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夫人又在教少府主学琴呢!”
“夫人当真是漂亮,连弹琴都弹的那么高雅。”
“你们看少府主弹琴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
……
沈府里,几个侍女正躲在一角落,偷偷看着这湖泊中央立在水面之上的小亭子。湖面阳光莹莹,水天一色。亭子里,一貌美年轻女子正侧卧在椅上,清澈如水般的眸子将这正抚琴的孩童倒映个清澈。
孩童生的很秀气,尤其是水汪汪的明亮眼睛,当真是可爱极了。这看起来六七岁的孩子,此时正双手抚琴,一个个优美音符从他指尖里发出。湖面上,鱼儿探出脑袋凝听,树林里的飞禽也是听得入神,它们窝在树枝里,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整片天地,此时仿佛一切都静止,只剩下了男孩的琴声。
“停。”一个好听的声音从女子嘴中发出,她在阳光正明朗的时候出手,揪着孩童的耳朵,“都说了几遍了,弹琴时不能分神。你看,又错了,再来一遍!”
“啊?还来啊。”男孩脸上浮现出厌烦神色,他不乐意的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已泛红的手,他有点委屈。觉得娘亲是在小题大做,毕竟他才是个六七岁的孩童,毕竟今天只是个普通的沈府宴会,毕竟听过他的琴声之人的人都会夸赞他的琴声之优美。
沈清文想不通为何娘亲还是这么严格,他嘟着嘴换来了女子的一顿骂。
女子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拎着其小小耳朵,一阵数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清文你要知道,现在的你还远远不够自满的地步。无论是现在还是往后,你要记住,千万不要相信只会夸你的人。那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娘亲我没有。”沈清文撇开女子的手,小脸上满是仅是孩童有的天真,“我觉得娘亲是小题大做了,今晚才是普普通通的宴会而已,以我现在的琴意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你看你又来了。”女子摇了摇头,美丽的脸上尽是无奈神色。她比谁都知道自己儿子的天赋,她惊喜之余又感到害怕,她害怕她会太自满,太自负。她伸出手,摸了摸了男孩的头,柔声道:“再来一遍吧。要答应娘,这遍不能有失误了好吗。”
“一遍过,你放我去玩!”男孩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女子见了这认真可爱样子,不禁失笑答应了男孩的要求。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男孩很高兴的坐了下来。抚摸了下眼前的琴,他深呼吸一口,吐出气时,悠扬琴声也随之而来。
这曲子甚是欢快,节奏掌握的叫一个如火纯青。要是让外头人看到这副景象,定是会吃上一惊。一个六七岁的男童竟能弹的如此娴熟与优美。
一身青衣的当代沈府府主随着琴声悄然落在这群偷看的侍女身后。这年轻秀气的年轻人看了看小亭子里熟悉的两身影,他忍不住的嘴角一上扬,眼里尽是满足神色。他不忍心打扰这副景象,与侍女一同欣赏悄悄欣赏完。
“哇!少府主弹的真是太美了!”
“少府主弹的是好,但我还是觉得夫人弹的更有灵性!”
“那是当然,夫人可是当代美人榜的榜前三呢。要我说,夫人跟府主啊当真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琴声落幕,侍女们还是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言的讨论着,这沈府府主也是听得乐呵。他也不急,就这么干站着偷听几个侍女的谈话。终于在这风和日丽的午后,有彼女发现了这偷听已久的府主。神奇的是,这侍女看见了这一府之主非但没有害怕的神色,甚至还眼睛微微上挑,嘴里说着沈府贵为府主,怎么还偷听人说话。沈府主当机立断表示自己不是偷听,而是恰好路过,这几个侍女脸上各带着不是很相信你的神色,沈府主有点生气,他冷哼一声,不与这群侍女计较。
看着吃了亏的沈府主,侍女们偷乐一声,便三三两两散开了。
沈府主到小亭子时,男孩子已不见了踪影。他习惯的蹲下身,将地上乱摆的鞋子摆正,鞋子有女子的,也有孩童的。他轻轻的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喜欢光着脚。你看清文都跟你学坏了,你这个娘啊,当的真是不合格。”
“沈府主好大的威严啊,”女子听闻,在阳光下眯了眯好看的眼睛,她淡淡的道:“说我这个当娘的不合格,那你这个当爹的偷偷带着儿子喝酒看戏,你这爹当的就合格了?”
“男孩子嘛,这些事接触是免不了的。”沈府主将鞋子摆的正正好好,他起了身,坐在女子旁。习惯的揉了揉她的头,女子脸色一红,示弱的冷哼一声。
但她转念一想,这下自己不就处了下峰吗。天生就好强的她可不允许这样,她反手勾着沈府主的下巴,她淡淡的道:“你小时候那老不死的也带你去过这些地方?可以啊,沈意天,你还瞒着我这事!”
