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空气中骤然一凉，黑压压的戾气压的人呼吸不过。
翠儿现已不是冤魂，而成厉鬼。
“你，违背承诺。”一极小，却饱含了十足痛意的声音轻轻从翠儿身体里传出。接着便见到一身黑袍的男子以头着地，从翠儿胸口处落下，一腿跪在地上，宽大的脑子遮住整张脸，捂住胸口，一口黑血喷出。
“你就是附属翠儿的渡灵魄。”明凝弯了唇，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黑袍男子咬着牙，面上带了一层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黝黑黝黑的眸子，里面酿着浅浅白意。白色瞳孔与黑色相互转换，看起来恐怖至极。
“贱女人，当初我们怎么说的，你为鬼，我为附属，帮你做事，无论好坏都行，前提是你不许动了邪念，堕成厉鬼，害我内功受损，真是可恶至极。”
他说着一掌带了些许灵气的手狠狠向翠儿击去。
翠儿猝不及防被击中胸口退后一步，疼痛一声，从喉间飘起一股白烟：“这事不能怪我，天夜阁的人插手此事，我也是无可奈何，若不然我定会没命。”
“所以你就牺牲喉了我。”男子冷冷一笑：“可惜，到底你是低估了我，没了你的怨气我顶多只是少了些敛，再渡灵就是。可没了我，你就废了，这些年的一切你都完蛋了。”
“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不可能抛弃我。”翠儿慌了，胡乱摇摆着头发，便要去用戾气冲向男子。
男子侧身一避，回头对明凝道：“你们天夜阁没有由头诛杀我们渡灵魄一派，罔顾人伦。我告诉你明凝，回头也请你告诉迟家，当年恩怨自己解决就要，别没事就牵扯我们渡灵魄，若不然后果，也不是你们天夜阁可以招架的起的。”
“哼，真是好大的口气。今儿女鬼我收，你，我也要定了。”明凝灵气跃起，束光飞过，断俗注入灵气，宛如古剑，对着男子便是一脸过去。
男子身姿灵敏避开，到底也是“天夜阁”灵气过深，断俗所过之地已是白痕道道，直击他心，也是手臂被划一刀剑。
鲜血透过衣袍滴滴落下，很快便染红了一方砖石。男子捂住手臂一膝跪地，眸里泛着森森冷光，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笑意：“明阁主，现在你不觉得那些丧尸过于安静了吗？”
明凝敛了几分力，低了下眸，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眸子一凝：“丧尸，你放了丧尸出来。”
“什么，此话当真。”翠儿暴呵道：“谁允许你动那批丧尸主意的。”
男子冷冷一笑，表情阴森至极：“妇人之仁当真可怕，若不是我怕你最后优柔寡断，提前做了防备，偷走事先你从柳盟那里偷来的钥匙，以备不时之需，今日连我也要被你连累至死。”
“你……卑鄙。”
“不好，阿绾，阿绾还在客栈。念尘。”维护召了念尘到身侧，身影如风，“未归。”明凝扬声唤了声，未归理都未理，待话音落后，这里哪里还有未归影子。
男子稍稍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扬手一撒，顿时周围一片白烟弥漫，阴沉沉的天如雾似幻。
翠儿对柳盟道：“老爷，这烟有毒，捂住口鼻。”
此时被所有人将近遗忘的柳盟全身僵硬，听了翠儿的话机械似的伸手捂住口鼻，蜷缩在地上，如婵丝一般将自己结结实实包裹。
待一片白雾散去，院中花卉青草皆被水雾迷了一层，被雾气洗涤后显得格外青葱，滴滴答答落着水。
明凝松开口鼻，黑袍男子早已消失不见。
“可恶。”她低低骂了声，忽然看向了一直未走的翠儿：“你怎么不走，不怕我抓了你？”
“跑，我能跑去哪儿。我已成厉鬼，若是再跑，我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翠儿幽幽说着，声音干且喑哑，透着一股说不清的落寞：“方才那人说了，丧尸出逃，这个时辰算去，约摸全部都出来了，姑娘你现在当务之急不应是在我身边浪费时间，而应该去阻止丧尸。”
“收你，除了丧尸两不误。”明凝衣衫飘飘，裙摆随风而过，尽是道不尽的温柔。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与柔软的身姿截然不同的冷寒。
她拔剑欲上，柳盟从地上爬起来，想拥住翠儿身子，手都伸了半个，半途却又退下，他才知翠儿已是鬼，人与鬼是无法有**上的触碰。踉跄了两下，他看了眼身体将近透明的翠儿，动了动嘴角。
“老爷。”翠儿似在看他，因无神也不知将目光放在了何处。
