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颜家。
钟楚筠跟裴成抑两人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喝茶。
裴成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蹙眉,开口说道:“怎么还这么苦?”不应该啊,他已经偷偷地把钟楚筠收藏的茶叶都换掉了。
钟楚筠收藏的茶叶一种比一种苦,可她爱茶,尤爱饮茶,裴成抑觉得喝茶总比喝酒好,于是找了一些外形相似,口味却较甜的茶叶,趁钟楚筠不在,把原来的茶叶偷偷掉了个包。
裴成抑抬眸,却见钟楚筠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中的茶杯一时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就这么拿着。
“哈哈,我就是觉得,该换种口味了。”完了,被发现了。
这明明是自暴了。
“走,楚筠,我带你去个地方。”裴成抑找了个借口,其实,本来也是想带钟楚筠过去的,放下茶杯,拉着钟楚筠的手出了门。
“老——”师。
萧政言从外面回来,在大门口遇见了正要出门的钟楚筠,刚要开口问候,结果对上了裴成抑的目光,顿时把话咽了回去。
“呼——”裴成抑开车带钟楚筠离开之后,萧政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唉,怎么觉得这个人很吓人呢?颜忱也没有一点儿反应。
“你不怕你哥?”萧政言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颜忱,他觉得裴成抑要是他哥,他应该会怕。
“是你话太多了。”颜忱实话实说,丝毫不给萧政言留面子。
如果萧政言不多话,裴成抑也不会瞪他一眼。裴成抑只是维护钟楚筠而已。
“喂,不是,我——诶诶,颜忱——”萧政言还没解释,颜忱就已经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立马追了上去。
清宴区。
裴成抑驾车来到了清宴区一处十分清幽的地方,停在了一栋荒废很久的楼院门口。
这条柏油马路很宽,两侧种植着高大的梧桐树,撑起了整条柏油路的阴凉。
这条柏油马路不长,清幽却无与世隔绝之感,尽头是一处院落,比别墅大很多,似一座庄园。
这里应该荒废很久了,透过锈迹斑斑的铁艺大门朝里看去,院子里面蒲满了枯叶,葡萄架上却绿意盎然,架下的草已经有半人高,喷泉干了,秋千断了,茶杯碎了。
这里以前,应该很安宁吧!
现在也很安宁。
可那段时间不安宁。
那段时间——
没有人想回忆吧?!
可又不得不回忆,铭记,再回忆。
钟楚筠踩着脚下的杂草,走到了门口一侧,那里,本该在墙上挂着的牌匾已经掉落,无力地斜靠在墙边。
“钟——”钟楚筠隐约看到牌匾上有一个“钟”字,这里是她家。
墙上有一个门铃,钟楚筠伸出手指轻轻按了一下。
“欢迎光临钟意慧中,我是钟骥,按红色按钮,可以留言,呲呲——”
声音断了。
时间太长,风吹雨打的,还能有声音已经很不错了。
是钟骥的声音,声音很年轻,也定是带着笑说的,还是笑得合不拢嘴,他一定是遇到了高兴的事,或是想到了心上人。
钟意慧中。
那一定是看着季慧中说的。
所以,那牌匾上的字应该是——钟、意、慧、中。
“好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虽然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调皮,可钟楚筠能分辨出来,这就是她爷爷的声音。
原来那时,爷爷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啊。
“我在。”裴成抑下车后,便一直握着钟楚筠的手,闻言,更是紧紧不放,他要给钟楚筠支撑下去的信念和力量。
“知道。”这是钟楚筠第一次认真地回应裴成抑。
两人相视而笑,所有的沉重瞬间烟消云散。
裴成抑推开铁艺大门,重新拉起钟楚筠的手走了进去。
“房产证已经拿到了,让陆知廷找人装修一下,以后,我们就住这儿。”
楚筠,我来带你回家。
这里以前就是你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
晚上,钟楚筠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钟意慧中,阳光明媚,家里人都在,季慧中闭眼坐在秋千上,钟骥就在后面摇晃着,说:“我们带楚筠去筠州玩。”
葡萄架下,阮菽和徐婕吃着下午茶谈笑。
客厅里面,钟允之、裴定淞、颜从真、颜从明、季兆中正坐在沙发上谈论着谁的孩子还没有男女朋友的大事。
为什么几个大男人凑一堆儿要讨论这个话题?
“楚筠。”
钟楚筠回头,见裴成抑正朝她走来。
这是钟楚筠长这么大,做过的唯一一个甜美的梦。
一切都过去了,钟楚筠真的放下了。
凌晨二点半,裴成抑一同往常一样,起来去给钟楚筠准备暖胃汤,只是这次裴成抑出门的时候见钟楚筠的房门是半开着的。
嗯?难道楚筠今天喝酒的时间提前了?
裴成抑进去找了一圈,果然没有看见钟楚筠的人影,于是,大步去了楼下。
刚走到楼梯半截处就看见门外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正是钟楚筠。
裴成抑来到门口,也坐到了台阶上,紧挨着钟楚筠,好奇地问道:“坐这儿干什么?”
还以为钟楚筠为了逃避他的汤偷偷下来喝酒了。
“赏月啊。”
钟楚筠现在心情很好,梦很美,月色也很美。
裴成抑看着正在赏月的钟楚筠,他从未见过这么开心的钟楚筠,也从未觉得岁月这么的静谧安详。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提前带钟楚筠去钟意慧中,现在看来,他那时的决定很正确。
颜悔半夜口渴醒了,下来找水喝,惺忪的睡眼在看到门口坐着两个人时顿时瞪得大大的。
这是什么情况?
约会还约到家门口了?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不能被发现。
于是,颜悔蹑手蹑脚地倒了一杯水,又蹑手蹑脚地上了楼,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妈呀,这可是自己家啊,怎么找杯水喝还跟做贼似的?
裴成抑瞥见颜悔下来了,不过好在颜悔有觉悟,他也就当没看见,他还想好好享受一下此刻的时光呢。
但是裴成抑还是高估了钟楚筠,钟楚筠以“庆祝”之名开了不只一瓶啤酒。
裴成抑无奈地摇了摇头,迅速钻进厨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怎么才能让你把酒戒了,啊,楚筠?”唉,裴成抑很无奈,但是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做饭一边叹气。
喝茶不好吗?
不好,太苦了。
那也不能嗜酒。
还好是啤酒。
啤酒?
对,让阮醴弄些果酒过来。
“过两天给你换个口味啊。”裴成抑把碗放在钟楚筠面前,本来还想摸一下钟楚筠的头,结果,被钟楚筠避开了。
换口味?
换什么口味?
要换汤了?
钟楚筠渐渐扬起了嘴角,说:“好啊。”
终于可以不用喝这个汤了。
虽然钟楚筠嘴上心里都很排斥裴成抑做的这个暖胃汤,但是却仍旧坐在这里,等着裴成抑给她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