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氏集团属下的灏州制衣公司,厂区内有几套接待客商用的别墅式住房。其中有两套一直闲着,玛丽与邓大海商量后稍稍布置了一下便作了婚房。邓大海的父母来了或农村的亲戚来了住一套,邓大海与玛丽住一套。邓大海的父母在这里住了几天就要回去,父亲说是家里花生熟了,池塘里养了鱼也不放心。他的母亲则悄悄地告诉邓大海说:你爸担心在这里花费太大。邓大海感到奇怪便问:没要你们花费什么呀。母亲说:这么好的房子住的跟宫殿一般那要多少钱花啊?你们自己又不做饭,餐餐要宾馆送,这样下去是座金山也会吃跨呀。邓大海听了哭笑不得,原来他们要回去是因为这个,他只得耐心解释说:这个房子是玛丽的,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旁边的大楼不是宾馆是公司的食堂,里面的人都是玛丽请来的。他母亲望着他摇摇头说:玛丽上次亲口对我说,她爸是做工的,只管了几个人,我看她也不象是做大官的,能管这么多人?崽啊,你就不要哄我了……。
邓大海真的没辙了,他也不想跟父母作更多的解释。他是个很低调的人,从不想在人面前炫耀什么,父母住了几天也就真的回去了。玛丽问邓大海,爸妈怎么就回去了,是因为我没陪老人家?邓大海说:不是。玛丽又问:哪为什么?邓大海只得把父母的原话告诉她。玛丽笑着说:我是说过我爸只管几个人这句话,老人家当真了。你也不解释一下,说我爸管的是董事会的几个人呢。邓大海说,他们怎么知道董事会是干什么?你越解释她越糊涂。
结婚有几天婚假,邓大海休息了几天就上班了。结婚前邓大海与滕道远用了半个月,考察了荷叶镇、安平镇、来悦镇、还去了较为偏僻的五塘镇、鹞仔乡。对本区的农业和旅游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荷叶镇、安平镇与来悦镇靠近市区,交通发达。商业与旅游业都很不错,原来的农民有些做生意,有些办休闲农庄。他们的平均收人已经不比濠州市民低。五塘镇和鹞仔乡比较落后,特别是鹞仔乡是本区最偏僻的一个乡,也是最穷的一个乡。邓大海决定把工作重点放在这个乡。把这个乡的面貌改变了,不仅使本区农业上一个台阶,还会给其它乡镇起到一个好的示范作用。邓大海把工作思路拟定之后,决定先与农业局长席品高商量,然后再拟定出具体的方案和计划。作为区里主管农业的副区长,他本可以打一个电话到农业局要他直接到自己的办公室来商量这件事。但考虑席品高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同志。自己年轻又是刚上任,为了表示对老同志的尊重邓大海下午上班的时候便亲自去农业局找他。
农业局距区政府不远,就隔着一条街。邓大海夹着黑色公文包来到了农业局。上到二楼,在局长办公室的门上轻轻地敲了敲。没有反应里面也没有动静,正是上班时间去哪儿了?邓大海疑惑着正要离开,隔壁办公室出来一个小伙子朝邓大海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问:“请问你找哪位?”
“你好,我找席品高局长。”邓大海客气地说。
“哦,席局长今天上午下乡了,现在还没回来。”
“他去哪一个乡?”
小伙子又往邓大海上下打量了一眼说:“荷叶镇。”
邓大海点点头,说声谢谢便下了楼。小伙子站在楼上的走廊上看着邓大海出了农业局的大门。心里在想这是谁呀?
邓大海刚才一听说席品高下乡了,心里对这位还没见过面的局长就有了几分好感,能经常下乡的干部总比那些坐在办公室想当然的干部要强。他正好想趁此机会与席品高多沟通多交流,也想趁此接触一些乡镇基层干部,为今后的工作打好基础。他没有回办公室,向左柺个弯来到人民路口,上了去荷叶镇的班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荷叶镇。
荷叶镇是一个富镇,清澈的鹤江河呈s型流经全境,沿江两岸属丹霞地貌,奇山异水,这几年靠旅游项目带动了第三产业,当地的农民有些做生意,有些开店,到处是休闲农庄。镇政府建在江边,新建的办公大楼前面的草坪中央竖着根旗杆,五星红旗在上面迎风飘扬着。
邓大海来到镇长办公室,镇长叫殷方敏,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年纪比邓大海约大。邓大海上次与综合科的滕道远来考察的时候就是他接待,并陪同他走访了几个示范村。
殷方敏知道邓大海一些招商引资方面的事迹,对这位年轻的副区长很佩服。见邓大海进来,又是倒茶又是敬烟非常客气。
邓大海说:“区里农业局的席局长来你们镇了,他去了哪里?”
殷方敏说:“席局长来了?我不知道啊,哦,可能在镇办公室吧,我去办公室看看。”
殷方敏不一会儿就回来说:“邓区长,据办公室的人说席局长今天根本就没有来镇政府,可能去红树湾农庄,那里是他的一个点。”
邓大海一听说席品高去了农庄,便站起来说:“好,我去农庄找他。”
殷方敏说:“邓区长,你不用去了呀,打个电话给他,要他来镇政府就好了,有两三里路呢,这么大的太阳受不了哇。”
“没事,没事,我叫辆摩托一会儿就到。”
“那怎么行,我叫司机送你。”
邓大海见司机小张发动了小车,便顺从地上了小车。小车调头慢慢驶出镇政府大门。殷方敏在后面大声喊道:“小张,你负责把邓区长接回来啊。”
到了红树湾,村口有一个情人酒店,此时正值初秋,旅游的人很多,酒店人头攒动生意很好。司机小张介绍道:“这个酒店是村长办的,说不定席局长在里面。不如进去看看。”
小张把车停好进了酒店,看到村长正在柜台招呼客人。他走过去打招呼:“村长,席局长在这里吗?”
