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离在再一次被甩到地上之后,吐出一口鲜血撑着站起来,恶龙也是伤痕累累,可他们这些人也伤的不轻。有许多人已经爬不起来了,算了算还站着的也只有她和段司月,萧羿还有方镜和一尘法师。
“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们就被打成这样了!”亦庄浑身湿漉漉地从洞口爬上来,见着秦之离还有段司月浑身浴血的模样,笑着说道。
“你行你上!”段司月气得真想给他一鞭子。
“好,容我喝口酒。”亦庄去处酒葫芦喝了一口随后盖上塞子扔给秦之离,“给我保存着,等我杀了它再喝。”亦庄黑色的身影如一只黑色的鸟掠了过去?到了恶龙身上便死死地钉在了上面,任它如何翻转就是不会掉下来。
可也仅止于此。
“你倒是砍它啊!”段司月气得跺脚。
“我刀丢了。”亦庄的刀据说是用已经灭绝的猛兽的尖牙制成的骨刀,锃光瓦亮看着不中用,用来杀眼前这条恶龙是在合适不过了。因为骨刀能钻进它的身体里,将其剥皮抽筋。
“起来。”段司月甩动鞭子跳了起来,恶龙霍一下子居然窜上了半空,最后还是嘭地一声落了下来。这里是阵法的世界,并不是真的可以容它遨游的天空。
掉在地上的恶龙对着秦之离冲了过来,所有人也都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冲了上去。
“接着!”秦之离将酒葫芦甩给亦庄,一缩身子从恶龙身体的缝隙里钻了出去,拽着它的尾巴跳了上去。
吼,吼,它却跟被人从肚子里剖开一般,痛苦地吼叫着,翻滚着,将所有人从它身上甩下来,然后上下收缩身体试图把什么东西吐出来。
咕嘟,一阵腥臭的粘液喷出来,同时还有秦之离那个没了塞子的酒葫芦。
吐完了这些东西,它接着不停抽搐冲撞,几乎将自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犄角给撞断了。嗞嗞,一阵白沫从它被烧穿的背上冒出来,整个身体如同被从里到外给腐蚀掉一般,散发着腐臭味。最终它一卷身体扑通一声从地洞里又跳了下去。
呼,所有人长出一口气,秦之离累得几乎瘫倒在地,不好,她赶紧转身跟着跳了下去,那东西却已经不见了。
谁动了它的尸体!谁拿了我的龙晶!
黑龙溪依旧奔流不息,槐树沟后头的那座山一夜之间塌了下去了,就跟它里边本来就是空的一样。
秦之离在农家小院里养了两天终于缓过来了,起身在院子里吸了口气,她决定去打一壶女儿红来。
买酒的老爹不见了,柜台上放着一坛还没开封的女儿红,秦之离倒了半碗喝下。这次居然一点不苦了,想来给女儿报了仇,老爹的恨才终于放下来。
如果不是她那半葫芦的女儿红,估计所有人都得死,不知道老爹为什么会知道恶龙身体里寄居着淮生,还有办法杀了它。
秦之离捧着酒坛子进了柜台后面的屋子,屋子里陈设简单,只是正对着门的地方放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支香。对着的墙面上留下一片白白的印迹,看形状很像一个巴掌大的人偶。
会是那个被供奉的东西帮助老爹的吗!
秦之离拎着酒坛子转身要走,一阵青烟飘来,一个穿红衣的少女走了过来,冲着她微微一福。
“你是连娘?”秦之离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正是。我希望你能救一救我父亲,他觉得什么都做完了,就不想活了。”
“你不能自己救吗?”
“我要走了,滞留人间这么久为此转世投胎去了。可是我放心不下父亲,他在那棵槐树下?”
“我想知道这一切。”秦之离对着连娘越来越透明的身体喊道。
连娘一挥袖,一阵青烟吹来,“救下老爹,你会知道的。”连娘走了。
秦之离抱着酒坛子猛地惊醒,赶紧给寒青传了消息,希望老爹还能记挂着自己的女儿红,不会那么快寻了短见。
捧着酒坛子从酒肆里出来,撞见萧羿负手从对面的早点铺子里出来。她咧嘴冲他笑了笑,“萧天师,早啊!”
