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牛通过法卫考核,成为吴城城防军一员时,无事便遐想自己志得意满的人生,邻里艳羡称赞不提,前些日子更配得如花美眷,再过些时日,添丁加子,便不算虚度此生了。
吴二牛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天资虽有,并不出众,如平常人家一般,六岁入武堂,学习人皇内经前两篇,十年苦练,终于炼化出一阳金气,稳固阳气后,投入军营,习得内经前四篇,依照军中指示,改练更适合自己的土气,学习土系法术,又是六年苦练,终于在两个月积累土气到二阳,由普通军卫晋升为法卫,分配到城防军,身份地位自是不同以往,若是继续发愤图强,三十岁之前将土气突破到三阳,进入人级门槛,也算出人头地了。
想到前段日子,父母家的院子差点被媒人踏破,吴二牛心内便有些发笑,可是眼下这情形,有谁能笑?有谁敢笑?
城下就是历山部的大军,那个声名鹊起的历杤树,不计伤亡的连番攻城。
城墙早已是破败不堪,上上下下不知堆叠了多少战友的尸体,一次一次的清理,甚至就地扔下城墙,以火术焚烧,只为了阻敌片刻,虽然残忍却不得不为,不然城墙下便是更惨烈的尸山血海。
恶心欲呕的气味早已盈满城墙内外,纷飞遍布的残肢断骸更是令人难以直视,吴二牛对此却早已没了知觉。
昨日晨时,城主吴起胜下达急令,收拢边防北军和西军,匆忙入城守卫,再令城防军从旁协助,如今不过一个日夜,边防军节节败退,协助的城守军正面迎上后同样无济于事,吴城三军,合计近三千法卫,此时已接近死伤殆尽。
远处的城主吴起胜,早已不复平时的儒雅,满身伤痕,浑身血污,疲惫不堪,声音嘶哑不可闻,仍是勉力指挥着剩余将士的进退。
吴二牛恶狠狠的看向城下,远处大纛飘展,历字黑边黄虎旗隐约可见,四周旌旗猎猎,鼓号震天下,敌方步营进退有序的持续着攻城之举。
吴二牛心下惨然,己方四千对上敌方三千,己方穷途末路,敌方折损不过数百,这仗,为何要打?这仗,为何打成这样……
“大统领,胜利在望了!敌军金锋箭阵乏力难续,土圆方阵击溃在即!”一名千长驰马奔回阵中,神情振奋的向历杤树禀告道。
历杤树雄据马上,仔细观察着着城门附近的战况,“是本统小看吴起胜此人了,拒不受降,竟然坚守至此。还好吴起胜并非知兵之人,全军收缩,只守城门,以为城门是最危险的地方,却不知道城门更大的用处,城墙有居高之势,城门附近扎营,互相配合才是守城的上策。”
“吴城只有两个城门,如今聚拢全军,拼死坚守,只要我军以精锐持续攻掠两门,敌军进退不得,唯有败。”
“既是如此,大统领为何仍是愁眉不展?”那名千长不解问道。
历杤树摇头道:“吴起胜错有错招,我军伤亡虽是大减,却不能尽速灭敌克城,已失了先机,方才地风营的风探回报,阴山侯已领大军来援,先锋军距此,不过三十里。”
历杤树语气停顿,闭眼再睁,目光灿然,“历平安听令!亲自率领人火营,发动总攻,其余步营押后,半个时辰内,务必破城!”
历平安就是那名千长的名字,压下乍闻阴山侯大军即将赶至的震惊,沉声应是,转身疾驰,奔向最前线。
旌旗舞动,鼓声大起,人火营切入最前线后,历山部攻城军卫士气大振,狂喝着跟随在后,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大统领,为何还要执意攻城,阴山侯大军一个时辰后便可到达,仓促下攻破吴城,不仅难以守城,更是如鳖入瓮,徒加败亡。”历杤树身后一名文佐问道。
历杤树沉声道:“攻城只为破城,大军进城后快速收集城内物资,再以烈火焚城,之后大军回转牛城,阴山侯所得,不过是一残城。”
那名文佐惊道:“那城内居民?”
历杤树脸色阴沉下来:“攻城后下招降令,愿降者立刻前往历山部,涹城方面自会安置。”
另一名文佐小心问道:“那,不愿降者?”
“杀!”
吴二牛眼睁睁的看着一营军卫切入战局,人人光华护体,轻易跃上城墙,随后大开杀戒,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词语。
摧枯拉朽。
己方百名法卫齐力幻化出的黄光盾阵,已经承受了太多冲击,裂纹处处,此时再受敌方猛击,终于崩溃,护盾消散后,法卫们筋疲力尽,被敌方砍瓜切菜般杀尽,盾阵后方的城主也被围住,在近卫的保护下苦苦挣扎。
战友一批接一批的倒下,吴二牛想起昔日一起喝酒吃肉的快乐,一起执行任务的默契,蓦地又想起娇妻的曼妙和父母慈爱的面容,吴二牛怒从心起,“落土飞沙!”
平日难以施展的术法竟瞬间功成,吴二牛周身沙土四起,如箭矢一般,向朝着自己奔来的敌人乱射而去。
眼前敌人扬手,一声“水镜!”水纹状的镜面凭空而现,沙土乱箭如射水里般消散,随后敌人一剑刺出,吴二牛只觉胸膛剧痛,紧接着犹如烈火灼身,痛苦难抑,惨嚎一声,再接敌人一掌,吴二牛眼前一黑,跌落城墙,再无知觉。
阴山侯眼神阴鸷,漠然不语,执剑驻立在黑压压的大军之前,环顾着眼前残破的城墙,城内上空冒着几股焚烧引起的的浓烟。
几名骑卫从城内奔驰而出,带头的一人朗声道:“报!城内已无活人,物资皆毁,照痕迹估测,敌军是从北门退军,该有半个时辰。”
阴山侯想起大军临近吴城时遇到的情形,逃难的吴城民众漫天遍野,凄凄惨惨、哭天抢地的朝着历山部的方向仓惶而去,不仅无视自己的大军,还阻碍了大军前进。
阴山侯怒极反笑,“历杤树的凶名,今后能止小儿啼哭了。”
领头的风探不敢再问,几人悄然退到一旁。
阴山侯身后一名武将上前抱拳,“侯爷!现下大军该如何行止,请下明示。”
阴山侯看向牛城的方位,几个沉重的呼吸之后,方才说道:“历杤树将吴城变为废城,应该是退回了牛城。牛城易守难攻,历杤树能为再不可小觑……”
阴山侯闭眼想了想,“阴黑石听令!兵压泰城!本侯倒要看看,老好人金山侯和至今没有大动作的霍山侯,又能带给本侯怎么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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