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院门口空空荡荡的,叶如之稍等了片刻,便听见头顶竹叶沙沙作响,少顷,一个绿色人影跪伏在身前。
“都安置妥当了吧?”叶如之问道。
“爷放心,咱们这是铜墙铁壁,别说是高手,就是大军来袭,也能安然身退。”那人中气十足,叶如之满意地点点头。
“去吧。”叶如之挥挥手,一身轻松地朝院中走去。
玄如澜如今刚登上皇位,最怕的便是这些暗中使手脚的。他离开京都,由明转暗,才能成为最大的助力。
走入院门,看到爬在秋千上不断嬉闹的寻萱和寻龙,还有在一旁小心护着,求爷爷告奶奶的下人,叶如之大步走了过去:“萱儿,龙儿,爹爹陪你一起玩!”
“夫人,爷居然和少爷小姐一起荡秋千呢。”若烟转头,晨曦透过竹叶缝隙漏下一点点金光,照耀在哈哈大笑的三人身上,忽然有些圣洁起来。若烟幸福的目光微暗,叶如之不说她其实也知道,京都开始不平静了!
或许说,京都从一开始就不平静。
城西北角的府邸中,玄如澜一边品茗一边看着兰馨纳鞋底,飞针走线的功夫让玄如澜看地有些佩服起来。他一向认为这绣花针的功夫不过尔尔,可感觉此刻鞋底的舒适,又见兰馨如此贤惠,忽然觉得自己前十几年都白活了。
“爷,您看什么呢?女儿家的这些活有什么好研究的?”近日,爷连一向最爱去的百花楼都戒了,一直在府中,或是在书房中看书,或是陪着儿女玩乐,又或是陪着自己,即便这样安静地一个纳鞋底,一个喝茶,似乎也是甜蜜的。
“想不到,馨儿你这手艺这么好,爷当然得欣赏啦。”玄如澜没有丝毫尴尬,身子一探,将兰馨手中的鞋底取过。
“小心有针。”兰馨喊着,身子被玄如澜拉过后规规矩矩的缩在他胸口,见玄如澜随意将那鞋底同针扔进针线篓中,这才舒了一口气,“爷最近心情不错?”
之前他只会醉酒消愁。兰馨其实也听到风声,却是闭口不言。这会儿,却忽然大胆了起来。
兰馨感觉身后一颤,微微转头。
玄如澜将头埋进兰馨的头发中,闻着那发香,有些沉醉,是一股淡淡的百合香,是了,也只有这样的香气才配得上他的馨儿。
“爷?怎么了?是不是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别想了!”兰馨转过身子,眼中带泪,“馨儿一直都不敢说,但是现在也不得不说了。爷,您何苦在乎那些呢?母后毕竟是母后,虽然有错,却依然是您的母亲。何况,爷您的血统纯正,名正言顺。”既是如此,为何要抛弃王爷的身份,拉着她在这个小小的院落中过活?
玄如澜眼中闪过迷茫,缓缓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母后,不,她是疼我的,可是后来我才发觉,玄如拓才是她最爱的儿子,而我,只是踏脚石而已。”这深深的怨怼一直纠缠着他,让他最后忍不住拿出证据,毁了这一对她怨恨之极的母子,可是,他到底也是她的儿子啊!
“就因为,玄如拓是她与最爱的男人的儿子。”玄如澜鼻尖微酸,发现真相的那一幕幕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即便如今他成功地惩罚了这对母子,心中依然没能解脱。
“爷?您可别妄自菲薄。”兰馨将玄如澜的手紧紧攥着,眼中一片热忱,“爷,母后的事情是在您出身后,您是嫡长子这身份是决计改不了的,许是爷最近在市井中走多了,那些鄙俗人的闲言闲语听多了,才会有这些错觉。”
玄如澜身子一动,拉开与兰馨的距离,眼神微眯。
为何他感觉,馨儿话中有话?
“爷?这世间不乏能控制市井流言蜚语的能人?您忘记京都就有啦?”兰馨被玄如澜盯得毛骨悚然,依旧强硬着头皮说着,藏在玄如澜背后的手有些发颤。
作为弟兄,玄如拓心狠,玄如澜也不遑多让。相处多年,她自是一清二楚,而这次,若是惹他心疑,兰馨不敢想象。
玄如澜缓缓将兰馨推开:“我累了。”说完,不顾兰馨诧异地目光,起身走入内间,留下兰馨一脸复杂的神色看着门。
京都的夜晚一向灯火通明,百花楼楼顶,玄风看着玄如澜进入,眼神有些复杂,心中越发佩服起爷来了。
玄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跟着玄如澜刚离开府邸到百花楼,那庭院中便落下了一人,转眼闪进了屋中。
“你怎么来了?”兰馨正一手捏着针,一手拿着鞋底出神呢,眼前一黑,她还以为是蜡烛灭了呢,抬眼一瞧,却是三魂丢了七魄,言语有些颤抖。
“嫂子,这么惊讶做什么?”来人见兰馨吓至如此,嘴角一扬,一点不客气的直接坐下,拿起之前玄如澜喝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顾已经冷了,一口闷下。
“茶具倒都是好的,可这茶却不是好茶了。”玄如拓看着兰馨一副拘谨的模样,嘴角一扬,“怎么?我这话说的不对?”
