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齐摇了摇头,轻声解释,“叶叙有先天性心脏病,十几年前换了一颗心,只能勉强和正常人一样!”
这件事傅任苒已经从裴天辞那里知道了,没有了初时的震惊,反倒可以冷静的思索一番。
她没有问傅修齐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叶叙的事情。
她以为是因为王景琮的关系。
“叶叙换的那颗心是爸爸的。”
傅修齐紧接着的一句话将傅任苒震的东西南北都找不到。
她只能呆呆的望着傅修齐,无法作出反应。
“在北城,爸爸死的时候,他正好在等供体!就给他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和叶叙在一起吧!”
傅修齐说话的时候非常平静。
也许医生见惯了生死,包括医学院里的学生对于这样的事情都已经能够坦然接受,并且保持一种冷漠的态度。
但傅任苒却不行,她闭上了满是泪水的眼睛。
说不清什么感受,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见叶叙。
“叶叙在哪家医院?”
……
傅任苒从医科大离开之后,直奔南城第一医院。
提着一束花和一篮子的进口水果找到了傅修齐给的病房号门口。
她面对着房门站着,看不到里面得情况,心里很紧张,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叙。
就在傅任苒踌躇不前的时候,病房门被打开,一群穿着白衣的医生鱼贯而出。她忙低头让开。
“任苒?你来看叶叙吗?”
闻声,傅任苒抬眸看去,王景琮正站在病房门口,微微笑看着她。
穿着医生制服的王景琮,她从未见过。
即使那面容和善,态度亲切,但那略微发白的头发,坚毅睿智的眼神里都平添了几分威严。
原来裴天辞那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儒雅刚毅,不怒自威都是遗传自眼前的医学泰斗。
傅任苒的手指头微微有些发颤,颔首问好,“嗯,教授好,我是来看叶叙的!”
王景琮点点头,笑道,“叶叙现在情况不稳定,尽量不要和他说一些会刺激他的话题!”
傅任苒一听,脸色倏然煞白,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万一见到她就是一个巨大的刺激呢?
“看把你吓的,进去吧!在医院呢,不怕!”王景琮笑着说完便带着一众学生离开了。
傅任苒一直拖到王景琮意气风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又用力拉了拉右手的毛衣袖子,以遮住无名指上那枚闪亮的钻戒。
傅任苒轻轻的推开了病房的门,轻声唤着叶叙的名字。
她是想先出点声音,他要是不想见她,就叫她滚,她也就不用刺激到他了。
“傅任苒,你躲躲藏藏的干什么?从北城回来了?现在才来看我?”
叶叙轻松又好笑的声音传来,傅任苒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叶叙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他半躺在病床上,姿势慵懒随意,脸色惨白,一双眼眸却笑意盎然。
好像他只是感冒了一般。
“你怎么样了?怎么好好的就住院了?”傅任苒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旁,坐在病床边的小椅子上,关切的问。
叶叙敛了眉眼,轻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心脏病啊,我以为他会告诉你的!”
傅任苒一时无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狠戳进了她的心里,以至于难以抑制,湿了眼眶。
“对不起!”傅任苒垂着脑袋低低的道了个歉,不愿意让叶叙看到她哭。
“傻瓜!”叶叙轻斥了一声,伸手抹掉了她脸上的泪珠。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神色黯了黯。
“从小我就知道我活不久,换了一颗心才得以勉强像个正常人,以为没事了,原来还是不行!”
“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去北城……”傅任苒扭捏着尝试着问道。
叶叙微愣,随后笑出了声,“你想什么呢!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一颗心用了十几年了,总会出点小问题!”
闻言,傅任苒微微抬眼朝叶叙的心脏处看去,皱着眉头,久久说不出话。
这种感觉突然就变得很奇妙。
叶叙身体里那颗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心,仿佛中好像亲生父亲还活着。
傅任苒看了叶叙的心脏多久,叶叙便也看了她多久。
“你知道了?”叶叙轻声问。
傅任苒一听,移开目光,满脸愕然,视线与叶叙交织之后,脱口而出,“你也知道了?”
