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和暖的阳光落到他身上,让人感觉到的却是无端的凉。
江辰把摘下来的电子表握在手里紧了紧,缓缓的抬起头,视线落到人工湖上,阴影遮盖住了他眼底明灭不清的神色。
扑通一声,水面上泛起不大不小的水花,又带着层层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江辰攥了攥已经空无一物的右手,苍白的嘴角扬起,唇齿间溢出清越的笑声。
笑得他眯起的眼角处竟然溢出了水花。
“小朋友不要随便往湖里乱丢东西。”慵懒带着一丝喑哑的声音低低的传到他的耳朵里。
笑声戛然而止。
江辰猛的抬头,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压到了他的脑袋上,额前的碎发下压,挡住了他的眼睛,依稀间只看到了那人精致白皙的下颚。
又是扑通一声。
不过这次是一个人跳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江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身子前倾伸手想要抓住跳下去的木白。
却只是空空的握住了带起的微风和落花。
褐色的瞳孔一点点的放大,鼻尖环绕着的是刚才那个人身上独特的味道。
淡淡的奶糖香,以及...阳光的味道。
错愕的看着此时已经归于平静的湖面,江辰感觉好像有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不...不要...”艰难的发出几个音节。
他下意识的双手用力撑着轮椅,想要站起来,想要走到湖边去。
可是没有丝毫感觉的小腿,却让他从轮椅上摔到了地上。
手指陷入泥土里,渐渐地紧握成拳。
为什么?为什么?
江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反问自己。
即使被硬生生打断腿也未曾哭过的大男孩儿竟然红了眼。
“你是笨蛋么?”凉凉的声音第二次传到了江辰的耳边。
一下子抬头看着站在他前方的人。
木白双手插兜,看着这个大男孩红肿的眼睛挑了挑眉梢。
两个人就这么定定的互相看着。
江辰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少年,恍惚间,她好似踏着光芒,携着微风与花色,毫不客气的把他不见天日的世界里撕开了一角。
抿住干涩的唇角,嘴巴绷成一条直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木白上前抱起了明显没在状态的江辰。
等到回过神来,江辰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公主抱放回了轮椅上。
木白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江辰,有些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
刚才下去的时候,木白用红线裹住了自己,所以现在刚从湖里上来的她身上滴水未沾。
她并不想因为下去捡个东西,就把自己给弄成个落汤鸡。
她难道不要面子的么?
把好不容易在湖底找回来的东西扔到了没有丝毫反应的江辰怀里:“小子,把东西收好。”
上前一步,弯下身子放轻了声音:“再有下次,揍你。”
然后抬手拿回了自己的帽子,转身就要离开。
抬到一半的脚还没有落下,木白就被迫收了回来。
嘴角抽了又抽,看着自己这几天一直再被人扯住的衣袖,要不是它结实,这得死多少次啊。
这可真是个小可怜,不是被人扯,就是在被人扯的路上。
扯住她的人不说话,木白也没回头。
用了点力气把自己的袖子解救出来,木白双手环胸,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小朋友到点儿该回去上课了。”
木白不知道,在她转身的时候身后的人就抬起了头,藏着冰雪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
江辰拿起怀里丝毫无损的电子表,潋下眸子看了一会儿。
又重新戴回了左手,转着轮椅顺着教学楼的方向离开了。
大课间
高三十一班
“哎,听说了么?咱班换班主任了,而且好像还是个新来的美术老师。”中间几个平时玩儿的比较开的男孩子一边联机打神迹,一边开口解闷。
“换老师了?怎么可能?老陈不是干的挺好的?”另一个男生搭话。
“现在都是高三了,学校还给换班主任?而且还是一个教美术的?”
“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哎哎哎,卧槽卧槽我死了快来救我!”
“靠!又死了。”几人扔下手里的手机:“喏,下节课不就是美术么,是真是假到时候就知道了。”
“烦不烦?都特么把嘴给我闭上。”一声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从最后一排响起。
陶野坐起身来敲了敲还泛晕的脑袋,带着淤青的嘴角扯了扯。
看着陶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先前还在八卦的几人都绷直了身子安静了下来。整个班级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招惹这个混小子。
陶野抻了抻腰身,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双手交叉抵撑着后脑勺,半个身子倚靠在墙上,抬腿搭在课桌上,半眯着带着朦胧的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身下的板凳。
整个人带着几分不羁。
余光瞥到旁边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看书的清雅少年,睁开眼睛挑了挑眉梢。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并向江辰那边靠了靠:“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江辰翻书的手一顿,垂着的长睫闪了闪:“闭上你的嘴,要上课了。”
陶野睁大了眼睛,一副你莫不是在唬我的样子。可是江辰并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
伸手烦躁的揉了揉褐色的头发,撇了撇嘴角,还想在说些什么。
踏着上课铃的最后一声响,木白走进了高三十一班。
双手插兜,面无表情,霸气侧漏。
这是许久后同学们想起今天来对木老师的第一印象。
在木白一只脚踏进教室的时候,全班四十二个人齐齐像她看去,注目礼行的默契又标准。
走到讲台上,扫视了一下或多或少表情都略显呆滞的同学们。
同学们看着木白,木白也看着同学们。
气氛隐约透着点怪异。
就这么互看了十分钟...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长相乖巧的女孩子慢慢的举起手:“那个...请问,你就是新来的...美术老师么?”
木白浅浅的视线在她身上落了一下,说话的声音收起了平日里的懒散,声线清凉而又低沉,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对。我是你们新上任的美术老师。”
顿了顿,有补充了一句:“兼班主任。”
空气又是一片寂静。
木白抿了抿唇,皱着眉头想了想:“你们...不要紧张。我是个好老师。”
说完还自我认同的点了点头。
......
这种自己说自己是好人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儿?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许是被木白不走寻常路的开场惊到了,原本向来以学习风气不正出名的十三班,竟然各个都神色认真的听着。
木白盯着讲台上的粉笔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一脸好奇的同学们。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抽出一根白粉笔,随意在指尖把玩着。
转身拿着手里的粉笔开始在黑板上画了起来。
她画的速度很快,丝毫没有因为用粉笔在黑板上作画而有任何停顿,整幅画下来竟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把手里还剩小半截的粉笔准确无误的扔进粉笔盒里:“画吧。限时三十分钟。”
台下的同学们呆呆的看着黑板上那只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能飞出来的大鸟,没有忍住的同学举手问道:“老师,这是什么...动物。”
不怪他们好奇,实在是这只鸟画的奇怪。你说它像鹰吧,可它却长着...人的脚。
“数斯。”木白淡淡的开口,抬头看向窗外,神色带着几分怅然:“皋涂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足,名曰数斯,食之已瘿。”
收会的视线正好对上了那双覆着温柔却藏着冰雪的眸子,木白神色如常的继续开口:“是古书中的一种异兽。传闻在皋涂山,山中有一种禽鸟,形状像鹞鹰却长着人一样的脚。”
“开始画吧,你们还剩二十五分钟。”木白十分冷酷无情的忽视一众‘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表情,抬步走到了从她一进教室,就跟老僧入了定一样盯着她再也没有动过的江辰身边。
“介意老师坐在这里么?”江辰回神就看到没等他回答就已经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坐下的木白。
一坐到凳子上的木白就趴在了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她需要立刻马上现在休息一下。毕竟...上了年纪的她经不起折腾啊。。
唉,生活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