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爱的宝贝,我亲爱的……花月,救……救我。”蛊公竭力抬起那张鲜血淋漓的脸,皮下似乎有虫子在不停蠕动,但他却笑了,笑的非常安心,完全不像个将死之人该有的绝望,他实在太过苍老,跟站在面前一袭轻纱的女子相比,就像爷爷和孙女,他伸出枯枝似的右手,想要握住眼前那个被月光笼罩的女子,几十年前的时光如潮水般涌来,“爷爷”第一次见到“孙女”的时候,青罗镇还是个快刀斩乱麻的江湖。
剑道盟在青罗镇筑起的那座花天酒地的楼阁时,吸引了各方人士的到访,他们大多都是长途跋涉时途经此地,不甘寂寞便在此欢快一晚,蛊公那个时候也还是个年轻的壮小伙,皮肤黝黑,鼻梁高挺,眼窝深陷,饱满的胸肌呼之欲出,与青楼中的一名叫做花月的女子在第一个夜晚便相识,从此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这种事,谁都说不准,没有原因,没有确切到来的时间,但就是那样猝不及防的来临,好像这一切的相遇皆是上天注定,即使是的欢爱,但两个人的心,却已经紧紧的牵连在一起。
蛊公狠狠的将名叫花月的女子揽入怀中,发誓要花重金把她从青楼中赎回去,花月不忍心拒绝,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不在乎她身为妓女的身份,打算收留她,可她却默默的流下无奈的眼泪,谁都知道这座青楼的主人是谁,那就是剑道盟。
若想从剑道盟中赎回妓女,需要花巨额的赎金,但这对蛊公来说是轻而易举便可办到的事,他没有任何犹豫,也并未透露出自己是喇嘛族未来族长的身份,多年以来从外族人手中用蛊毒换取的钱财,足够将花月赎走。
青楼的楼主便是剑道盟的盟主,他笑嘻嘻的掂量着手中的袋子,看也没看身边的花月,拿着足足有一百颗的高阶灵丹用狡黠如狐的目光注视着蛊公,这个衣衫褴褛,浑身充斥着泥垢气息的男子,哪来那么多珍贵的灵丹?
见他还有几分强壮,盟主冷笑了一声:“强盗啊?”
花月站在盟主身边,小脚不停的磨蹭着,手心上的汗一点点渗了出来。
面对当时凶名远扬的剑道盟盟主,他不敢多说什么,怕惹的对方不高兴,更不能将喇嘛人的身份透露给对方,便低声说道:“没错,我杀人抢劫也弄来了不少钱,就是为了能娶一个我心爱的女子。”
说话中,他温柔的看了花月一眼,却突然神情一遍,赫然睁大了眼睛,因为在花月的脸上,已经惨白毫无血色,她故意转过头去,两只手微微颤抖。
“有兴趣加入剑道盟么?我觉得这里正好缺你这样的人才。”盟主讥讽的笑道。
“不……不用了,多谢盟主的一番好意。”他急忙躬身行礼,牵着花月的手往外走去,花月顿了一下,还是跟着他走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小子,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我这,同是一路人,要想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可是很难的啊!”盟主没有强留,将袋子收进了怀中,大声喊道。
是啊,选错了一条路,就很难回头了,但他说的那些都是编的,他想告诉花月,自己并不是强盗,相信她一定会接受自己。
直到过去这么多年,时间一晃,蛊公已经老的快死了,而却把一生都献给了蛊婆,她还是那么的年轻貌美,就如当初在青楼里带她回来时,盟主都称他的眼光不错,花月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一名女子,为了让她年轻,不论是族人还是外族人,都被炼化成了丹药。
他身为族长,无数次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每年祭祀节都不敢面对龙蛊神,害怕神明会降罚于他。
到如今、到如今,哪怕是死,也不必怕了,有花月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蛊婆神情哀伤,立即跪下身去,将蛊公的脸紧紧贴入了怀里,温声柔道:“阿公,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为我付出了一切,身为族长,你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现在,就好好沉睡下去吧,龙蛊神会拥有守护你的灵魂。”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降落在他的头顶上,为何要报仇,为何要沉睡?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你……”蛊公那已经五脏破碎,骨骼尽断的身体里,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他紧紧的掐住蛊婆细腻的脖子,喑哑道,“连你……也敢背叛我?!”
