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恭请皇上移驾东狩!”紫禁城养心殿满堂的王公贵胄文武大臣都跪着齐声高呼。
他们的心此刻终于落下了,因为陈鸣终于来到了,而且他一到天津立刻就起兵进攻芦台镇,也就是说,京津之战的序幕拉开了。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战,满清王朝走到了命运的转折点!
而这种情况下,在大战胜负未定的时候,怎么北京城里突然的掀起这波东狩的热议呢?匪夷所思的事情。
难道满清的满朝文武都是猪脑子,都不知道他们这么做会大大的影响前线清军的士气和斗志吗?那就要说一说永珹这位嘉庆皇帝的胆量了。
他怕了!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永珹恐惧砍刀落到自己的头上,他也没有勇气学崇祯帝自我了断。满清虽然留下了一个朱家的延恩侯,但那只是朱家的远支,那延恩侯的祖上朱彝为洪承畴监军于松山,洪承畴军败,朱彝与其侄朱文元被俘,降清,隶镶白旗下。这种大明的不孝不贤子孙,朱洪武如果能活过来,他能一把掐死了俩猪狗不如的兔崽子!
而逃了一辈子躲了一辈子的朱三太子可是被满清满门诛灭的。七十有五啊,须发皆白的朱慈焕,被押上刑场,眼看着两个儿子被斩首,自己又被一刀刀凌迟。崇祯的嫡系子孙被满清杀的干干净净。
以复汉军对旗人的凶狠,他这个大清的皇帝要是被复汉军抓到了,是不是也要被千刀万剐了呢?亦或是如靖康之后的徽钦二帝,被千般,万般糟蹋,最后还不得好死?
只要一想起这个,永珹整个人都是彷徨的,都是心跳如雷的。他竭力的不去想这个,可大脑根本就控制不住。唯恐大军此战落败的永珹真承受不起这泰山一样的压力,当陈鸣轻克芦台镇的消息传来,永珹的心防就彻底的崩溃了。他的眼前晃动的全是尸山血海,那尸体每一具上都穿着八旗的棉甲。他觉得自己不至于如徽钦二帝那般无能,因为自己能逃跑,复汉军现在还在二百里外的津门!
可是他又深怕自己落得元顺帝的下场。不,当复汉军大胜阿桂军之后,永珹会连元顺帝都不如。后者好歹出自于蒙古,而满清是来自白山黑水啊。别跟他这个时候扯什么满蒙一家亲!
阿桂军大败后,永璇逃回东北的直线道路也断了,他那时想去东北都难,他就只能逃亡热河,从蒙古转回东北。但那是还来得及吗?如果复汉军攻克了北京后,立刻就发兵东北,人心惶惶的东北能抵挡的住吗?他根本就来不及回去。而一个来自白山黑水的皇帝能在草原上长久的流浪和东山再起吗?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永珹当然也期颐着满清能够赢得胜利,但这点烛光一样期望与失败漫天的阴影相比,太过于渺太过于微弱了。重压之下的永珹选择了很多人都会选择的一条路逃避。先离开北京!
事实上满清的王公大臣中,很多人在看到复汉军真真砍杀过来的刀子后,也胆颤心寒。这可跟去年冬天不一样,那个时候复汉军兵少力孤,明显只是趁着先帝驾崩的机会来占便宜的,而不是真真的要直捣北京城,所以自认为局势安稳的他们还有着一份雍容气度。
现在可完全不一样了。
从山东往曹妃甸去的船只络绎不绝,一船船的军兵和物质被他们送到津门。虽然情报显示陈鸣带领的复汉军大部分是其军中的杂牌,但看满清经营两月的芦台镇如此的不堪一击,谁还会在乎这一点呢?
这种情况下北京城里的王公勋贵和文武大员们也全都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京津之战清军如果落败,他们一直呆在北京城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会输掉自己的一切!家人、家族、家产,乃至自己的性命。
所以当永珹向几个亲信近臣透漏出要东狩的意思之后,这一热议就迅速的在北京城里蔓延开,然后第二天满朝文武都齐刷刷的趴在地上请命了。
“皇上,奴才愿意要留在北京,与城共存亡”
傅恒消瘦的脸庞上显出了少有的坚毅,在内心里他已经给永珹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这真是一头笨猪一样的混蛋,前线战事渐烈,他作为大军军心所在,却要脚板抹油,溜跑。永珹他还能再坑一些吗?
前明的崇祯皇帝都知道君王死社稷的道理,他这个爱新觉罗的子孙,就这么的怂?
