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渊已经整好衣装,刘亦白却又快步跑进,躬身笑道:“大人,知府大人已经到了‘醉香楼’,十二个县太爷也全到了。。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马知府讲,一切开销全由知府衙‘门’来办,咱衙‘门’就不要‘操’心款待啦!”
高文渊也笑道:“马大人想的可真周到,知道咱钱粮柜上空空如也,一两银子也没有。要是再送上一笔,那可更好了!”
刘亦白和衙役也忍不住相视一笑。
突然,前院传来一声高呼:“圣旨到!”
“圣旨?”高文渊不禁一惊,不会又要“左迁”吧!
钦差已经下马走来,看到高文渊,高呼道:“马鸿儒和夫人余寒香接旨!”
高文渊一愣。四周一片寂静,却无人响应。
钦差见四周无人反应,甚觉奇怪,便再次喊道:“马鸿儒、余寒香接旨!”
依旧鸦雀无声,高文渊上前两步,道:“回禀钦差大人,马大人已荣任西山知府,这里是西水县衙。”
钦差四周一望,又转眼紧盯着高文渊。高文渊躬身一礼,道:“西水新任县官高文渊见过钦差大人!”
钦差上下打量几眼,道:“江西道来的高大人?”
高文渊答道:“正是下官。”
钦差笑道:“高大人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高文渊笑道:“大人取笑了!”
钦差四顾一笑,道:“七品的县衙,却坐着一个当过监察御史的县官!”
高文渊拱手道:“下官也是初来乍到,不周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钦差哈哈一笑,道:“高大人哪里话!这马鸿儒马大人也是,官升知府,理应将家眷带随身边,可他不是啊。他夫人是咱大明朝所有官眷的典范啊,亲自纺棉织布。贤内之助啊!这不……”钦差边说边抖了抖圣旨,道,“这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总不能名分还没捞到手,就去做知府夫人吧?”
高文渊急道:“不,不。刚才马夫人还在纺棉‘花’呢!”
钦差喜道:“好啊!那赶快把她请出来接旨啊!”
高文渊道:“是不是先告知一下马大人?”
钦差皱眉道:“也好,也好!不过你们刚说马大人荣升知府,他恐怕不在这小小的西水了啊。”
高文渊答道:“马大人今天也到了西水。”
钦差疑‘惑’地“哦”了一声,看向高文渊。
高文渊笑道:“因下官初来此地,马大人据西山旧例携其他县官来为下官做些指点。”
钦差笑着点了点头。
高文渊道:“大人先在此休息片刻,下官这就着人去告知马大人。”刘亦白一躬身,向一旁衙役挥了挥手。
醉香楼,大厅。
大厅很是豪华,雕栏流光,画壁溢彩,地上铺着柔软舒适的昂贵棉质地毯,桌椅碗筷亦是十分考究,真真能让在场所有人目不暇接,神魂颠倒。
可十二个县官却目不斜视,齐齐看向马鸿儒。
却见马鸿儒拱手施礼道:“实在抱歉,本府先给诸位大人赔礼了。”说着便躬下身去。
众县官忙起身拱手道:“知府大人折杀我们了!”
马鸿儒摆手道:“不,不!今日劳烦诸位大人前来西水,可实际上大有分别啊。多送一些贺仪,也算是对高大人的尊重!”
诸人忙道:“知府大人说的对,咱们本应如此啊!”
马鸿儒笑道:“诸位大人谅解,本府不胜感‘激’啊!”
衙役这时闯了进来,跪道:“叩见知府大人。钦差大人驾到,有请知府大人前去衙‘门’接旨。”
马鸿儒一愣,遂笑道:“对不住诸位大人了,本府要失陪片刻了。”
街上本己安静,此时又热闹了起来。刚刚解围的醉香楼,此时又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看到马鸿儒走了出来,这些人突然齐齐跪下,一人道:“马大人,俺们听说马大人荣升知府了,替大人高兴,到衙‘门’给大人送来了万民伞,可没见到大人。刚听说大人在这,俺们就急忙赶过来了,就是想看看大人啊!”
马鸿儒连连拱手道:“乡亲们,你们的心意本府领了,都起来吧!”
又一人道:“马大人,这几年多亏大人让俺们种棉‘花’,多收了银子,俺也能吃饱饭了。可您这一走,俺们心里就像没了主心骨似的。俺忘不了大人呐!”
马鸿儒道:“乡亲们,本府知道你们的心意,这些也全是本府应该做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我的本分!乡亲们都起来吧!”
众百姓连连叩头,齐呼道:“青天大老爷啊!”