她怔了怔,任凭那只僵硬的血爪掐着喉咙,贴近蛊公的耳朵后,薄唇轻轻开口:“你说什么胡话呢,现在自己究竟是什么情况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这不叫背叛,而是从一开始,我就在利用你,利用你懂吗?”
“利用”这两个字,她一共强调了两遍,蛊公听着这些不堪的话,针刺般扎着自己的耳膜,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剧烈的颤抖着,心中仿佛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作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反正你早晚都得死,墓葬就是你的归宿,你已经完成了该要完成的,就好好休息吧,这个血雨腥风的世界不适合你继续待下去,多亏了当年你把我从青楼里赎回来,否则,今日的喇嘛族永远不会有这一天!”蛊婆平静的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道寒光从两人之间闪过,蛊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居中断开,血流如注,另一只手还紧紧撅在她的喉咙上,“你这个……贱人。”说话这最后一句话,七零八落的尸体倒了下去,那一刻,血泪划过的双眼意味复杂的看着她,直到两条蛊虫顶破了眼球,从里面钻了出来。
在场的喇嘛人屏住了呼吸,根本没想到蛊公和蛊婆怎么会突然之间闹翻,而且是在如此重要的时刻,明明很相爱的一对,为何最终会变成那样呢?所有人无一不是对蛊婆产生了莫名的恐惧,这个美若月仙的女子,心中究竟藏了什么样的心思,城府可谓是极深。
“真累啊,好了,处理完这一切,就可以永远离开这个臭气弥漫的鬼地方了。”蛊婆叹了口气,咬着牙拔掉了喉咙上掐着的断手,抬头望向万蛊瘴森湛蓝的天空。
这时,一只巨大的黑影在头顶上游过,大到几乎遮蔽视野里的整个天空,那是一条巨形的毒龙,俯身经过祭祀地时,铁鳞覆盖的脖颈下张开无数道口子,火热的黑色液体如泉而下,烧毁了满地的尸体和花草,喇嘛人抱头鼠窜,往回返的路逃去。
不仅如此,毒龙身上的铁鳞下钻出密密麻麻的龙蜃,它们长着一对可以咬断钢铁的锯齿,爬行速度极快,掉落在一名外族男子头上时,锯齿猛然一插,喷射出来,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易天,不能再犹豫了,快!”大锤惊呼道,他们几个人刚刚还一直沉溺在蛊婆与蛊婆的爱恨情仇中,这凌空而来的奇袭,没有任何防备。
易天紧握手心中的凤凰印记,奋身一跃,薛夜和望舒依次从不同方向夹击蛊婆,他则是去拿那只仙生鼎,里面还剩下半颗龙珠。
“二长老,你去抢龙珠,我飞上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此控制毒龙突袭我们!”黑衣人回头说道。
二执事点了点头,两人分头行动,剩下来此的外族人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一路腾云驾雾往回去的路飞去。
“雕虫小技!”蛊婆冷笑道,玉手掐出一道法决后,对着面前的虚空结印,只见银光一闪,从指尖迸发出去,扩散至整个祭祀台。
那些粘滑的蛊毒和龙蜃砸在一面看不见的结界上,这些蛊毒,竟然无法侵蚀这面奇怪的结界,这就是天师八阶的力量么?
“随便抢人家东西,可是不礼貌的行为!”她转过头来,阴森森的盯着正在试图抬走仙生鼎的易天,嘴边尽显嘲讽笑意。
楚桐雨坐在苏燮身后,震惊的看着底下那面透明的幕墙,说道:“那面结界,到底是何种招术?竟连蛊毒也能阻隔。”
苏燮摇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蛊婆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只得询问古灵儿:“灵儿,你帮我看看,蛊婆施展的究竟是什么招术?”
沉默了片刻,古灵儿回答道:“这是武技,属于阵法类武技,蛊毒是无法侵蚀由武力构成的防御阵法,她的阵法应该是属于镜像类,这就是为什么,之前那个凤凰宗弟子施展的武技会凭空消失,其实是被她反射到了另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造成了破坏,蛊婆早有预料,事先在其他地方设好镜像阵法,受到攻击时便可将其从这里的结界反弹到另一处。”
“竟然如此玄妙!”苏燮低声惊诧道,“这个蛊婆,心思之慎密,非我所与之相比啊!”
毒龙愤怒的嘶吼着,第一次被人挡住了自己的攻击,显然是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