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总是一如既往千篇一律的金黄之色,寥寥之风打着瑟瑟的卷儿,轻然拂过少女愁眉苦脸的面庞。
“大叔,你所说的任务,就是不远万里赶回安息遗城,寻找进入遗城的正确方法?”小御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她漫无目的地扫过周围平淡无奇的沙海,不久之后,眉头皱得更高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能从奥顿帝国与安宁帝国两大帝国的追兵手里逃脱出来……”
“我们不是逃脱。”夏语臣轻声打断肩头少女的发言,“是光明正大地走出来。”夏语臣的手里把玩着一枚小小的石子,石子只是十分普通的石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非凡之处,然而这颗极其普通的石子在夏语臣的手中如同一个顽皮的精灵上下跳跃,夏语臣轻轻掷出手中石子,小石如离弦之箭,蓦然扎入沙海之中。
一秒钟后,一只黄褐色的大老鼠一声哀鸣从沙漠之下跑了出来,刚刚跑出一步便是一命呜呼。
“哇,好大的老鼠!四合大漠之中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老鼠?”小御惊叹出声,她的视线投到老鼠短到几乎没有的尾巴上,它的耳朵也很小,不过体型却是足有寻常老鼠的三四倍大小,“它们在这沙漠之中能吃什么?”
“奥顿帝国饲养的侦查鼠,数量繁多行动迅速,体内附有一枚细微的银针,可以向奥顿的诸多【勘测者】回复大量机密情报。”夏语臣缓步走到死老鼠旁边,他轻轻低下身子,动作很轻很慢,生怕因为自己的动作使得肩头少女摔倒下来。夏语臣从储物戒中摸出一枚纯紫色的匕首,匕首尖端锋利无比,轻轻一击便是挑碎了老鼠的**,从它体内挑出了一根头发粗细的银针。
“这根小针就是奥顿的情报发送器吗?”小御伏下身子想要抢走夏语臣手中的银针,然而却是被夏语臣制止了她的行动:“不要碰,针体附有无数信息回路,碰到你的那一刻便会将你此刻的身份、位置、健康状态等等信息传播给奥顿的【勘测者】。”夏语臣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将那枚银针挑到地上,汹涌的灵力从他的匕首之中喷薄而出,瞬间便是将这枚银针融为虚无。
“那你的匕首为什么没事?”小御歪了歪脑袋表示不解。
“我的匕首依附有我特殊的反侦测手段,影画对于反侦测方面做得还是很到位的,我的这枚匕首是由【双生】亲自雕刻过灵力回路。”夏语臣立起身子,一脚踩扁地上的老鼠,“我们得快点,侦查鼠已经将我们的情报发送回去了。”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可是安息帝国曾经的皇都十大将之首诶,为什么还会害怕奥顿的区区追兵?”小御轻轻抓了抓夏语臣的长发,“我们把他们全部打跑好了!”说着,少女露出明媚的笑脸,笑颜如盛夏繁花,点染了孤寂的沙漠。
“尽管我的实力解决他们并不麻烦,然而影画给我的任务并不是与两大帝国的无数探子厮斗,而是尽快捕获次代地狱道。”夏语臣伸出左手轻轻捏了捏头顶少女略有婴儿肥的脸庞,“而且尽管这些下层的探子并不麻烦,然而奥顿方面也有很麻烦的家伙,比如说,八王。”
“八王?”小御重复了一遍这个听着就很有分量的称号,“是很厉害的人吗?”
“不仅仅是厉害二字可以形容,八王乃是奥顿帝国最强八人,八王并不特指哪八人,比如我明镜的夕泽晋无渔便是三百年前奥顿帝国的【赤之王】。”夏语臣语重心长地说道,“奥顿八王不世袭,也无师徒传承制,只有前一代某王死去,或者某个新人以一己之力杀死前一代的某王,这名【王】才会传给下一个新人,它是奥顿帝国最强身份的象征,以武治国的奥顿一向喜欢这种简单残暴的方式。”
“那你曾经的安息帝国皇都十大将对上奥顿帝国所谓的八王,到底谁更厉害呢?”小御立刻马上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感觉都是站在同一个高度的强者呢!”
“不好说。”夏语臣的眉间皱出一个“川”形,“三百年前,奥顿曾经派出八王之中的五人前来进犯我安息皇都,然而那次一同进攻我安息的,不仅仅是奥顿帝国方面军,还有沉河诸国的四大家族。”
“被围攻了诶!”小御无奈地摊了摊手,“所以说那是一场并不公平的战斗咯?”
