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子武雄何许人也,还在阿蝶喊声未出口,便已从阳光的刹那变化和破空而至的箭声中,判断出偷袭者的方位。
“保护陛下——”他大喊一声。
一道蓝色披风从众人眼前飘过,直冲入云天,长剑上下翻飞,那道在空中向屋梁急驰而过的身影,已将数箭拍落。
然而同时发箭的三人都使用排驽,子武雄拍开数箭,却还有些向彰秀和灿烂射来。
“嘎”地一声长啸,身穿女人衣饰的九凤挣脱束缚,展翅而起,欲用翅膀将利箭扇落,却也因了衣饰的束缚,毕竟慢了半分,刚张开的翅膀上,硬生生接了三箭。
“嘎”九凤怒叫一声,再要冲上云宵,翅膀上带着三枝箭杆,强行震开翅膀,向那些偷袭的人冲去。
彰秀抬头见九凤替他挡了箭,逃过一劫,啊呀呀大叫去削其他的箭。
子武雄稳稳落在屋梁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名偷袭者扔到城楼。
啪哒,那名偷袭者重重地砸落在地,子武雄的二名骑兵纵马跑过,将之踩在泥地里。
城楼上哈里达士兵,见哈里达发出袭击的命令,不顾一切地嗷嗷叫着,挥着刀剑冲向文武百官。
一阵血雨纷飞。
楼门处,两列士兵见楼上已发难,哇啦叫着,挥着长枪条剑向玛兰彰秀和蜀山灿烂冲去,子武雄的骑兵纵马迎上,一阵金铁交击声哗啦啦响。
“保护陛下!保护王太孙!”玛兰和畅急了,一伸手将蜀山依揽过,压在身下。
那蜀山苏吓呆了,反映过来时,也如玛兰和畅一样,将自己的身子压在玛兰和畅身上。
——如要死,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吧。
蜀山苏大叫着:“依儿——”
山阳重林也被眼前的突发惊呆了,他已下令停止政变,但事情却不受控地往弑君方向而去,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保护陛下!”他威严地吼道,伸开胳膊将安皇帝圈于胳膊之内。
“保护陛下!”护国公也反映过来,不管是谁发难,有子武雄将军在此,多半的成功机会都没有。他揽过手,与山阳重林双人合围,将安皇帝护在中心。
安皇帝眯起眼睛看着被玛兰和畅和蜀山苏紧紧压在身上的蜀山依。
九凤怒叫着,将一个个叛乱士兵扇下城楼,那锦绣也汪汪叫着,冲上前去,同仇敌忾般,嘶咬,退后,再嘶咬。
彰秀抽出一把剑,向冲到面前的一名叛兵刺去,回身护着玛兰啸。
那蜀山灿烂跳起,踩要彰秀身上,再连续发力,已纵身到塔楼上,尾随着子武雄的背影追去。
彰秀仪仗里的撒花女,绣娘,侍卫,围观群众中的暗卫,纷纷拔剑出鞘,不消片刻,便已将涌出城门的哈里达士兵或杀或擒。
所有的绣娘迅即解下腰中彩练,向空中抛出,这些彩练本来就是被布帛包裹的铁片。
彩练翻飞,彼此交互缠绕,纠结,十字交叉,再往来又交叉,如同飞来飞去的绣针,片刻,便已形成一片如铁般坚韧的盾牌,盾牌下,端站着玛兰啸,玛兰无灵,玛兰慕儿和阿蓝。
安皇帝的宫廷侍卫冲上前,紧紧护卫在她身边。
子武雄绕过屋梁,从屋梁阴影处抓出一团黑影,那黑影是阿蝶,阿蝶手脚乱踢,大叫:“不是我呀,不是我,我在救公子呀!”
子武雄一怔,将阿蝶扔到城外,砸在绣娘的彩练上,弹起,再掉落。
两名骑士纵马而来,长枪向她挑去。
阿蝶就地一滚,躲到阿蓝身后:“不是我呀,我们是熟人。”
黑棱索金和众骑士见城墙下已无敌人,纵身跳上城墙,挥剑向攻击百官的叛乱士兵刺去。多半时间,众人已将安皇帝身边的乱兵清理干净,并持剑护卫安皇帝。
塔楼顶上,子武雄一剑挑开一名偷袭者的肚腹,大怒一声,扔向高高的城墙,啪哒砸在锦绣身边。
锦绣纵身跳开,复再跳上前欲攻击,嗅嗅,那人已死在自己的血泊中。
灿烂围着塔楼翻跳,眼看得前面那个偷袭者,反复攻击却总是没成功,怒喝一声,一剑砍向挡在他面前的屋梁,那偷袭者见状往旁边闪,灿烂冷哼一声,反手一剑锁住他咽喉。
这人便是阿拉米苏都城守备队都统哈里达。只是,灿烂并不认得。
哈里达见已无处可逃,下巴一阵乱动,嘴里涌出一滩黑色泡沫,头一歪,死了。
灿烂拎着已死去的哈里达,连跳三五下,回到塔楼地面,将那哈里达扔在子武雄身边:“算你的了。”
子武雄走过去踢踢哈里达,咧嘴笑:“这是都统哈里达,你倒立了大功一件——你谁呀?未必本将军还需要贪你的功吗?”
灿烂回头:“本将军?你多大的官?”
子武雄觉得奇怪,这南蜀还有不知他是多大官的人?
“那你是谁?”刚才灿烂自报家门的时候,子武雄正在观察头顶上空,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话。
灿烂咧嘴一嘻:“公平点,是我先问的你。”
子武雄对这位素昧平生的年轻人倒有了好感,遂自嘲地说:“在下名叫子武雄,”他朝远处的安皇帝示意,“她叫我做她的天下兵马大都督。”
灿烂惊讶地看着他,走回来,围绕着他转圈子:“行呀你,这么年轻,你就做到了天下后马大都督。喂,你叫什么名字呀?”