马鸿儒道:“乡亲们呐,你们再不起来,本官也给你们跪下了!”说着便要跪下去。
百姓忙呼:“大人!”都齐齐站了起来,却依旧围着马鸿儒,目光更是一刻也没从马鸿儒身上离开过。
马鸿儒起身道:“乡亲们,你们散了吧!今天朝廷来下圣旨,本官要去接旨,如果让钦差大人看见了,还以为本官怎么你们了呢,有沽名钓誉之嫌呐!如果乡亲们真的为了本官好,就都散了吧!乡亲们的情义,马鸿儒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本官绝对忘不了啊!”钦差已经在县衙里转了一圈,“这个马鸿儒呐,在西水干了快十年的县太爷了。人常说‘官修衙‘门’僧修庙’,可他倒好,就知道勤政为民,勤俭廉政,让自己的夫人也织布纺棉,却就是不修自己的衙‘门’!”钦差说着摇着头,竟似十分痛心的样子。
高文渊也又看了一圈,暗暗点了点头,目光却十分坚定,竟似下了什么决心!
马鸿儒已到‘门’口。
钦差正要迎上去,却听外面几声长嘶,三匹马勒在‘门’前。骑在马上的,竟又是陈家大少爷——陈强。
却见陈强骑在马上,以马鞭指着马鸿儒,道:“怎么又跑到这里了。马鸿儒,老爷子叫你过去!”
马鸿儒眉头微皱,钦差和高文渊却紧皱起眉头,钦差更是吃惊地看着陈强。
陈强却满不在乎,又道:“刚才有人给你送万民伞,”马鞭又指向了高文渊,“他收下了。”说完马鞭一甩,‘抽’向坐骑,调转马头,奔回醉香楼方向去了。
望着一路飞尘,钦差冷道:“连知府大人都敢直呼其名,本事不小啊!”
高文渊道:“山野刁民,不知礼数,大人切莫在意!”
马鸿儒看了一眼高文渊,悄声道:“他爹可是当朝万首辅的舅舅!他们陈家原籍湖北郧县,来到这后,几年前兼并西水农田千顷,流民也曾上告,全让万首辅给压下来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钦差脸‘色’温暖了许多,点头道:“难怪呀!万首辅的亲戚,怎能把咱们放在眼里!”
高文渊叹了一口气,脸‘色’却冷了下来。
钦差望了一眼高文渊,道:“西水有这么一个人物,高大人日后署理政务可要当心了!”
高文渊轻轻“哼”了一声,笑道:“好像天下就只有一个王法!”
钦差和马鸿儒相视一笑,道:“好,好!”
这时,刘亦白走了上来,躬身道:“各位大人,马夫人到了。”
高文渊回过头去,便看到一个痩削的‘女’人,却穿着宽松的衣服;面‘色’苍白,似乎十分憔悴,但依旧可以看出存留在她身上的风韵,此时她面容已有沧桑,不像是贵夫人的脸,倒像是奴仆,可那双眼睛却没有因岁月而丢掉大家闺秀的灵动,里面包含着温柔,宽容,似乎又有些愁苦。她轻轻撇过众人,与马鸿儒的目光相遇,猛地,她的眼神有些慌‘乱’,眼睛好像不知看向何处,却又似什么都没看,空空的仿佛不着一点外界的灰尘。
岁月无情,总是不着痕迹地慢慢剥蚀着人间的芳华,使人在不知不觉间消却了昨日那动人的容颜。
虽然容颜易老,但却有人鹤发童颜,只因他们快乐。有笑容久居于脸上,人老的岂不是慢了许多;而若收留的是悲伤呢?
余寒香的脸上没有笑容,却也看不出悲伤,她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莫非已经麻木了,甚至连眼中都没有一丝情感。
只有麻木的脸上才没有表情,只有麻木的心才没有感情!
钦差已经高喊:“马鸿儒、余寒香接旨!”
马鸿儒扶着余寒香跪下,高呼道:“臣马鸿儒夫‘妇’接旨,恭叩皇上圣安!”
余寒香呆跪不动,马鸿儒忙轻推了她一下,二人叩了一个响头。
钦差望了他们一眼,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山知府马鸿儒,任西水县知事数年间,勤政为民,倡导农户粮棉兼种,使百姓衣食无忧,德在民众,功在朝廷。其眷属余寒香,不以官眷自居,悉心耕织,乃贤淑内助,民之典范,特赐一品诰命封号,以示彰扬!钦此。”
马鸿儒轻推余寒香叩首,齐呼:“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钦差把马鸿儒递‘交’给马鸿儒,笑道:“马大人,可喜可贺啊!”
马鸿儒接过圣旨,余寒香却突然昏倒在地。
却听‘门’口一声喊叫:“倒了,倒了!”
高文渊抬头一看,却原来‘门’口已围满了人群,一个叫‘花’子正在人群前指着余寒香大声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