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音从来不是个胆小的,眼下见他朝着自己步步走近,她也丝毫没有露出畏惧之色,反而径直迎着他的视线,朝他看过去,反问道:“那你呢?”
祁嘉禾在距离她仅有半米左右的地方顿住脚步。
“你为什么不回去?是为了躲我吗?”
她用他的原话来堵他,不出意外地看见他脸上稍纵即逝的怔然。
“躲你?”他低声复述了一遍她的话,忽的勾起唇角,笑得意味不明。
“哦,我懂,只是不想回去面对那样尴尬的气氛,对吧?”她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很快和他面对面站立,仰头看过去的时候,时音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她轻呵出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浅浅的嘲弄:“既然都不想看到对方,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还是……不约而同地来?”
祁嘉禾不为所动,垂眸看着她的眼睛。
深棕色的瞳仁,在灯光的映照下有些半透明,其中点缀着星点的光芒,还清晰地倒映着他的模样。
她微微偏着头,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半晌,他才沉沉地开了口,却只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时音……”
嗓音又低又沙,像是大病初愈,喑哑里带着些许魅惑。
他们靠得极近,近到能互相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他的呼吸之间裹挟着浓烈的酒气,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但唇齿间的温度分明是滚烫的。
时音看着他,慢慢笑起来。
连日来的冷战此时宣告休止,很多事情在这一瞬都得到了解答。
他们两人都是极为聪明的同类,对彼此在这种时候回碧海湾的原因也再清楚不过,于是几乎不用思考,他们互相都明白了对方此行的用意。
不过是放不下对对方的执念,又拉不下面子去道歉罢了。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祁嘉禾还是先行叹了口气,抬手抚上她的后颈,叹息着朝她吻过去,唇齿开合间,一句模糊的话飘散在空气中——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碧海湾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回来过,空气里属于过去的味道已经消散无几,清冷的月光从窗口洒下来,时音眯着眼睛承受这个满含酒气的深吻,意识迷迷糊糊间却回到了两人第一次接吻那一天。
同样的光线,同样的地点,只是心情不同,处境也不一样。
此时此刻,大概也只有被他抱在怀里,她才能察觉到安全感。
他指尖炽热,撩起她衣襟的时候,像是一把火,在皮肤上烙下星星点点的印记。
挎包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到地上去了,她半依偎在他怀里,脑子昏昏沉沉,心里想的是:疯了疯了。
这种时候,时音一半都是任他摆布的,不过尽管早有预料,可她还是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在玄关处闯了进来。
意识被灭顶的快感侵占的时候,她想到,祁嘉禾一定是喝高了,否则行为不可能这么乖张。
她像一叶扁舟,在孤寂的大海上飘摇航行,一个接一个的浪头打过来,她被浇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打两人开.荤以来,她也没见祁嘉禾这么疯过,从前没机会在碧海湾里体会这种感觉,这次她算是尝了个遍。
从玄关到走廊,再到客厅,甚至还有楼梯,她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怎么能装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奇葩东西。
最后两人是在祁嘉禾的房间里休战的,时音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好地方,腰杆子像是被人折断了似的,累得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着了,连澡都没劲洗。
说来也奇怪,这天晚上她睡得格外香,第二天却又醒得格外早。
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祁嘉禾还在睡着,一只手松松揽在她的腰间,呼吸沉稳,俊逸的睡颜安静得像是一幅画作。
她很少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看他的睡姿,因为一般都是他起得比自己早。
就这么侧躺着端详了他半晌,时音觉得脖子有点酸,刚动了动身子想换个姿势,他就醒了。
这个男人就连睡醒时的模样也那么克制,甚至没有迷蒙的那几秒,恢复意识之后,他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明的黑眸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眨眼之间,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看得人心生嫉妒。
时音对上他的眼神,咧嘴一笑:“早,昨晚睡得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和他一起过夜,现在想想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她还是有种恍如隔世般的的感觉。
祁嘉禾没有回答,扣在她腰上的手直接使了几分力气,将她整个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晨起的嗓音还带着几分喑哑:“以后不准再惹我生气。”
时音往他温热的怀里蹭了蹭,没说话。
心里想的却是:这都哪跟哪啊?昨晚上到底谁吃亏了他心里有没有数?现在还要装作自己受了罪的样子,虚伪!
想归想,她也明白郭小六的事情这也算是翻篇了,便也没有多说。
虽然她和郭小六本来就没什么,可谁让祁嘉禾醋劲大呢,她就当包容他的小任性了。
她反手搂住他的遒劲窄腰,贴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问了句:“今天不去上班了好不好?”
祁嘉禾顿了顿,“怎么?”
“给我个机会陪陪你嘛,免得你又要多想。”她从他怀里钻出来,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唇角眉梢都是明媚的笑意,“好不好?”
祁嘉禾垂眸睨着她的眼睛,轻轻笑了一声,“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以他对她的了解,没什么正经事情的话,她是不会提出这种状似无礼的要求的。
闻言,时音还真凝眸细想了数秒,然后认真答道:“江大的樱花开了好久了,再不去就谢光了。”
“我看起来很闲吗?”祁嘉禾面不改色。
他还真没有看花的闲情逸致。
“你现在不就很闲吗?”时音直起身子看着他,满脸认真,“怎么说,冷战结束也得庆祝一下不是?”
她起身的时候带起了一部分的被子,祁嘉禾状似无意地垂眸瞅了一眼,旋即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再坐直点,我就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