的山道上,小姑娘脸上带着笑意的平静神色也随着牛车消失了,熟悉的山林中有她不熟悉的气息。
安倍晴明不可能没有察觉,但显然生活在山外的人感觉不出那道气息与山林气息之间满满的违和感。
星光明亮,山顶的鸟居覆上一层银辉,八重盯着它看了会儿,到底没有上山找一目连。
她其实有些害怕,对未知的害怕,安倍晴明的话和时间朔行军的出现,让她知道如今的平安京是真的不平安了。
但让她对陌生的气息视若无睹八重做不到,家里进了陌生人怎么可能不去看一看?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家长般的一目连,是因为这个全知全能的家长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让八重觉得这个陌生人应该没太大危险。而既然家长已经是放任态度了,就该轮到她去探探情况了,和其他更弱小的妖怪相比,她该负担起责任。
八重喜欢往一目连身后躲,但不能事事依赖一目连,毕竟,她不是小孩子了。
小姑娘分开比自己还高的草丛,循着气息找过去,看见的是个身着黑色和服的年轻男人。
有着一头小麦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此时闭着眼睛,一手按着腹部的伤口,一手紧握着刀柄。腹部的伤口大量出血,男人连嘴唇都是惨白的,但他仍有意识,在八重靠近的时候勉强睁开了眼睛,定定看了八重一眼后,脑袋一歪又把眼睛闭上了。
“现世的人类好奇怪啊,”八重听见男人低声自言自语,“为什么会让这么小的一个女孩一个人呆在树林里。”
八重忌惮他手上的刀,保持了一段距离没有靠近:“我家在这里……你是谁。”
听见八重的回答男人猛地直起了身,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让他龇牙咧嘴的抽着冷气,他脸上的表情又痛又震惊:“你能看见我?!”
因为男人突然的动作摆出了防御姿态的八重:“……哈?”
“原来真的有能看见死神的人类?”年轻的男人兴致勃勃的盯着八重,“夜一小姐没有骗我——”
“看得见死神的人类?”八重放松了防御的姿势,视线在对方的头发、脸、刀上一一掠过,“夜一小姐?”
她问男人:“你是谁?”
“我的名字是浦原喜助,一名见习死神。”
日后大名鼎鼎的十二番队队长,如今居然只是一名初出茅庐的见习死神。
八重防御的动作彻底放松了下来,心里想着,居然这时候浦原喜助就认识四枫院夜一了啊。
“小小姐,你叫什么?小孩子一个人在树林里逛很不安全哦,快点回家吧。”浦原喜助顺嘴问了声八重的名字,后面催促她赶快回家的话才是急切想说的。
“这里就是我家,名字……”八重顿了下,“把名字告诉死神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浦原喜助还没说话,一道声音就从八重身后不远处传来:“八重你在和谁说话吗?”
提着招魂幡走来的是一身白衣的鬼使白:“我好像听到了死神什么的。”鬼使白向四周看着,视线掠过了满身血迹、靠着树坐着的浦原喜助时,没有丝毫停顿。
八重:“……”鬼使白看不见浦原。
浦原喜助还在继续之前的对话:“家在这里……?小小姐你家是猎人吗?但我没有看见猎人小屋啊……”
八重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浦原喜助也看不见鬼使白。
“不不,鬼使白大人,”八重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只是说到了‘死’这个字,我在找丑时。”
什么都没发现的鬼使白没有深究,提醒了她一句“丑时可能在神社”就离开了。
掌心了捏了一把汗的八重大大松了口气,转头就见浦原喜助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刚刚,是有其他人在吗?”
八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觉得你出现在这里不是个好兆头。”
安倍晴明毫无表示,一目连无动于衷,根本不是因为察觉不出特殊或者觉得没有威胁,而是他们根本感受不到,看不见浦原喜助的存在。
那为什么她能看见?
八重觉得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于是懒得细思。
“你还能站起来吗?”八重慢慢的靠近浦原,并向男人伸出手,“我住在神社里,但这附近,确实有间荒废的猎人小屋。”
会上山打猎的村民们已经随着村庄迁走了,遮风避雨的猎人小屋成了过路妖怪的歇脚处,一直被维护着存留至今。
浦原喜助扶着树艰难的站起来,拒绝了八重的搀扶:“小小姐你扶不动我的啦,往哪里走?”
八重伸手指了个方向:“那里,我带你过去。”
浦原喜助看不见妖怪,八重将错就错的假装自己是他以为的人类小孩,老老实实生火点灯,并帮着浦原把白色里衣的下摆撕成布条,放入沸水中滚煮,以便包扎伤口用。
浦原的伤口非常可怕,又深又宽,像是一整块肉被撕掉一样,身体上豁了个大口。
八重都不敢看,转身盯着架在火上烘干的布条:“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和我说说呗,怎么会受伤的?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背后浦原喜助窸窸窣窣的在处理伤口——八重完全不想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只听见浦原夹着抽冷气的声音在说:“我是死神嘛,在现世执行完任务后要回尸魂界,谁知道穿界门出了问题,我就被扔出来了。”
八重看着摇曳的火光,平静的点出:“你只回答了你为什么在这里,没有回答你为什么受伤。”
“这个伤口,是被虚咬的,至于什么是虚……总之小小姐你看见奇怪的东西跑就对了。”
“麻烦把绷带递给我。”
八重摸了摸布条,挑了条干透了的转身递过去,见浦原喜助伸出的手上满是血,不由的把绷带往后一缩,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要不我来?”
浦原喜助满头是汗,维持着伸手的动作看了八重一会儿,然后慢慢的坐回去:“那就麻烦你了。”
然而真正要包扎了,八重却觉得无从下手:“你这个伤口裹一下就行了吗?”
浦原喜助已经用一根手指将布条的一头按在了腰侧:“不要小看死神的恢复力……缠紧些。”
八重只能照做,她人小灵活,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包扎称得上又快又好。
八重手上忙着,听见浦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说起来,小小姐,我看不见但你能看见的,是什么?”
八重回答他:“看不见的东西,知道了是什么又有什么用?”
浦原低头看着小姑娘那身和荒僻山林极不相符的漂亮和服,弯起眼睛笑了:“有道理。”
“你还需要什么吗?”八重在包扎完后问浦原,“我明天给你带过来。”
“这样很危险哦小小姐,一个人来山里见陌生的男人。”浦原喜助一手虚虚按着伤口,另一只手看似随意放在一边,实则离腰间的刀很近。
八重注意到了他的戒备,伸手将落在脸畔的头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完全不像是小姑娘。八重的伪装,只不过是不自报身份而已,她相信以浦原的敏锐,不可能看不出问题:“我只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然后快点离开。你只要知道我是真的不希望死神浦原喜助死在这里就够了,其他的……就像你懒得和我描述什么是虚一样,你也不用知道。”
这算是开诚布公了,浦原把手挪得离自己的刀远了些:“既然小小姐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安心养伤吧。”
“最后一个问题,小小姐你多大了?”
八重:“这可真是个失礼的问题。”她不打算回答。
但小姑娘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死神:“你可以叫我八重,八重樱的八重。”毕竟她清楚的知道,把名字告诉死神并没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