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临安的冬天已经安然度过,腊梅开出最后一朵沾满枝头,桃花便悄然而至。
早市伴随着蒸笼的白气被一揭而开,谢骓扬递过一个铜板,妇人接过,把包好的包子放在了他的手心上。
“谢小郎君,这么早便去早读?”
一旁面馆的老板娘笑眯眯的对谢骓扬说。
“是的,先生说要勤勉。”
虽然年纪小,谢骓扬却显出了很好的教养,一本正经的对老板娘拱拱手。
“谢小郎君真是努力,比我家那小子可好多了!”
老板娘的儿子比谢骓扬大几岁,同在县里的书院上学,但比起谢骓扬这位小神童,自然是逊色。
“李阿娘谦虚了,李景在书院里也是常得先生夸赞的。”谢骓扬笑笑,“骓扬还要去早读,便不和阿娘多聊了,阿娘再见!”
面馆老板娘也笑笑,从灶上拿起一个鸡蛋,塞到了谢骓扬的怀里,“好孩子,快去书院吧!”
“唉,谢谢李阿娘,骓扬这便走了。”
知道推脱不掉,谢骓扬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行了个礼,便走向书院。
“这个孩子以后估计前途无量啊,谢家有福咯!”
包子铺的老板对面馆老板娘说道,显然也是很看好谢骓扬的。
“你儿子与那小谢郎君同窗,日后怕是还要多多仰仗这位小郎君了!”
李阿娘听到这话,不怒反喜,自家的小子是个什么德行,她这个老子娘还不清楚嘛。
送他去书院读书不过是不想他日后前途受阻,毕竟士农工商,还是士最为珍贵,李阿娘也从来没想过要自家小子如何出息,哪怕是考个童生,自家在临安县也是能过的很好了。
“说起来,这个谢小郎君模样生的又好,又聪慧,若是我再有个女儿,这就是上等的夫婿啊!”
“这可想不得,且不说谢家那两位奶奶看不上咱临安县的姑娘,那谢小郎君可是文曲星下凡的人物,少不得要被京城的达官贵人榜下捉婿的!”
包子铺的老板摇了摇头,这谢骓扬太过有名,可不是他们这样寻常的人家能够攀得上的。
“可不是,听说那主簿家的庶女,谢家都不定,可见眼光之高,我也就是说说,我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哪里攀得上这样的人家,也就是盼着有这同窗的情谊,这小谢郎君日后发迹了能拉我们家儿子一把。”
李阿娘打个哈哈,浑然没有什么被人说穿的尴尬之情,反而是坦然的承认了,这也并没有什么丢人的。
二人还想再聊些什么近日的小道消息,只听一声“老板娘,来碗阳春面!”
食客坐了下来,朝李阿娘吆喝道。
“唉,来啦!”
李阿娘朝包子铺老板笑了笑,便转头去忙生意了。
…………
谢家在这临安县里也算是比较有名的人家了,谢家三代中举,在这个小地方,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
只是谢家孤寡,谢骓扬的爷爷和父亲皆积劳成疾,早逝升天了。
只留了谢家遗孀和谢骓扬,两个寡妇带着一个稚儿,总有些什么闲话。
谢家两个寡妇干脆封门在家,靠着谢家男丁们留下来的几亩良田,倒是还养的活这个稚儿。
谢骓扬天生便机敏,五岁便能背诵千字文,以至于后面所学的什么《诗》《礼》《春秋》,学起来都理解非凡,在同年岁的孩童里拔得头筹,就算是比起那些长几岁的师兄,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自此老师家人都对他寄以厚望,对他要求甚高。
谢骓扬为人处世都非常的圆滑,这与他幼年的经历不无关系。
幼时因为出类拔萃,总会有同级同窗欺凌他,为此他仔细研究过处事之道,虽然比不得师长那般自然熟练,对上这些小萝卜头,却是绰绰有余。
只是孩童年纪,本是幼稚灿烂的时候,谢骓扬已经开始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自然是感到无趣,也不同同龄的孩子玩耍,只顾着每日读书习字。
家中寡母对此也很无奈,想了许多办法,却不见甚么效果。
谢骓扬本以为日子就要这么无趣的度过了,却在这个时候,隔壁的张翁回乡养老,将宅子出给了别人。
那人是个屠夫,虽然是兵将退伍下来的,但祖母和母亲不准他和隔壁邻居有接触。
一来是因为屠夫这个行当总是那么的让人不耻,一身汗臭哄哄的,杀起猪来又是那么的狠辣,祖母和母亲都对这个邻居甚是不满意,只是旁的宅子不是自己的,并不好多说什么。
再来这个屠夫还是个鳏夫,据说是娘子生女儿的时候难产死了,至今也没找个续弦,说是把女儿嫁了,才会想日后的事,怕续弦对女儿不好。
这就很有必要拉开距离了,祖母和母亲如临大敌,连邻里最基本的关系都不肯维持。
这一天正是龙抬头的好日子,那刘姓屠夫拉着板车就搬了过来,谢骓扬下课回来的时候,板车就停在门外,一个小姑娘就坐在板车上吃着糖葫芦。
小姑娘看到他,还很高兴的和他扬扬手。
当然,如果这个小姑娘不是便吃的糖葫芦边招手,可能会更有礼仪一些。
母亲见他回来,赶忙将他拉进屋里来,木门“砰砰”两声作响,已经闭上没留一丝缝隙。
“骓扬,莫要与那下等人接触。”
谢骓扬的母亲谢常氏叮嘱道。
“骓扬知道了。”
谢骓扬低头回应,二人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有交谈。
…………
“月凝,怎么了?”
听到声响的刘屠夫三步作两步的飞奔出来,将女儿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事才开口问道。
“没什么,爹爹,我们家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家呀?”
刘月凝眨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问。
“好像是个书香门第,姓谢,只是家中孤寡,并不与外人来往。”
可惜这家人并不大想和我们有什么接触啊!
刘屠夫拍拍女儿的头,柔声说道:“月凝,有事立马就喊爹爹,爹爹快收拾好了,晚上给你烧水洗漱。”
刘月凝点点头,待刘屠夫搬着东西进屋子里后,撑着头看向谢家的院子,有一支腊梅开出了谢家的围墙,与那青石的围墙衬在一起,刹是好看。
“姓谢啊……”
小姑娘舔了一口冰糖葫芦,甜甜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