傅恒脸上冷的像一块岩石,昨晚上深夜进宫苦劝无果的他心里就凉了。大清的江山要完了,虽然他也会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趁机会全都走。
“额”永珹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脑子又不是真的痴傻,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对前线大军可能带来的影响?但是他真的是害怕啊。
“咳咳。东狩事宜重大,非一时片刻就能成事。以朕之见,就先着各位臣工前行,朕稍后再至不迟。”永珹这当了还想立牌坊的作风真的很有爱新觉罗氏的风格。明明他想出的东狩的法子的,却又要自己留后北京赚点名声军心。
傅恒内心里碎掉的心脏有了一丝儿温热,还好,还好,永珹还没有笨到家,还知道自己晚走一步。这样一来虽有甩锅给臣工们的意思,但是做臣子的本不就应该给皇帝背锅的么。只要不震荡前线的军心即可。
“既然傅恒愿意留在北京,那就再加上伍泰、保来、哈思托”永珹口中连续蹦出了还几个旗人大员的名字,满堂文武大臣的脸色全都一边,这些人里除了傅恒以外,剩下的这几个都是年前竭力劝阻永珹不可迁都的守旧派。
现在永珹将这些人跟傅恒一块留守北京,那意思中真的是充满了无尽的恶意。
“北京城里的八旗老弱都要走,马上走!分出一半守军沿途护送他们,还有紫禁城、圆明园里的珍宝珍玩,户部里面的存银全都运走还有外城的汉人也要跟着走,全都要走!”这个问题之前就有人给永珹提了,要汉人跟着去关外一是可为奴做工做兵,二是在必要时候可拿他们当肉盾挡箭牌,甚至可做人质!
没人在这个时候再叫嚣大清祖制,汉人不得出关。大清的祖制肯定没想过大青果药丸!
甚至于要是没这个祖宗之法,满清可能都还走不到眼下这么的一步,让全天下吃不饱饭的汉人去东北关外开垦求食,复汉军就不可能发展的那么快了。郧阳,郧阳的几十万难民、棚户给早期的复汉军太大的帮助了。
永珹狠狠的一拍御案,他没有再看满堂的勋贵大臣们一眼,一边往里走一边道:“都下去准备吧!”
傅恒等人抬起头,看见永珹一个人孤单单的往里走去,年轻的身体是那么的寂寥,又已经有些微微弯曲。
这孤寂落寞的身影就是现在危在旦夕的大青果吧,一大群人的眼眶就是忍不住湿润起来!
在满清即将房倒屋塌的时候,八旗们一直期望看到的一幕已经出现在朝堂上了,满目文武重臣,都是旗人啊。
北京城里的六部尚书、侍郎、都御史、翰林学士等等位置,都是一满一汉的。而现在两个尚书、四个侍郎、两个都御史等等全都是旗人了,只是一个是老旗人,另一个是刚刚被抬进来的新旗人。这可笑的一幕给满清即将落下的帷幕增添了一分喜剧的色彩!
随着东狩的旨意下达,这表示着满清的中央权力中心正式放弃了京师,也就代表着他们放弃占据了一百多年的中原江山,嚎啕大哭的不止是傅恒、索林、庆桂等一群满人,还有于敏中这些个先前的汉人,崭新的旗人,那悲痛的哭声令人闻之落泪!
余则成放飞了手中的信鸽,眼睛留恋的看着身后的茶楼,这是自己艰苦奋斗多年的地方啊。而当下一回自己再来到这里的时候,身份就不再是一个叫余则成的商人了,而是陈汉一名叫做高竟成的堂堂正正的官员了。
“鞑子放着之前两个月的大好时间不干正事,现在急着要搬家了。不觉得太晚了吗?”余则成放声大笑,满清这干的叫什么事啊?即使余则成一直都待在北京城里,对年前的那一阵激烈交锋多有耳闻,他也不得不给满清一个脑残的评价。这俩字配上鞑子的所作所为,还真他娘的合适。
一个摇摆不定的皇帝,一群扯后腿的猪队友,他们让两个月的宝贵时间白白的流逝。当初余则成接到上级指示的时候还急的头发都要白了呢。就北京暗营的这幅小身板,怎么可能担起这么大的重担来?要把满清迁都的事情搅黄。
可结果整个北京站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只是把这个消息扩散到整个北京,满清内部的倾轧和斗争就让永珹被迫放弃了迁都的打算。
之前扔掉的东西现在又捡回来,还是被垃圾堆好好地熏陶了一番后,这满清可真聪明啊。
“走吧。”钻地窖去,躲上个一段时间,这北京城就是汉家的江山了。而在眼下整个京津一派兵荒马乱的情况下,钻地窖里躲猫猫也是最安全的法子了。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不需要再跟着人流往东北去了。
这一天里,整个京城一片大乱,无数满清的王公权贵们,不管是老旗人还是新旗人,一个个都拖家带口提老携幼的往通州跑去。到了通州往蓟州,然后是遵化,那接着就可以出长城了。
事实上复汉军只要不走海路把锦州拿下来,旗人们还是能从热河轻松的跑去盛京的。
