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相信维斯利的判断,查理曼大概率会逃往花绒城,确定了目标,雷吉下令立刻出兵,可一个现实问题再次摆在了眼前。
他们不能像查理曼选择城外的小路,因为那条小路实在太艰险了,很多路段根本没有马车行驶的空间,更不要说车上还载着几千磅重的火炮。
而且一条小路连着几条岔路,这简直就是伏击战的天然战场,在这样的地理环境下,火炮恐怕还不如弓箭实用。
无奈之下,雷吉只能选择大路,这就意味着他们首先要面对悍勇的红泥城。
红泥城的城墙由红土铸就,貌似不堪一击,可熟悉这里的人都知道,堆积了上百年红土比岩石还要坚硬。而且红泥城位于两座山峰之间,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绝世险关。当初拜尔人围困金狮城之前,用了将近三十天才攻破红泥城,并且付出了沉痛的伤亡。
雷吉做好了苦战的准备,在炸塌城墙之前,哪怕耗尽所有的炮弹,他也不会选择强攻。
两轮炮击过后,城头上的士兵开始忙碌起来,红泥城的城墙有接近六十尺的高度,在这样的高度下,投石机的射程将会变得非常惊人,甚至有可能超过火炮,雷吉担心对方会还击,他下令让全军后撤,改用火箭继续进攻。
可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红泥城的城门突然打开了,领主拉格鲁率领士兵冲到了城外。
想要在平地上交锋么?这位领主也太自信了。雷吉赶紧让士兵做好射击准备,却见对方的士兵留在了城下,领主拉格鲁独自走到了战场中央。
“我以莱恩国侯爵的身份正式向你发出警告!”拉格鲁吼道,“我已经放弃了抵抗,如果你们还不停止可怕的暴行,上帝一定会诅咒你们的!”
“那又怎么,你想怎么,那你,你说,你个,你个臭不要脸的……”雷吉语言里掺杂着通用语和母语,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领主。
克里斯在一旁笑出了声音,他接着雷吉的话,喊道:“我们接受你的投降,现在请你走过来,表示你投降的诚意。”
拉格鲁骑着战马走到雷吉面前,带着肥胖的身躯跨下了战马,单膝跪地道:“请脱下你的靴子,我要亲吻你的脚趾。”
脚趾,不用做的这么刚烈吧?
“我,就,不给你亲。”雷吉真的无语了,这家伙做的还真有诚意,亲吻脚趾已经是一百年前的投降礼了。
维斯利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的判断十分准确,在见证了火炮的威力后,大部分领主会选择投降,如果查理曼留在了红泥城,只怕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阶下囚。
这位拉格鲁侯爵绝对不是个贪生怕死的软蛋,可他和雷吉一样,对于生命有着特别的尊重。作为一地领主,该战斗的时候他不会退缩,可如果失去了取胜的希望,他也不愿让自己和士兵白白送死。
红泥城原本有三千名士兵,被查理曼征走了两千五百人,即使只剩下了五百人,拉格鲁依然想凭借险关的优势和雷吉拼一场,可两轮炮击过后,坚硬无比的红泥城墙已经出现了裂痕。
这就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战争,拉格鲁绝对不会为此而做无谓的抵抗。
雷吉喜欢这样聪明人,这是他那种装逼的态度让雷吉有些不太愉快,他能用清新脱俗的方式把投降者的耻辱变成胜利者的荣耀,而且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没有任何尴尬和做作。
“勇士们,我做到了!”回到红泥城内,拉格鲁第一件事情是带领士兵们欢呼,仿佛投降成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战争结束了,我们活下来了,我做到了!”
很难想象,就在刚才,他还准备放弃一切尊严亲吻雷吉的脚趾,而现在,他却像个骄傲的英雄和战士们一起庆祝胜利的喜悦。
雷吉无法评价他的行为,作为国王,看到这样的臣子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如果他拒不投降,红泥城内将有无数人死于战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拯救了无数生命的成就的确值得骄傲。
当然,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胜利,雷吉依然保持着警惕和防备,红泥城是咽喉要道,也是绝世险关,如果拉格鲁耍诈的话,雷吉在通过红泥城后,很可能会被困在敌军的腹地,既失去了退路,也失去了所有的后援和补给,真正成了一只笼中困兽,等待着查理曼的肆意宰割。
所以雷吉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暂时免除了拉格鲁的领主职务,拉格鲁对此早有准备,他表示甘愿做一个平民。
虽然有些残忍,但雷吉目前还不能给他做平民的机会,他在军队中给拉格鲁找了个职务行军参谋。
听起来很有气场的名字,其实就是个带路的,而且雷吉并不会真的让他带路,歌尔对附近的道路非常的熟悉,雷吉把他带在军中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他和红泥城分开,不只是他,还包括所有的军人,雷吉把他们全都送去了抽纱城,并由歌尔乌兹另外安排士兵来驻守红泥城。
在交出职务之前,拉格鲁要献给雷吉一件礼物,雷吉推辞了几番,可拉格鲁纠缠不休,最终遭到了雷吉义正言辞的拒绝。
“你以为我会接受你的贿赂么?你以为我会受到你的蒙蔽么?你以为我会为因为金银珠宝而放松对你的戒备么?在生死决战的时刻,你以为我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么?”
