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仙……师傅,有一片淡黄色云朵一直在跟着我们的马车,在四点钟方向。”
唐林昆担心鼠仙追来,时不时往后看一眼,心细如发的他终于发现了可疑之处,并十分准确地报告了方位。
“你们都给我抓牢了。”
“唉哟……”幸好马车的车厢后面有横挡,唐林昆三人才没有掉下去。
糊涂仙一改一付睡不醒的样子,猛地拉动缰绳,两匹天马奋然仰蹄,马车成直线往湛蓝的天空射去,镶着金色的晚霞很快被远远都抛在了下面。
“哪里走,糊涂仙。”那块可疑的黄云刹那间大出了无数倍,笼着罩着马车。
这情景唐林昆太熟悉了,这是《西游记》中妖魔鬼怪想吃唐僧肉的惯用招数,连台词也差不多。没想到令无数人心往神驰的仙界里,也会发生这等恃强凌弱的恶事。
“古之恶来(典韦的绰号),你别胡来……你敢伤害我们绳宫的准仙,拼个五雷轰顶,顶个打扰玉帝清修的大罪名,我也一定告到凌霄宝殿寻个公道。”糊涂仙并没有放慢速度,能往上冲出升天洞的地界,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哈哈——!你们绳宫的准仙打伤我升天洞的鼠精,还有理了?告到玉帝那正合我意,我正想找他换个工作呢,但在那之前,你应该先赔偿我的损失。”
那块黄云里隐隐有一个手挺双铁戟的黄脸将,身高近百丈,那张大嘴似乎可以一口把马车都吞了,每个黄牙足有门板这般大。
糊涂仙见典韦使出法天象地的神通,以大凌小,嘴里念念有词,马车立即缩小了上百倍,“赤骥、盗骊看你们的了……”狠狠几鞭,蜜蜂般大小的马车朝典韦的裤裆处钻了过去。
“还想跑,糊涂仙,我看你又犯糊涂了。”典韦一转身,右手的铁戟一挥,一股狂风裹挟着马车,马车翻滚着往下落去。该死的典韦双手的铁戟一合,“铛——!”地一声,震得唐林昆几个耳孔里流出血来。典韦空出的右手一抓,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就往马车靠近。
糊涂仙急急念动咒语,也使了个法天象地,连马车瞬间变大,大到可以和典韦相匹配才停住,那两匹天马也还给力,口吐白沫翻过身来,还在拼命朝高空奔去。
典韦与糊涂仙这一场斗法,虽远不及《西游记》里孙大圣和二郎神相斗那般惊心动魄,但唐林昆几个在入仙界的第一天,这般身临其境感受却是非同寻常。过了最初的恐慌后,南天霸第一个从车厢里爬了起来。
“衰仔,老子跟你拼了。”南天霸特别痛恨在升天洞里对他很粗暴的典韦,摸到车厢里乱滚的熟毛芋,朝那只越来越近的巨掌扔了过去。
唐林昆也奋勇地捡起几个毛芋扔了出去,那手掌巨大,不中都难。典韦的手掌像长了眼睛,手掌一合一张,扔出去的十几个毛芋一个没少全部弹回到车厢内。正中唐林昆和南天的脑门。
“唉哟——!”唐林昆和南天霸顿时昏厥过去,那个断肠人惊恐间抬头,两颗毛芋弹飞了过来,把他也砸倒在南天霸身上。
等唐林昆他们醒过来时,发现连同糊涂仙和那驾马车一起都被黄脸典韦抓回到了露天市场。被捆住手脚的糊涂仙就歪倒在他们身边,也许是不怕唐林昆他们跑,唐林昆三人的手脚并没有被捆上。
原本市场最热闹的地方,点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空气当中弥漫着喷香的烤肉味。典韦提着一只烤猪腿,正在啃食,围观的仙人们里外三层把他们围得严严实实。
“回禀首席升天手,直接损失算出来了,一共是三万五千神州币,不含医药费。其中,白菜筐一只,忘情水六瓶,含被他们偷吃的两瓶……”那个娄阿鼠有了典韦撑腰,站到一堆码得高高的柴火上,大声朝四周说着,不时地咳嗽两声。那意图十分明显,他们是在公平地处理此次冲突,他的身体受伤了。
“阿鼠,不必一项项念了。把你的医药费加上去,你就报个总数吧!”典韦把还有血丝的猪腿往火堆上烙了一下,又狠狠地咬了一口。
“好的,首席升天手,我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等我也不想多要,给个正数五万神州币咳……咳就行,两项合计是八万五千神州币。”
“轰!”地一声,像是一群叮在牛粪上的苍蝇被惊动了,周围的看客全都叽叽喳喳起来,这鸡皮狗骨的娄阿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这点小伤,一下要糊涂仙五万神州币,这不是要了一向勤俭的糊涂仙的老命吗?
