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天,晨鸡不鸣,这逐鹿城的早晨的啊,没有任何声音。
群云遮阳,老狗不瓮,这逐鹿城外的小道上,站着两个身影。
一青一紫,青衣男子很年轻,手里握的是英魂,双目里是深邃黑穷。白雪吹乱了他的银丝,他在这飞雪的清晨,朝着眼前不过百步的紫衣人说道:“这样想来,还真没与牵挂叔教过手。”
一身紫衣的赵牵挂点点头,已招惹少许岁月的眼睛望了望四周。这白雪皑皑的逐鹿城上,黑衣顾胜王与老乞丐,正一负手一靠墙的往下望。他们时不时会交流一下,不过大多都保持沉默。另一边呢,离陌愁与素央二人也是大早就过来了。他俩找了个没人地,两口子看着这一晃这么大的沈清文。素央还好,毕竟前段时间与沈清文见过一面,虽擦肩而过,也是有了影响。离陌愁就不同了。他激动的拉着媳妇的手,说这孩子长的可真像他娘,这拿剑的姿势一看就是他爹教的。
逐鹿城里,一脸困意的顾萍果正跟着眼前这黑乞丐,趴在城墙里。打了打哈气,还有睡意的眼神向外望,她定了定神。撇过头,好看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她问黑乞丐沈清文大早上在城外做什么,手里还拿着剑。黑乞丐咧嘴露黄牙,他指了指那紫衣人影,说接下开有场好戏要看。
黑白相间的长袍在飞雪中飘飘,赵敏敏站在城墙的最顶端,手里拿着小伞。也许,这几人当中,只有她左右为难。她姓赵,是赵国的公主,这点永远改变不了。赵牵挂也姓赵,是自己父皇的兄弟,所以当日他才会说,若能重新来过,他还是会如此。咬了咬下唇,她转身,撑着伞走了几步又停住。再转回,她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将这场看完。
逐鹿山道的湖泊已有白色浮现,白梨花拖着白雪,这青衣男子举剑,踏雪朝这紫衣中年人杀去。长剑携剑气,刺破这遮眼的大雪,剑尖指直赵牵挂的喉咙处。只听叮的一声,青衣身影在白雪中停住。长剑停留在离赵牵挂喉咙仅剩丝毫处,赵牵挂用两指夹住了沈清文的长剑。身上真元涌动,赵牵挂另一手以掌运气,一击落花掌将沈清文连人带剑击退数十步。
吃了一落花掌的沈清文在身体稳住的一刻,转身就是一英魂飞剑。长剑气势如龙,又快过九天雷霆。剑身划过白雪间,竟留下一无雪走道。但,赵牵挂依旧以两指化解了这长剑。又是一叮声,长剑被这两指弹开,停留在半空中,剑身闪烁白光。在大雪依旧蹉跎时,它一分二,二为三,转眼间,这英魂长剑,已化为数十把白剑。只听这青衣男子逐鹿城下大喊声杀,这数十长剑便如雨而下。白剑肃嚣,声声破空,这赵牵挂双手抱圆,真气凝与中,随后朝天一出。一肉眼可见的半圆屏障便以他为中心,慢慢在周围十来步外扩散。
见此朝无用,沈清文立即做出反应。脚底步步生风,他身影如鬼魅,这一秒还在原地,下一秒便跑到屏障外。深吸一气,他腾飞于半空之中,以气凝脚,在落地途中朝这屏障踢出七脚。赵家七绝步,一步比一步强,当沈清文出第七步时,周围落地白雪又被激起,形成一场地雪落天。
当地里雪重归于地时,这屏障也是被沈清文成功给踢碎。在屏障破碎的一瞬间,沈清文召回长剑,在自己脚底触地时,又朝赵牵挂来上一飞剑。赵牵挂终归半身漂泊在江湖中,沈清文这打法,太简单,也太单纯。衣袖一摆掀起一道飞雪,他至始至终都未动过一步。长剑被雪幕吞没,赵牵挂又一摆袖,沈清文四周便掀起滔天白雪。白雪如巨兽张开的嘴巴,要将沈清文一口吃下。
沈清文反应也不算慢,在这周围大雪起势时,他已右手握剑。在大雪要将自己吞没时,长剑脱手,横立在头顶。脚下三剑青莲绽放,滔天剑气拨地而起。沈清文用最野蛮的办法,将这白雪撕碎。
银发飘飘,身旁三剑青莲盘旋在其身旁,一身青衣的沈清文立与这逐鹿城之下。他的周围,是一把把剑意凝成的的长剑,一眼望去,有百来把。它们停留在半空,闪烁青光,从远处看去,是一片青绿剑洋。
“沈府三剑,啧啧啧,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能耐。不过看这剑数,这小家伙应该只练会了两”黑乞丐趴在城墙里,语气有丝丝惊讶。
顾萍果没听说过什么沈府三剑,她睁着好奇的眼睛,问道:“诶,什么是沈府三剑。”
“小丫头,叫声师父很难吗?”黑乞丐对顾萍果的态度很不满,他哼了一声,撅着嘴,很生气。
顾萍果才懒得去理他什么神情,她现在只在意关于沈清文的信息。白了黑乞丐一眼,“不还没过门吗,你快说说,这沈府三剑是何来头。”
黑乞丐见顾萍果这态度,想来今日叫师父应该是无望了,只好低头一叹,“沈府三剑,是沈自创的剑诀。沈自舟可不是一般剑仙,他的剑,当真是一剑光寒十九州,一代剑仙无敌百年的气势。而这沈府三剑,也是出自与他的手。顾名思义,这剑诀只有三剑。一剑为立世,二剑为惊鸿,三剑为开天。老夫有幸亲眼见过那三剑,现在想来,还心神胆颤。”
