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草张莺飞的季节,阳光高照。
日历上写着,诸事皆宜。
愤怒的玄玉居然挣开了绳索,袖中的三根暗箭裹挟着不顾一切的锋芒,破空而来,箭尖对准了座上的沈遥知。
这是神兵坊所制的袖弩,速度极快,威势极强,还能三箭齐发。
事出突然,没人能想到玄玉居然会挣脱,更没料到她竟敢当众行刺。沈遥知已经,避无可避。
“噗——”是寒箭刺入活肉的声音,鲜血飞溅而出。
沈遥知摸了摸被溅到的脸,看着自己的指尖,上面沾了些鲜红的滚烫的炙热的液体,是血,是北屿的血……
沈遥知愣住了,手不住地颤抖着,泪先人一步反应,她手足无措的接住了倒下的北屿,大哭着:“北屿,你,你不是邑后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什么要替央皇挡箭?”
邑后以邑后的身份出现在地图里的那天,她问他去哪儿,他顾左右而言他。
邑国又知道了她临时决定的撤退计划,会知道那三个极其隐蔽的出口。主战场过于密集的火力被引走,保她平安。
于氏兄弟,宫廷男子交响乐团,统统是北屿用来保护她的人,所以才会每每在她需要时及时出现。
神兵坊的季大人,看守火器的北家军,都是为了让邑国恰到好处的得到那些火器的配方,分散别国加诸在央国的注意力。
知道她讨厌先皇,也知道她看重亲情。先皇越来越过分时,她也越来越不愿上朝,不喜朝廷,邑国就刚好发动战争,让她离开了牢笼般的皇宫。
还有那几次惊险万分却通通有惊无险的刺杀,还有再没有出现北屿身边的书童……
种种异象,都有了答案。
这些蛛丝马迹都连结在了一起,织成一个巨大的网,沈遥知被困在网中,不得挣脱。
三只毒箭透心而过,即便是华陀再世,也救不了他。
为什么?
北屿躺在沈遥知的怀里,一如从前,展露出温柔的笑。他抬起手,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小物件,轻声道:“宣平,我为你吹最后一曲吧。”
沈遥知用力点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溢出哭声。
周遭一片静寂。
只余埙声,支离破碎。气若游丝偏又不绝如缕,在这无穷无尽的天地之间盘旋呜咽。
北屿用最后的生命最后的时间,奏一曲离别的悲歌,曲声中还有吹奏者最后的祝愿。他睁着眼,看着头顶的沈遥知,目光仍是清可照人的。
一生行至尽头,我仍不愿让我的爱,成为你的负担,枷锁,禁锢。
宣平,此后,北家军就是你的后盾,神兵坊是你强有力的臂助,我拥有的全部都给你。唯独我自己,便罢了,我是不配被你爱的卑劣的灵魂。
到了现在,我居然还奢求你的原谅。
有鲜血不断地从北屿的口中涌出,染红了他手中的埙。
埙声嘎然而止,北屿手中血色的埙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裂音。声音很小,奈何周遭太静,竟有了响彻云霄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