只是复汉军的水师优势太大,没有了寒冬和积冰,很难叫人放心离海极近的锦州的安危。
先是王公大臣,然后是一连串的旗人,北京城里的留守部队分出一半人沿途护卫,那兵力也只有少少的万把人。而满清的王公勋贵和大臣们自己府上的家奴和护院才不会贡献出来给普通的旗人们呢。
这支队伍是那么的漫长,前头已经走到通州了,后尾还搭在北京城里。很多刚刚从北京城里冲出来的普通旗人们,发疯一样往通州奔,可最初的一个时辰过后,体力和劲头用完后的他们就很快的被身后一群群旗人所组成的长龙所超越。
福长安站在一支三百多辆马车组成的长龙中,这是他们富察氏一门的主子和家产,内心里半点也没有高兴劲,长龙的周遭全是密密麻麻的车马和人流,如果阿桂仗打败了,带着这么多累赘能够跑掉才见鬼了。
无数汉人当然不会看不到旗人们的动作,他们也慌忙的收拾细软,然后拖家带口的往四门而去。但是他们往往还没出胡同口就被刀枪逼了回去,这几日先紧着八旗走,然后才是外城的汉人百姓。
永珹不知道这样的消息传到前方后会给前线的军队造成怎样的打击,但他已经选择了这样,迁移已经开始了,他就只能一步步的走下去。如果前往是万丈悬崖,摔个粉身碎骨,那也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北京城各部衙门的中低层官吏也是满清迁移的对象,这些人大部分出身汉人文人阶层。文人们甭管嘴皮子上说的要如何如何忠诚大青果,在王朝更替的时期里,这些人的节操完全是没有的。当年大明灭亡,面临李闯大军的他们集体投降了一次,而等八旗入关的时候,他们又干净利索的集体投降了第二次,如果这些人满清不去管他们,复汉军这一次赢得了京津决战后杀入北京城,他们继续投降又有什么稀奇的吗?
数千年历史里,文人士子这个群体里尽管总会有几个脊梁挺的趣÷阁直的人,如文天祥、于谦等,但是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一群人尽可忠的没骨头虫。
都说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他们可不在乎这个帝王是谁。只要那帝王可以给他们荣华富贵就行。如果那帝王还能尊敬一下孔老夫子,推崇一下儒教,那就更棒了。
荣华富贵面前是没有满汉之分,没有旗人不旗人的,他们只有一个功同的身份官员。
发展到满清时代的儒家跟孔孟之道还有多少的相似且不去提,反正它就是一个工具,谁统治了天下就可以拿起来用,用它来管理天下。不管是明末,还是原时空的清末,每当到国家生死关头的时候,叫嚷着战争的是它的子弟,最后屈膝投降的也是它的子弟,并且在投降后了还总要说一些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的话,生怕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嘴脸一样。给自己擦了一次又一次的粉!
满清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奴才和狗,如此轻易地换了主人,还反过头来打自己,咬自己。当一道旨意下到,数以百千的中低级官员不得不含泪打包起自己的家当,他们其实不想走,他们其实还想留,可是他们的主人手里握着刀子,不走就要放血杀人,让他们不得不走!
京城内乱作一团的时候,圆明园里也是乱成一团,那些消息灵通的太监们已经开始偷窃宫内的各种珠宝珍玩,有些还偷偷逃出宫去,或者干脆在偏僻的宫室房间里躲藏起来。
他们跟宫女可不一样,后者都是有人家的主儿。满清的宫女都是包衣旗名下的,而太监可是什么人都有。如今宫内已经乱成一团,留守北京的八旗新军第一镇抽出一个标来充当了运输队的角色,把大量宫内库藏的金银字画细软搬上车。
还有圆明园。
永珹一直都待在养心殿里,换上了一身便服,看着一个个泪眼婆娑的嫔妃。永珹妻妾不多,他有过四个儿子,可是除了长子绵惠立住了脚了,其余的三个儿子全都夭折。这是个孩子全都是侧福晋完颜氏,内务府大臣公义之女。
一次次丧子之痛也将完颜氏的健康完全摧毁。
当永珹接替乾隆的大位成为皇帝的时候,完颜氏还期望着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能登基称帝,继承大统。可现在看,这就是一个笑话了。
皇室中八岁的的孩子已经不小了,已经很懂事了,绵惠知道父亲召自己来见面是为了什么,他哭着对永珹说:“皇阿玛,儿子愿意跟您一起留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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