兰馨心中暗暗叫苦。
茶具皆是出宫时带出来的,自然是好的。而茶……当初玄如澜便是太子,有好东西自然是紧着他们的了,便是那稀缺的大红袍也能时时品着,可如今……
一家子的口食就靠着出宫时拿的那些财物,还有自己的嫁妆。养这么一大家子人,已经不容易了,哪儿还对茶要求那么多?好在玄如澜也不是一个太讲究的人。
“二,二弟!”兰馨难以叫出口。玄如拓的狠厉她是看过的,此刻夜深人静,他却突然出现在这儿,想起玄如澜当初举证证明他的血统非真,顿时面黄如蜡。“您说的话自然是对的。”兰馨低头,心中暗暗在想着,怎么摆脱这人,向外面求救。
“嫂子,难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玄如拓看着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还是说,你怕自己的伪装被我识破?好一个端庄的太子妃啊!”
兰馨猛地抬头,诧异的看着玄如拓,身子不由颤抖了起来。
“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夜深了,二弟请回吧。”兰馨故作镇定地起身,打开门,对着玄如拓说着。
“是吗?”玄如拓懒洋洋起身,很是顺从地朝门口而来,兰馨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的身子刚擦过,去猛地后退了一步,“嫂子,大侄子是足月生的?”说完笑了一下,兰馨腿一软,整个人倒在地上,面色惨白。
崔帛近日春风得意,新皇登基,自己也算是鸡犬跟着升天了,地位节节攀升。再加上近日与若烟一起合作的生意也是赚的盆满钵满,每日他脸上除了笑,就没有别的表情了。
自然,让他最在意的,莫过于妻子又有孕了。
高语琴第一胎在若烟的指导了,有惊无险地生下个大胖小子,喜得崔帛到处炫耀,缝人便说。如今的他,即便照耀也不怕,好朋友就是新皇,有靠山在,就是任性。
“崔老板,这么早就想回去?”如春看着崔帛,有些羡慕高语琴的肚子,她跟玄风也成亲多时,肚子就是不见动静,愁地她看见手中这些银钱心情都不好。
“那是,琴儿近日喜食甜酸之物,我去逛逛,顺便给她带点。”如春在这里,便是若烟的代表,崔帛即便再趾高气扬,也没有忽略,心情好地说话也不经大脑,等说完后才发觉,如春面色不太好。
“咳咳,那个如春姑娘,你没事吧?”崔帛假装甩了自己两个巴掌,一副后悔不迭的模样,才让如春忍俊不禁起来,笑骂道:“呸呸,你才有事呢,赶紧回去,要让您夫人等着急了,我这个小奴婢非得让夫人骂死不可。”
崔帛连忙点头,讪讪笑着离开了。如春却不知道,她真的是一语中的。
崔帛赶回最近才购置的大宅中,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却左右看不到琴儿,听奴仆说是嘴中实在无味,出门寻觅食物去了,又是小跑的出门,往市集而去。
皇宫中,浅绿宫装的如秋缓步而来,上书房门口当差的小太监刚想禀报,却被如秋制止,莲步轻移,很快进入书房中,远远瞅着满脸愁容的玄如山,不禁有些心疼起来,转身,从身后的宫女手中取过托盘,吩咐了一声,待那宫女躬身后退出书房后,这才捧着自己熬了半天的雪莲粥来到书桌旁。
玄如山此刻脑袋一团乱麻。之前看三哥处理事情,怎么都觉得游刃有余,怎么事情到了他手中,就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呢?难道真的是自己太笨了不成?
这般想着,突然觉得肩膀一沉,随即一股酸酸麻麻的感觉袭来,让他痛快地想呻吟,眼睛瞥见旁边的粥,心中了然:“如秋,若是让三嫂知道你还在给朕捏肩捶背,肯定不饶我!”
如秋可是三嫂身边的得力助手,他当时跟三嫂磨了好久才要来的,玄如山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对若秋不好,三嫂绝对能直接将若秋抢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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