“这么说,沈清文一定赢了?”顾萍果问道,语气里带着开心。
黑乞丐摇摇头,又点点头。乌漆麻黑的脸上,表情是真的难辨别。顾萍果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趴在城墙上,静静看着这大雪中闪烁青光的男子。
城墙上,顾胜王与老乞丐也是对上了一眼。四目有意外的神色,他们没想到沈清文会祭出这等剑诀。更没想到沈清文会学会。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顾胜王很是纳闷。老乞丐倒很得意,在城墙上哈哈大笑几声,与白雪喧嚣说这是我沈府府主。
不远处的离陌愁显然比这两人还兴奋。他是剑道宗师,深知要学会这沈府三剑是何等困难。自己当年也是年少轻狂,非这沈府三剑不学。可满活了大半年,连一剑都没学会。吃了大亏的他,还是放弃了沈府三剑,改学其他剑诀。
在城墙顶,手握小伞的赵敏敏笑了起来,嘴带两浅浅梨涡。全天下,估计也只有她知道沈清文学会了沈府三剑。眼里回忆起从前,那个固执的亡府少年,无论春夏秋冬,只练这三剑。一年又一剑,转眼便是三年。少年总归是找到了门道,现在他十八岁,三剑已成两剑。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沈府三剑。当真是件不亏买卖。”紫衣赵牵挂在大雪中笑了起来,眼里满是这青绿剑芒,他双脚发力。气势如漩涡般在他双脚汇聚,“沈家有三剑,赵家有七绝。两家都有天下一绝可说,今日就来比比,到底是哪家强!”
周围是百十剑芒,身旁是已化为三道青莲的剑气,沈清文面无表情。在赵牵挂踏出第一绝时,他出了第一剑。
一剑名立世,大丈夫当手握三尺剑,立天下大志,立足与天地之间。
这一剑,带着数十青芒,赵牵挂足足用了三绝才化解。
银丝融与白雪,他出了第二剑。
二剑名惊鸿,人生而为人,当心如鸿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一剑,带走了剩下全部青芒。青芒带白雪,这百余剑芒可壮观,赵牵挂也是冷静的,同样以三绝化解次剑。
沈清文看着最后一剑,这一剑,本应是率千余剑芒。可清文愚钝,现在还未悟出此剑。他朝天轻轻一笑,在白雪飘落在他脸颊时,英魂长剑与最后一剑合二为一。
三剑为开天,修仙者逐鹿天下,踏仙途无归路,心如明镜,一剑开天。
这一剑,没什么先前两剑滂沱的气势,没有先前两剑华丽的剑芒,仅仅是一朴实无华的长剑,闪烁点点青光。而也就是这一剑,开了天。
顾胜王,老乞丐,离陌愁,素养,黑乞丐,顾萍果,在场的人都以为赵牵挂会踏出最后三步。可只有在楼顶上的赵敏敏红了眼眶,在赵牵挂决定用七绝步时,赵敏敏就知道赵牵挂是一心求死了。
看着长剑破开白雪,插入赵牵挂的腹部。鲜血,流淌在剑身,滋润了地上白雪。一身紫衣染了自己血,赵牵挂跪倒在地上,嘴角有血,他朝同样一脸吃惊的与不解的沈清文笑了笑。
赵敏敏闭上了眼,转过身去,她深吸一口气。赵牵挂自始至终都未练成七绝步,这也是他为何会远离朝堂,醉身江湖的原因。七绝只会六绝的他,最后一绝,阻碍他的是,他自己的心,也可以说是他口中的嫉妒。
“为什么……”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牵挂,沈清文颤抖着身子,他三步并两步的跑到赵牵挂身旁。?拽着他的衣领,他咆哮道:“为什么?赵牵挂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让我我就会感谢你!你欠我,欠我沈府的,怎么都换不清!所以……所以……”
沈清文的眼,说着说着就红了。
赵牵挂笑了笑,看了看已入腹的长剑,他咳嗽几声,咳出几道鲜血,“这剑可真疼。清文啊,叔叔老了,也累了,该歇歇了。”
“你……”沈清文一时语塞,他的眼角,已有丝丝泪花遮住了他的视线,模糊了赵牵挂的样子,“牵挂叔,对不气,但我真的,不杀你不行……真的……”
赵牵挂笑了下,他伸手摸了摸沈清文的头,“叔叔知道。是叔叔做错了事,这是应得的报应。不过,你得答应叔叔一件事。”
“何事……”沈清文问道。
在视线模糊,身体温度越来越低时,赵牵挂用尽全力,但语气还是很轻很轻,“帮我……好好照顾敏敏。”
说完,他跪着朝沈清文一拜。这一拜,他不是拜沈清文,而是拜沈清文身后千千万万的沈府人士。嘴角留笑,这当代赵国亲王,逐鹿书院院长,成溪高手的赵牵挂,在逐鹿城外,驾鹤西去。
大雪纷飞,吹起了沈清文的银发,今天注定是个没太阳的天,就像今日的沈清文,明明眼前这人死了,他却完美开心不起来。
他转过头,眼带泪花,朝赵敏敏问道:“敏敏姐,这世间永恒能存在的到底是什么?”
赵敏敏咬着嘴唇,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