柳盟努力压制心中恐惧，回头对着明凝便是一个重重响头磕下：“明姑娘，算我柳某求你的，暂且给我些时间，柳某还有事情要做，现在若是死了，便是为鬼柳某都不甘心。”
明凝一掌击去，蓝光灵气如清风而过，不轻不重从柳盟胸口飞出，略微一震，柳盟跪下的身子又倒在地上。
“老爷。”翠儿着急欲弯身，身子漂浮着，又碰不到柳盟，只好低身唤着。
柳盟捂住胸口咳嗽两声，一阵闷晕让他不由得喘了两口气，半爬在地上，两手撑地，几下愣是没有起来。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要死不活的，可完全都是拜这女鬼所赐。”
柳盟艰难的摇摇头，断续道：“他是我夫人，无论怎样，都是我柳盟的夫人。同床共枕几百日夜的夫人。”
“别，别说了。”翠儿声音哑了几分，面上一片血肉看不清，微微蠕动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弧度，若是能看清容貌，想来也是十分悲伤。
“我和她有一个孩子，前几天没了，被我女儿柳儿害的。好可惜，大夫说过这是一个男胎。”柳盟依旧自顾自说着，趁着明凝在听未做下一步东西，一只手稍稍向翠儿脚底移去了一颗药丸。
“几年前我也有一个深爱致死的女子，是我柳盟夫人。只可惜前几年因病过世，那几年整天对着爱人冰冷的坟墓，看着空空落落的院落，我过得可谓是生不如死。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一再告诉自己，日后若是遇到心爱女子定要好生珍惜，莫要再错过。我不信一个人可以一辈子忘不掉牢牢刻在骨子里的爱人，这一生太长，遇到的人太多。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一两个心动之人，携手共度一生。”柳盟对上明凝寒意浓重的眸子，一字一句，极为平淡的道：“还好，我遇到了。有生之年有幸遇到了翠儿，这次我定不要再犯错。”
“所以……”
对着那颗药丸，柳盟伸出手握在手心里狠狠捏碎了它。
泥灰的粉末顺着柳盟指尖落下，飘散了一地。
柳盟诡异的笑了笑，地上那摊粉末被风一吹轻轻飞起，却是未散去，而是在空中缓缓，一点一点聚集在一块儿。
风渐大，吹人脸，扰人视线。夹杂寒冷冰破，这一番下来便是透骨的凉意。
粉末越发大了起来，从一小团成了一块，一堆，半人高……直至成了一轮廓模糊的女子模样。
透明身子渐渐聚集在一块儿，女子轮廓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挽了流云妇人发髻，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是温婉可人的五官。身姿窈窕，手握一方手帕，腰直恭敬，礼仪十足。一眼看出像极了闺阁家中有涵养的小姐。
只可惜或许苍白的脸色，双目空洞无神，眼里一片死寂之色，动都未动的从头至尾。无不便是这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察觉方才散去的鬼气又隐隐有聚到一块儿的意思，明凝警心多了几分，握紧了断俗，眯着眸子道：“这就是你炼制丧尸的目的？”
柳盟不置可否：“对。起先我阅查古卷，上面便有记载以自身血液喂养丧尸十个，待七七十九天后，丧血归一。取十个丧尸胸膛内丹制成丹药便可让人死而复生。只可惜……”
他回头看向翠儿，幽幽一笑，道：“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丹药了，我有了翠儿，今后都不需要了。”
这话明着便是这颗丹药铸练目的并非是为了翠儿，一开始柳盟也并不之情翠儿已死事实。便是为了先前所说深爱致死的女子了。
明凝看向一脸平淡不知是喜还是悲的女子身上，沉默了下。
“老爷。”翠儿低低呢喃了声，极小，又很轻，若不是细细听去，定是听不到了。
厉鬼之气最是伤人阳寿，她也不敢离柳盟过近，之间隔了两步之摇，确认自身戾气不会伤到柳盟。
柳盟对她柔柔一笑，道：“翠儿即便你是鬼我也不会嫌弃，等出了这里，我定会找到可以让你还阳的方子出来，一定可以的，翠儿你要相信我。”
翠儿低了头，彻彻底底的沉默了。
明凝道：“你能有什么法子，还是又饲养丧尸，祸害他人性命？柳盟，你这般胡作非为，一再错下去莫说让翠儿还阳，介时连你自己也会受到波及，死后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呵呵，现在我已管不得那么多了。我大限将至，也活不了几年，剩余几年我只想让自己活的快活些，别人死活，死后如何都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