“皇都一战,沉河诸国四大家族之中除却剑道一族的倾家未曾出面,其余三大家族全数出战,毒术一族的密歇尔家更是在我安息皇都之内投以剧毒雾霭,使得我安息皇都死伤无数,战力削减严重!”夏语臣的视线迷离起来,三百年前的那一场战争依然记忆犹新,战火与刀剑的洗礼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我安息方面誓死守护最后的皇都,然而尽管损失了无比巨大的代价,却依旧没能守住。”
“听说你还和那个叫夕泽的家伙打了一架是吗?”小御关切地抱住夏语臣的脖子,“听说那一架你打输了,而且赔上了十万人的性命。”
“皇都一役,我安息方面兵败如山倒,为了守住最后的城门,当年我果断杀死了手下统领的十万大军,并且得到另外九大将同意之后将他们的力量融入我的身体。”夏语臣苦笑起来,他想要从袖中摸出烟斗,然而袖中却是空空如也,“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抵挡敌寇的强烈攻势,夕泽也将当时伤势惨重的我一举击败,一拳打飞至数十里外的荒野之中。”
“赌上了十万战士的荣耀与皇都五百万市民的生命,没想到最终却是什么也无法做到,如果不是影画说服了我,即便是他教双生救活我,想必我也不愿继续苟活。”夏语臣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十分平静,没有沧桑,也没有凄凉,一缕哀风拂过他的额发,夏语臣额发之下的双眼睁得很大,直直地注视着面前的黄沙。
“大叔……”小御低低地唤着,然而夏语臣的神情十分平淡,少女的轻声呼唤并未使其回过神来。
“啊!有刺客!”小御娇呼一声躲到夏语臣怀里,她那纤弱白皙的双臂紧紧环着男子的脖子,像一个树袋熊一样吊在上面,秋水双眸瞪得浑圆,煞有其事地盯着夏语臣的背后。
“什么?!”夏语臣立时回过神来,目光如电扫过周围十米范围,却是发现有的仅仅只是金黄色的沙海,阳光照得空气有些变形,远处的景象甚至有些看不真切。
“嘻嘻,骗你的!”小御对着夏语臣吐了吐舌头,继而轻车熟路地爬到冷峻男子的肩头,她放松全身伏在男子头顶,双臂轻柔地搂着男子的脖子,“看你一脸呆子表情,忍不住就想吓吓你!”
“丫头,以后不要这般胡闹。”夏语臣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原本迅速举起护着少女的右臂缓缓垂下。
“知道啦,蠢大叔!”小御得意洋洋地揉了揉夏语臣乌黑如瀑的长发,开始慢条斯理地给他绑辫子,“你并不是什么也做不到,你至少可以保护小御呀!”
依稀可见,夏语臣平素冷冽且线条分明的测颊居然略有浅红之色,身形伟岸的男子下意识地咳嗽一声,继而抬起头看肩上的少女:“丫头,你在干嘛?”
“你看你这头发又长又麻烦,我打算给你编一个好看的辫子。”小御修长的十指上下翻飞如若蝶舞花间,阳光下拂,使得少女此刻全神贯注的脸庞微光浅然,就连细微的绒毛也无比生动起来,使得夏语臣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辫子是女子才会有的东西,你给我一个男子编这做什么。”夏语臣轻声说着,却是毫不反抗少女的行动,反倒是顺从地捋起身后的长发递到少女手中。
“谁说的?这是我镜都最近两年的潮流,你想想,你长得挺好看的,如果在身后编一条辫子,长长地自然下垂,继而用一条漂亮的绢带将之系住,是不是很有贵族公子范?”少女啧啧啧地称赞着男子的发丝柔顺度,“没想到你的发质这么棒,和你平日里散发出的气场一点都不一样。”
“我有什么气场?”夏语臣疑惑地问道,“会不会有点吓人?”
“唔……吓人的确有时会有,不过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舍不得伤害小御!”小御摸出一条漆黑色的缎带将夏语臣的长辫轻轻系住,继而心满意足地扬起了下巴,“真好看!大叔我给你看看你现在多有调调!”说着,少女不假思索地摸出一面精致的铜镜,举在夏语臣的面前得意说道:“你看,怎么样?”
铜镜之中,原本肃杀冰冷铁血无情的男子居然散发出一丝淡淡的书生气质,安息曾经的【玉瑕君子】夏语臣本就是书生元帅,故而此刻的他意外地有些神采飞扬、才情斐然。
夏语臣又一次呆住了,多少年了,他都快忘记了曾经的自己是一个多么温文尔雅的男子,三百多年以来无穷无尽的杀戮使得自己的内心冰冷一片,如同身后的饮血魔剑冰凉彻骨的剑身。
“小御,谢谢你。”夏语臣如此说道,他的语气明明很平淡,音色之中却是有细微的温暖,如若四月春风漾过遍地油菜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