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就是一种能让生命变得苍白的存在。我们活着,无论喜怒哀乐,无论得意失落,终归是因为我们还活着。死亡,就是扼杀掉我们所有存在的痕迹,包括一个人最根本的思想,所有情绪都被格式化成空白,剥夺一切感知。
一个人可以不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但是将你与世界隔离开,那是何等的孤独,这并非独自一人的心理孤独,而是与万物存在的对立,哪怕地面上一颗砂砾也有着其存在性,而智慧生物没有了思维,其存在性就完全被否决了。
源自生命的本能都会进行最激烈的反抗,人也好,动物也好,或者其他生物,追求生存只是最原始的本能,也是我们拥有生命的代价。
卡戎也是如此,尽管他经历过一次死亡,比起前世他的表现已经好很多,但是在一瞬间,与这个世界的隔阂铺天盖地地碾压过来,让他难受得想窒息。
连每一丝空气都在压迫他,驱除他的存在,他现在还没彻底死去,如果他体质与求生意志差一点,也许就是无尽的黑暗,痛苦眨眼间就再也感受不到,生命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但是源自本能,他不想死,无论心理,还是身体,心脏部位的血肉都在蠕动着,但是能在刺穿心脏时没有立即死亡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哥哥....”一声轻轻的呢喃,痛苦而茫然。
卡戎稍微恢复了一些清醒,艰难地看着怀里的伊莉雅,伊莉雅求生意志远不像她的外表那么柔弱,伊莉雅可没有他这么强悍的体质。
伊莉雅精致的脸蛋没有一点血色,殷红的小嘴微张,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再冷硬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会禁不住痛惜。
在卡戎看来,连受伤都没有经历过的大小姐,没有一下子痛晕死去,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卡戎用尽力气才抬起双手,将她紧紧抱住,这是他所能给的最大安慰了。
刚才长剑飞射而入,贯穿两人时,他刚好激发门上的结界开关,黑色结界将地下室与外界彻底隔离开了。
外面的贝蒂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卡戎倒是可以看见她在结界外惊疑不定的眼神,刚才贝蒂并没有看见他被击中,估计还在忐忑不安。
“哥哥.....”伊莉雅下意识地呢喃着,没有了平日里冷淡疏远的语气,如同梦呓一样。
卡戎知道伊莉雅已经到极限了,他自己也差不多了,心脏被破坏,输送血液的动力就会衰减,现在已经没办法了。尽管没亲眼看到,他也知道心脏像个筛子,血液在朝着伤口处不断外流。
卡戎脑袋一阵恍惚,血液不流动,自然没有运输氧气的功能,缺氧现象开始,证明他离死也不远了。
原本还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能得到力量呢,没想到还是输了,不过这半年也不算白活,从一开始的侍从低阶提升到高阶,这是力量的增长,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所经历的苦难挫折,所锤炼而出的意志。
至少他现在已经能直面死亡,遗憾的是自己也只能走到这步,卡戎脑海里乱七八糟想着,渐渐陷入了昏迷。
...............
幽蓝色的世界,一颗颗散发着淡淡白芒的光球繁星般悬浮着,慢慢地,每一刻光球上面开始裂开,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看着眼前的景象,卡戎如同一个旁观者,没有说话的权利,甚至没有思考的权利,只是默默看着。
一些光球破碎分解,成为黑色尘埃,炸裂开来,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但是也有一些死死抑制住从内部外溢的红芒,光球体积扩大了一圈,分成无数部分,每一部分都有一根白色光丝与其他部分相连。
它们在重组着,改变自己的构造,组合成新的更加优质的结构体,保护了自己的安全。
成功转型的光球,看上去更加明亮了,还有一丝丝白色雾气从其身上的孔洞飘出来。
每一个光球只有一点点雾气,但是整个幽蓝空间中,无数的光球都因为危险的胁迫,顽强地转型成功。
细小的雾气一点点汇集着,慢慢变成小溪,再壮大成河流,最后成为了汪洋大海,它们想要自救。
沉寂在卡戎脑海中的“圣修斯”开始震动起来,荡漾出一圈圈半透明波纹,有一股气机悄然苏醒,一开始还很微弱,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立即变得旺盛起来。
在“圣修斯”内部似乎有一个存在,它正趁着这个机会苏醒着,如果卡戎的意识还在,他绝对会想方设法地打压,这很可能是危险源。
就像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也不是他,最后却被他占据了,他可不想让已经属于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人夺走。可是现在的卡戎已经失去了主体意识,只剩下身体的细微部分还在努力自救,已经没有精力管这些了。
“圣修斯”的剑柄上、剑身上开始变成淡红色,紧接着红色渐渐浓郁起来,血红色的物质是从剑身内部出来的,似乎这就是隐藏在剑中的存在,跟血液一般无二。
等到最后,粘稠的血液将“圣修斯”彻底包裹,显得异常诡异。而此时,卡戎的精神世界,已经倒映成绝对的红色,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浓浓的不详。
粘稠的血在剑身上缠绕席卷,分出一根根血丝扎入周围的空间,遁入未知的虚无。片刻过后,它找到了,转变为一团红色丝带,如同蛇一样盘起来,前方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扭曲的通道,丝带一股脑地钻进去。
另一边,汇聚起来的雾气如同滔滔云海,卷起高耸入天的浪潮,向着未知的黑暗扑涌而去。
卡戎原本因为锻炼过度所受的内伤,被一股无名的气流冲刷而过,损伤的组织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组合,结构顺序变得比以前更加复杂。
体内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外伤了,体表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就算是心脏的致命伤,除了骑士剑穿插的地方无法修复,周边的心房也被修复完好,之前停止的功能再次开始。
“噗通!”“噗通!!”“噗通!!!”
黑暗中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有力,卡戎垂下的眼皮渐渐抬起,耳中传来越来越大的心脏脉动声,他咳嗽了几下,往旁边的墙上吐出一口血痰,“还没死......身体不断涌起来的力量是怎么回事,在我体内血肉经脉穿梭的气体就是斗气吗?”
思维还没从僵固中彻底恢复过来,不过卡戎本能地再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驱动着体内斗气涌向心脏创口处。
事情既然有了转机,他自当把握住机会,能不死谁愿意无缘无故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