子武雄不得不认真告诉这位对他一无所知的年轻人:“在下叫子武雄,请问阁下是?”
灿烂哈哈一笑,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她叫我是她的义子。”
这下,轮到子武雄将军吃惊了:“她的义子?安皇帝的义子,天啦!”
“安皇帝陛下回宫!蜀山依王太孙回宫!彰秀亲王回宫!——闲人避让!”传令太监再度捡起沾染了血迹的锣鼓,一边卖力地敲打,一边高声吆喝。
玛兰和畅整整衣冠,碎步走到传令太监面前,小声地说:“彰秀还未册立,是不是不用传报?”
哪知,安皇帝听到了玛兰和畅的话,冷着脸问:“那又如何?”
玛兰和畅只得退下。
“安皇帝陛下回宫!蜀山依王太孙回宫!彰秀亲王回宫!——闲人避让!”
文武百官惊魂未定,有的一瘸一拐,有的受伤相互搀扶,有的是被人抬着进宫。
子武雄将军率领他的骑兵护送安皇帝回宫。
玄华门以及阿拉米苏都城守备队被子武雄暂时接管,待安皇帝重新任命都统。
鼓敲三下,大内总管高声山呼,安皇帝重新升殿。
蜀山灿烂上前叩拜母亲,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名义上的母亲。
安皇帝招招手,蜀山灿烂膝行至前,仰视安皇帝。
“见朕目光不躲闪。明知有人会对彰秀亲王不利却义勇争先,虽无我蜀山氏之血脉,倒有我蜀山氏之忠勇。”安皇帝欣慰地说。
“灿烂质子在天市垣力挽狂澜,在得知澹台氏阴谋后,虽已无力再救无双公主回国,却助臣救得无灵公主,此盖世功勋实不愧陛下教导。”玛兰啸上前禀告。
“如此英勇,倒实在是英雄出少年。”殿内大臣纷纷称赞道。
灿烂嘴张了张。救玛兰无灵是玛兰啸的主意,此刻却推功于他,他有些不知所措。
“封蜀山灿烂为质公候,世袭享地二千亩,领都城守备队,世代为我蜀山氏良臣!”安皇帝嘉许地对蜀山灿烂封赏。
众人皆知这蜀山灿烂原本非蜀山氏一脉,现在封候世袭,但也是应得。
大内总管拿着一册封卷,高声唱道:
“玛兰弘毅与山阳氏之女玛兰无双,玛兰无灵,为保南蜀一国平安,自愿入长垣宫为质,现荣耀归来。特封诰玛兰弘毅为毅国候,追封玛兰无双为一品公主。”
那玛兰弘毅虽与玛兰和畅是兄弟,与玛兰啸是堂兄弟,只因和畅前后两次将他女儿献于澹台氏为妃,便视亲兄弟为仇人,今见玛兰无灵能平安归来已是喜不自禁,哪还想到安皇帝对长女追赠。
玛兰弘毅夫妻出班,伏跪于地:“臣愧对陛下,无能享陛下封赏。请陛下收回成命。”
那安皇帝懒懒地指着玛兰弘毅,“朕有一事相求,卿可应允?”
玛兰弘毅夫妻叩头如捣蒜:“陛下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安皇帝直直了身子,又指着玛兰啸与玛兰和畅说:“朕知道你们兄弟因了无双与无灵,反目多年,却成全了别人的利剑。此时无灵已回国,还不握手言欢吗?”
玛兰啸和玛兰和畅扑通跪下:“陛下恕罪,是臣等无能。”
玛兰弘毅膝行至两位兄弟面前,扑通叩头:“为兄心胸狭窄,只念个人因恩怨。今日无灵平安归来,余生不再有所求,请受为兄一谢。”
玛兰啸和玛兰和畅急忙扶起兄长,几乎泣出声:“都是为了家国平安,还请兄长恕罪。”
山阳重林高兴地插话:“好了好了,兄弟和好,无灵公主归来,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呢?”
兄弟三人携手而起,相视含泪而笑。
大内总管继续唱道:“今有玛兰氏与山阳氏之女玛兰无灵,惠质兰心,于国于民,功在社稷,赐一品公主,别建府第,婚嫁自由,但有所请,皆安皇帝刚婚!”
玛兰无灵一身黑衣,款款走上前,谢过安皇帝:“臣女今日得以重回国土,此生无憾事,再无他求。请陛下将所有赏赐皆转于蜀山灿烂和玛兰啸大人。”
众人相视,看这安皇帝,对玛兰一氏多有封赏,从此以后,只怕这南蜀便是玛兰氏的天下。
安皇帝封玛兰啸、玛兰和畅、山阳重林、蜀山肃为辅命大臣,一月后为蜀山依登基大典,同时举行蜀山依与玛兰彰秀的大婚典礼。
安皇帝没有再追究哈里达叛乱之事,因为,她还有更多的事要操心。
——就算她有确凿证据表明山阳重林参与哈里达甚至唆使合里达叛乱,她现在都不能加以公开惩处。因为山阳氏一族在朝廷占据着半壁江山,牵一发而动全身。
南蜀、枭楚、荆南、卡丹兰四方国抗澹台皓修之重税,合力逃出天市垣,四国将相继独立,脱离澹台氏大徽朝廷,澹台氏和烈山氏势必将大军压境。
且,南蜀之动乱,荆南国君新丧,以南方最喜战争的枭楚,今次为何不出兵?难道枭楚也有内乱?
是夜,精疲力竭的安皇帝再次召见玛兰啸和玛兰和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