“哦,小张啊,席局长正在钓鱼呐,你找他有事?”
“邓区长找他。”
“你是说邓区长来了?”村长瞪大着眼小声问。
“嗯,坐在靠门桌子边穿黑t恤那位就是。”小张说。
“噢,这么年轻,就当区领导了。”村长有点意外小声说了句,从抽屉里拿了包不常抽的中华牌香烟,快步走了过去一边说一边敬烟“邓区长来了啊,欢迎,欢迎!”
“不客气,我不吸烟。”邓大海抱拳礼貌地说。
“席局长就在村子后面的水塘钓鱼,不远,要不你也碰碰运气?我这里有钓竿。”村长热情地说。
“不用了,我去水塘那边看看。”
村长从柜子里拿了个草帽,递给邓大海,“邓区长带上这个,太阳大,不然一会儿就脱层皮。
村长领着他翻过土丘即看到一口水塘,岸上有一把绿色的遮阳伞。村长说:“唔,席局长就在那儿,邓区长我就不陪您了,店里还有事。”
“好的,你去忙吧。”
邓大海下了土丘沿着水塘岸边的砂石路走近了遮阳伞。席品高带着太阳镜,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浮标。邓大海选了个地方坐下,没有惊动他。浮标剧烈地动了下。席品高快速地收杆,一条红脊背的鲤鱼浮出水面。他熟练地收起钓竿从吊钩上取下那条鲤鱼,鲤鱼不大约半斤大小,放在水桶里蹦跳几下,水溅了出来。
“席局长好有雅兴!”邓大海凑趣地说了句。
席品高询问地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我?”
“我来区政府上班不久,我们还没见过面呢。可我知道你是邓局长。”邓大海很随便地说。
席品高的表情有点古怪,眼里有几分警醒。他放下钓竿注视着邓大海说:“您是新来的邓大海区长?”
“嗯,正是邓大海。我去过您办公室,说您下乡了也就找来了。”
“怎么让您找到这里来呢。这个,这个,您打个电话给我嘛,我马上就回去嘛。”席品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点激动,他站起把帆布做的折叠小凳子收起:“走,工作的事回去向您汇报。”
“没事,没事,边调鱼边聊很好吗,农村工作方面的问题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席品高勉强地笑了笑说:“您来到这里我还有心思钓鱼呀,让你看笑话了,唉,以前农业局,粮食局都是县里最忙的单位,现在粮食局已经不存在了,农业局也被边缘化。我今年五十岁了,在农业局干了一辈子就等着退休。现在农业局也没什么事,每年坐在办公室报些摸脑壳的数字。在办公室闲的荒,有时候就出来钓钓鱼,上班时间是不应该出来钓鱼,第一次见面竟然在这里真不好意思。”
席品高收了渔具,邓大海帮他提了鱼桶,两人边走边聊。
“组织上分配我管农业和旅游,这两方面我都没经验,工作还得靠你们这些老同志。您是这条战线的老兵,希望您再接再厉,把我区的农业再上个台阶。”邓大海放低姿态,语气诚恳。
“是啊,我在农业局干了二十多年,大成绩没有,在农业转型上面小成绩还是有的,您也是亲眼看见的,现在的农民富裕起来了。”席品高听了邓大海几句恭维话,自我感觉良好起来。
“就我们全区的情况看,只能说少部分农民富起来了,上个月我去了五塘镇、来月乡、鹞仔乡,哪里还很落后,特别是鹞仔乡还有好几个村不通公路。这几天我查了一下,我们区这几年上面拨下的扶贫基金不少,怎么那里公路没解决?”
席品高刚才还感觉良好,就像一只被人吹起的气球飘飘然,听了邓大海后面的话,却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瞬间就瘪了。他很吃惊,邓大海来区里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把三个最偏僻的乡镇都跑了个遍。还真得刮目相看。他本想再叨叨他的那些所谓的‘小成绩’,他打住了,明白眼前的这位年轻的副区长,看起似厚道却是不太容易唬弄。
到了村口的酒店,正是吃放的时候,村长在包厢准备了一桌酒菜。村长作陪,殷勤地劝吃劝喝。当着邓大海的面,说席局长是个好干部,对他们村的贡献大。席品高似乎不太喜欢这种话,村长一说到这里,席品高就说:“喝酒,喝酒,”打断村长的话。
晚上回到家里,闲谈中与玛丽说起白天到荷叶镇的情况时说:“农业局长与自己不是一路人。”玛丽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他就把今天去荷叶镇的情况说了。
末了他叹了声说:“看来,这个人不能用。”
玛丽说:“你们官场上的事我不懂,我说,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按你的想法去做,给老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要不还不如不当这个官。我们又不是在乎你那点工资。”
邓大海靠近玛丽坐下,拉着玛丽的手,歉疚地说:“这个家全靠你,我没做一点贡献。”
“傻瓜,都一家人了,还你呀我呀。”
“我听听,我们的宝贝会动不?”
玛丽把肚子凑过去,邓大海把耳朵贴在玛丽的肚子上憋着气听了一会:“好像在动耶。”
“傻瓜,还不到两个月,还不会。”她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