沈府主见眼前这女子这副小女子姿态,当真是笑出了声。
这个天下也只有她敢这么明目张胆调戏他这个沈府府主,也只有她敢称自己那举世无双的亲爹老东西。他也知道,只有他能让她展露这副女子姿态。
“你笑什么?”女子瞪了一眼沈意天,随后看向那小船上躺着正晒太阳的男孩,他光着脚丫,时不时太朝天举了举。女子很温柔的说道:“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谢谢你,谢谢你带给我从未想过的生活。”
沈意天浅浅笑了一下,看着眼前小船又多了个小影子,他眨了眨眼,朝女子说道:“其实,敏敏这个丫头当真是不错。干脆就答应了这门婚事吧。”
“这小丫头生的是好看,心性也是不错。但我就是怕其他国以此大做文章。”女子认真的与男子说道。她倒也是喜欢敏敏这小丫头片子,看着伶俐的女孩,她就想到自己小的时候。
沈意天倒怎么在意这些,他起身负手立在这不大的小亭子里。不算太高的身子此时竟是能气吞万里之势气,他朝太阳握了握拳,“沈府若是怕这些就不叫沈府了,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我们家清文喜欢就好。”
“沈意天,你当真说了一句人话。”女子罕见的为他拍了拍手掌。清脆的掌声回荡在湖中,不远处小舟上的男童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孩子,他吓了一跳。
女娃娃看起上比男童大个一两岁,生的是极为好看。虽脸带稚嫩,但不难见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一身华丽的她,叉着腰俯视着男童,她笑着道:“小孩,好久不见啊,想我没有。”
“没……没有。”男孩撇过头去,不去看女孩子。这让女孩子柳眉一皱,脸色一下就不好看起来。纵然她很少小心的跳到他的身旁,但还是惊起了片片湖水,湖水打在小舟上,湿了男孩的衣裳。
男孩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怒视着这个女孩,女孩也不示弱,与他对视一眼。男孩弱小阵来,女孩注意到了他光溜溜的脚丫,她笑道:“沈清文,你还是不穿鞋子啊。”
沈清文涨红着脸,看了看自己的小脚,他朝女孩吼道:“你懂什么,这样才凉快。哪像你,裹着这么严实,大夏天的不热吗?”
女孩想了一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叫了一声沈清文,沈清文没理她,女孩又叫了一声,沈清文依旧没理她。女孩生气了,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他老实了。不用女孩说,他主动的给她脱了鞋子,将一层层的脚步卸下,看着藏在布中的小脚,沈清文红了脸。
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脚。
女孩见他上了单,便朝他耳畔处说了说属于他们的悄悄话。
清晨,一缕霞光照在一夜未睡的沈清文身上,他忍不住的笑了笑。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听到后吓了一跳,连退步了几步,险些没掉进湖里。
站在留仙楼的楼顶,他双手交叉在袖口。银发随着清晨微风轻轻摆动,他深邃的眼里不禁又黯淡了下来。
他记得沈府里那颗老梧桐树,也曾在它缝隙中窥探春色。他记得那片湖泊,也曾在夏日夜晚捉着荧虫。他记得沈府里的梨园,也曾在金色之秋里在园里吹着秋风。他记得沈府的每一座房屋,也曾与自己爹娘在寒冬屋顶上煮酒看月。
风吹走光着脚丫的孩童,沈清文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一切都照常的顺利。赵国这次来的不是国君,而是同样鼎鼎有名的赵家王爷赵牵挂,与他一同来的有赵敏敏与他的皇兄,赵无忧。其他国的他倒没怎么注意,只是当他登台弹琴时,无数的眼里投向了他,他记得当时的他莫名的惶恐。总觉得耳边有个声音在迷惑着自己,他坐在琴桌上,弹奏着一首自己从没有听过,却大气磅礴的曲子。
一首曲罢,他深刻记得每一个人的表情,他们幸灾惹祸,只有沈府的人与赵敏敏显得很意外。也是在那场宴会结束后,娘亲很罕见的晚上来陪自己睡觉,那一晚上他们聊的很晚,次日醒来,一枚磕着自己母亲姓氏的琴字的玉佩放在自己的桌上。
而那次也是最后当年最后一次见到敏敏姐了。再后来见到敏敏姐的时候,便是沈府化为一片废墟之时。
摸着被自己深藏了有十年的玉佩,沈清文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现在回想起当时那首曲子,还历历在目,那熟悉的曲调仿佛就是他生而就会的。
将玉佩收起,他定了定神。今日是逐鹿书院茶会开始的日子,虽昨晚被那两只老狐狸摆了一道,但沈清文也是有自信将称霸这所谓的七下国年轻俊杰。
微风起,他一闪而过,转眼间,他已到了自己房屋前。张钱与昕儿已等候他多时,看着沈清文此时的模样,张钱吃了一惊,他问沈清文确定要这副样子出席茶会。
沈清文淡淡一笑,回了一句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