萧羿瞧着她又瞧瞧她手里的酒坛子,“你跟我来。”然后转身又走进早点铺子,给秦之离点了清粥小菜。
“我刚才见到了连娘。”
“食不言。”萧羿却没打算听她含糊不清的声音,秦之离哦一声低头吃饭。吃了饭又跟着萧羿来了草庐。
“你进来。”萧羿在屋门口回身看
着秦之离,招呼她进来。进了屋子就连桌子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有白色沾染着红色的东西在闪闪发光。
“这是什么?”秦之离凑近了只觉得一阵恶意从上面传来,她不由得后退了两步,“这上面满是恶意。”
“龙晶。”萧羿走过来在盒子上贴了一道符纸,遮盖了光亮和恶意。
秦之离抬头看萧羿,“哪儿弄得,我们下去的时候可是连尸体都不见了。”
嗯,萧羿沉吟了一下说道:“被我们天道宗的人捡了漏,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些,就向师父讨来了。”
秦之离抬眼看着萧羿忽然笑起来,发自真心的愉悦的笑意,然后捧着盒子说道:“那我真不客气了?”
“嗯。”萧羿点点头又伸手说道:“把你的剑给我看看,那上面的剑灵心术不正。”
秦之离翻手把龙晶收起来,把鸣音剑放在桌子上,“这是万古楼主斩灵给我的,算是帮忙的。之前它是在一个华阴门女弟子的手上。”
“你认识斩灵?”萧羿着实觉得奇怪,斩灵这个名字知道的人或许不多,可是提到万古楼主,却人人知道。万古楼就如同一个超脱地府一般存在的阴灵聚居地,活人死人共存居然也不显突兀,那就是斩灵的秩序。
“嗯,我失踪的那些天就是跟他一起被困在万古楼,一个他的前世给自己舍下的局里面。后来冲出来的时候,万古楼的秩序消失,万古楼也跟着消失了。”
萧羿听完不禁有些感叹,那样一个谪仙一般的人物,竟然是被困在自己舍下的局里面。
“你也认识他?”
“见过几面。”萧羿不远多谈,秦之离也就没多问,每个人都有秘密,也都有不说的权利。
她从屋里出来,收到了寒青的消息,老爹正要上吊被他给救下来了。
没有盼头的老爹却每天酿着苦酒,顽强地活着,了了心愿的老爹,酿出了好酒,却只想结束生命。那到底该不该了却心愿?她回头看了一眼关着的房门,那里面就装着她的心愿,她是穷尽一生也要了了的。
是夜,秦之离梦见自己又来了老爹的酒铺,柜台上陈列着刚酿好的女儿红,散发着浓醇的酒香。连娘穿着一身新衣满心欢喜地转了个圈,转得老爹笑开了花。
苏叶搬着酒坛子刚好进来跟花枝招展的连娘撞了个满怀,连娘的脸红了,苏叶挠挠头有些羞赧。淮生拿着酒封刚好进来,瞧见了这一幕,皱了皱眉头。
秦之离走过去又走进了满屋子的喜庆里,连娘请了人在梳妆,月牙白的梳子一梳梳到底,夫妻共白头,梳得连娘红了脸。那颜色真好看,比满屋子的颜色还要好看。
蒸房里,苏叶揪着身上的红绸子看着淮生说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今日我成亲,自然也希望能听到你的祝福。”
淮生看着苏叶咬着牙说道:“祝福?那谁来祝福我?我不管,你是我的,谁要是敢抢我就杀了她。”
“淮生……”苏叶苦笑着说道:“我们是兄弟,莫说这些胡话。”
淮生瞥着那抹刺眼的红色转过屋门消失在外面,脸上的愤怒忽然成了悲伤,他痛苦地捂着脸蹲下来。老爹站在门口,一脸冷意地看着兀自哭泣的淮生。
蒸汽氲氤中秦之离往前走走进了一片狼藉,苏叶和连娘去走亲戚,淮生默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默默地收拾行李。
老爹那着钱袋子放在桌上,“因为什么,你我用力都清楚,苏叶不会跟连娘说,连娘就一辈子不会知道。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门口的酒旗子迎风招展,苏叶站在门口往外看,路过的每一个像淮生的背影他都要追上去看看。连娘是个聪慧的,她又怎会不知。
淮生回来了,他可以忍受老爹的异样目光却忍受不了无法再见到苏叶,苏叶心里笑着,脸上却比谁都意外。
终于连娘受不了二人隔着她一个大活人的情意流转,她跟苏叶吵了起来,她怀了苏叶的孩子,她要去把淮生赶走。
“不,你别去,我去说,我会跟他说让他走。”苏叶去扯连娘的手腕,连娘回身去扶一旁的酒坛子,酒坛子打了个转,哗一下子碎了一地。连娘后脑磕在了酒坛子的碎片上,鲜血染红了一地的酒,真成了女儿红。
苏叶发疯一般抱着连娘的尸体痛苦,淮生赶来一眼就明白了事情始末,他转身离开了酒铺,酒铺门口那面迎风的旗子真艳啊!
秦之离从梦中醒来,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坐起来看着窗外天际的残月叹了口气。这一场孽缘里,谁都有错又谁都无错,这就是命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