“鼠精,你把我杀了卖了,也不值八万五,我现在口袋里只剩一千一百神州币,留点回绳宫伙食钱,其他都赔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糊涂仙,少给我装穷,那两个准仙随便一掏就厚厚一叠神州币,你当我眼瞎啊?没钱,拿马车抵押。”娄阿鼠从高处跳下,凑近糊涂仙狂喷。
“我们绳宫就这一驾马车,给了你们,我怎么把分派到我们绳宫的准仙接回宫,万万不行。”糊涂仙并不糊涂。
“糊涂仙,照你的意思,你是不想赔偿咯?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典韦手里的那只半生不熟的猪腿被他猛地扔进了篝火堆,火光一下窜起几丈高。
“我们口袋里神州币都给你们,可以了吗?”
南天霸是见过大钱的人,见糊涂仙的法术远不及那个飞扬跋扈的典韦,再僵持下去绝不会有好果子吃,能化财消灾最好不过,南天掏出钱来。
唐林昆正想掏出那叠神州币也递过去,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怎么会突然站起来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慢,老南……娄阿鼠,你愿意跟我们打个赌吗?”
“怎么说?划出道道来。”
娄阿鼠在人界是个嗜赌如命的家伙,为了十五贯赌资杀人填命来到仙界,却是老调难改,一听有得赌立马来了精神。
“你能猜中我的右脚有几个脚趾头,这八万五神州币我们一分不少给你,外加这一挂马车。如果你猜输了,我们也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向我们的绳宫宫主糊涂仙大人磕三个响头就行。从此通天仙道,各走半边,我们之间再无瓜葛。你敢吗?”
唐林昆是最惊骇的一个,这话是自己说的吗?根本就没走过心,娘嗳,我的身体不属于我了。
“小唐兄弟,我们没钱……”南天想拉唐林昆的衣袖,可胡服的袖口紧,他一把抓空。
“林昆,我们就这一驾马车,输了我们怎么回绳宫?”糊涂仙也急得脸都煞白了。
“师傅,南师兄,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赢。”唐林昆走到那堆码得整齐的柴薪边,把右脚高高地放了上去。
“来呀,娄阿鼠,你不是修了招号称无所不穿的透视眼吗?透个大伙看看?”
“娄阿鼠,你太不要脸了,我说耍钱怎么老输他,原来这家伙使诈。把我的钱还我……”有一在露天市场卖水果的,捡了块石头朝娄阿鼠扔来。
“妈呀,我说这娄阿鼠怎么老盯着我身体看……妈呀,太不要脸了。”一个卖服装的少妇顿时羞红了脸,脱了鞋子,冲进场地追打娄阿鼠。
“烟花,你又走光啦。”有围观者起哄。
“妈呀——!!”那少妇抱住大胸脯扭头就跑。逗得一直虎着脸的首席升天手典韦都哈哈大笑。
“你……你胡说八道。”
娄阿鼠来到仙界后,机缘巧合,他选修得第一门仙术确实是透视眼,赌徒总想偷窥到对手的底细,这挺符合娄阿鼠阴暗的内心世界的。可这个小准仙是怎么知道自己底细的?娄阿鼠盯着这个正气凛然的少年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娄阿鼠,不敢吗?不敢我们可走了。”唐林昆收脚作势要走。
“慢,阿鼠你跟他赌。”典韦是个从不服输的家伙,在升天洞地盘,他还从没有向谁服过软。
“小准仙,要我赌可以,不过赌注太小,你娄大爷提不起兴趣。”娄阿鼠有了典韦在后面撑腰,一下胆壮如牛。
“你说!”一身胡服的唐林昆挺身而立,小小身躯被火光一投射,竟然盖住了半个露天市场。
“如果你输了,我要你做我的仙奴,你可敢答应。”娄阿鼠的眼里透出鼠一般的狡诈。
“林昆,万万不可,我来想办法陪他们的钱就是。”
糊涂仙急得不行,几次想站起来,无奈被捆成了大肉粽子,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
“什么是仙奴,怎么在仙界还有奴隶吗?”南天霸把糊涂仙扶着坐了起来。
“做了仙奴,比你们人界的奴隶还惨一万倍,今后再跟你细说,南天霸,你赶紧去拦住你师弟。”
南天霸还没起身,只听那边的唐林昆把右脚又高高放了上去,“我答应你,娄阿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