彼此心照不宣,没有完全说透。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似乎连窗外的鸟叫声都消失了。
许久,叶叙才别开眼望向窗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并不知道给我提供心脏的人是谁,我也不想知道,那年我才十四岁,因为北城出了重大车祸,医院里面人满为患,死了很多人,我知道我很可能有心脏可以用了,就到急诊室门口等,我看见了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大男孩的手,拜托他照顾好任苒!就是那个男人给了我心脏,我就记住了任苒这个名字!”
叶叙停顿了一会,双眸沉了沉,其实十几年前器官捐赠还并不是很受世人接受,很多人并不愿意捐赠,而那个男人是那场事故中唯一一个生前就签署了器官捐赠的人。
“那个男孩就是裴天辞?”傅任苒轻声问。
“对!”叶叙收回落在窗台上的目光,淡淡的回落在了傅任苒的身上,笑了笑,继续补充道,“我花了三年多的时间适应了心脏,第一次在北城见到你的时候,说实话心里很激动!但我观察了几天,发现裴天辞对你很好,我就离开了!”
傅任苒听完,早已低着头捂着唇,泣不成声。
怕影响到叶叙的心情,她不敢发出声音来,低垂的视线里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张纸巾,她顺手接过,道了声谢。
叶叙深深的看着傅任苒压抑的哭泣,心里很痛苦,却没有安慰她,而是风轻云淡的说,“本来想娶你的,我这身体看来也没法照顾你!所以……”
“不!你会好起来的!”
傅任苒抬头,眼泪汪汪的望着叶叙,双眸坚定有神的说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叶叙在傅任苒的注视下,略微有些黯然的眨了眨眼,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傅任苒和叶叙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去。
叶叙的母亲范丽君满脸肃色的待立在门口。
傅任苒有些窘迫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急忙的站了起来问好,“阿姨好!”
“别叫的那么熟!我还不认识你!”
“妈!”叶叙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头。
“好好好,你别气!”范丽君快走几步,将傅任苒推开了一点,把手里的保温壶放在了床头柜上,旁若无人的柔声道,“把这个汤喝了!补心的!”
傅任苒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礼貌从容。
虽然被这样无礼的对待很让人委屈,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必须要笑。
叶叙接过范丽君递过来的汤碗,慢慢的喝着汤,傅任苒抿了抿唇,都能感受到范丽君斜眼扫过来的极不欢迎她的目光。
“叶叙,公司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傅任苒说话的同时,伸手拿起自己放置在床尾的包。
“嗯,开车小心点!”叶叙淡笑着说。
傅任苒点头,转身离开。
拉开门走到病房外,傅任苒便刻意放慢了脚步,她早就听到身后尾随着她而出的脚步声。
“傅小姐,请等一下!”
闻声,傅任苒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礼貌的笑看着范丽君,挺直着背等着范丽君走近。
虽然她知道来者不善,但好像也没有退缩的机会。
“走吧,一起到楼下聊一聊!”
“好!”
傅任苒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她跟在范丽君的身边低头走着。范丽君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以这种很生硬很敌对的态度来面对她。
一开始她以为范丽君对谁都这样,反复几次接触,她才发现原来只有对她才这样!
到了医院楼下花园里的休息亭里,范丽君找了把长凳坐下,并且抬眸,冷然的示意傅任苒也坐下。
等到傅任苒坐下之后,范丽君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喜欢你!你根本无法体会我的心情,我儿子因为你发病,马上要去国外了!所以我拜托你别再来找我儿子了!”
傅任苒震惊不已,回答道,“叶叙说不是因为我!”
范丽君冷笑了一声,“那次在停车场,你接了个电话,他就突发心梗!从那以后身体每况愈下!你在北城那点事情人尽皆知,我们都死命的瞒着他,生怕他知道后情绪又不稳定!”
“……对不起!”傅任苒又红了眼眶,泪珠不过顷刻间便滚了下来。
范丽君神情颇为激动,眼眶微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身体就不好,他喜欢什么我都会想办法给他,唯独你!不行!”
傅任苒没有理会范丽君的咄咄逼人,忍了忍哭声,压抑住喉咙里那苦涩的感觉,轻声说道,“我只是想每天来看看他!他去国外之前我想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