拉格鲁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叫人直接把礼物送进了雷吉的房间。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雷吉。
“你太放肆了,这已经不是贿赂,是明目张胆的羞辱,卫兵,卫兵,立刻把他给我……”
听到雷吉的呼喊,克里斯和铁颅同时走了进来,看到莫德桑无动于衷的站在门口,克里斯刚要发火,却见拉格鲁的身边站着一位美丽的姑娘,正一脸羞涩的望着雷吉。
怪不得卫兵没有进来,眼前的情况有点复杂。
克里斯不知该说些什么,莫德萨在门口低声问道:“大人,你刚才是在呼唤卫兵么?”
“呃……是的,我是说,卫兵们都很辛苦,今晚可以早点休息,”雷吉转过脸,面带怒色对拉格鲁道,“你这个人,你可真是,你怎么能……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接受这样的诱惑么?”
怪不得雷吉不喜欢拉格鲁装逼的样子,因为他们无耻的境界大致相同,看着雷吉的表情和语气,他同样能把无耻的行为演绎的清新脱俗。
“你们真是一路人,”克里斯愤怒的看着雷吉,“你是不是该考虑给拉格鲁更高的职务?”
克里斯愤然而去,铁颅对着莫德萨耸耸眉毛道:“看见了么,领主夫人吃醋了,你还站在这里干嘛,想要偷看还是偷听?”
“既要看,也要听,没准还会加入他们,”莫德萨笑道,“这个女人并不普通,她身上有特别的味道。”
铁颅倒吸了一口气,赶紧离开了,他可不想卷入领主混乱的生活。
这位姑娘的确很美,细长的脸颊配上一双新月般的眼睛,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罕有的清纯。
可这位美丽的姑娘并没有让雷吉失去理智,他不时的看着拉格鲁的表情,虽然他的脸上依旧带着行贿成功的自豪,可不经意间显露出的忧伤还是被雷吉捕捉到了。
这件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拉格鲁和这个女孩的关系绝非寻常。
雷吉关上房门,对拉格鲁道:“告诉我,这个女孩是你的什么人?”
拉格鲁惊讶于雷吉的洞察力,犹豫片刻,他低声说道:“这是我的女儿。”
“不要骗我!”雷吉怒道,“你长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拉格鲁剑眉倒竖:“维克特大人,我以男人的尊严向你提出交涉,你可以去问问红泥城的女人,我年轻的时候有多么的英俊!”
“好,我暂时相信你,”雷吉倒了一杯葡萄酒,抿了一口道,“你为什么把女儿送给我?就算你想赢得我的信任,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呃……”拉格鲁终于放下了装逼的态度,在涉及到亲情的时候,这个男人会流露出难得的真诚,“我不敢要求您娶她为妻,我没有这种资格,她也没有,我只想您能给她必要的保护,我已经失去了领主的身份,今后不能再保护她了。”
“你的女儿为什么需要保护?”雷吉不太明白拉格鲁的意思。
拉格鲁看了看雷吉手腕上的纱布,转脸对他的女儿道:“领主大人受伤了。”
女孩点了点头,走到雷吉身边,拆开了纱布。在攻打脂凛城的时候,雷吉的手腕被撕开了一刀两寸长的口子,伤口虽然不深,但却流了不少血。
明知道姑娘没有恶意,可雷吉还是有点紧张:“你应该懂得医术对吧,这么晚了,我可不想麻烦医官再替我包扎一次。”
姑娘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雷吉的伤口,突如其来的软麻差点让雷吉叫出了声音。
“你这是要……”雷吉低下头,看到自己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
他见识过这种手段,在冥狱巫师的木屋里。
冥狱巫师精通所有巫术,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女孩是女巫。
“她是愈合者,名字叫安琪儿,你看她多像一个天使。”拉格鲁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雷吉,“我听说您是一个能够容忍巫师的领主,我相信您一定能够保护她。”
“木哈哈哈,”雷吉邪恶的笑道,“把她留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