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大清早, 人就被搅合了一通, 如何心情好过。刚才虽然一大帮子人都退了下去, 屋子当中也跟着清净了下来,可辜七的心情却是没得法子平静了。
康妈妈早就垂下了眼泪,知道自己是成了针对王妃最关键的一环, 在辜七面前缓缓跪了下去:“都是奴婢的错,着了那些人的道……”
谁又能想到, 在王府中还有人胆敢如此生事的呢。
辜七让拂玉和挽玉将康妈妈扶起来。
康妈妈坚决不肯起身, 遂又将昨日自己为何额头带伤的事给辜七解释了一遍,末了一直止不住的后悔:“都是奴婢的错。”
若要有人算计, 不论做什么都会让人钻到空子, 就算不是康妈妈, 辜七身边的其余几个人也都会着了他们的道。
辜七深吸了一口气,态度坚决让康妈妈起身。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自责,而该是查清了真相。她总觉得,这事不简单。难道就因为以往那个事,昌成业就跟自己结下了这样的仇,竟是要这样兜兜转转甚至不惜搭上一条人命来闹事?
他这般闹事, 又能从自己这获得什么样的好处?
这正是辜七思来想去都不明白的地方了,她想不通昌成业非要同她作对的理由。
“这一阵,秦绸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康妈妈正用袖子擦着自己的眼泪,听了这话慢慢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王妃是怀疑她?”
辜七坦然不讳, “是怀疑。”
此时, 辜七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都在屋子当中, 面面相觑后都是摇了摇头,“跟往日差不多,没有什么不同的。”
辜七沉吟了片刻,对着织玉吩咐道:“伺候王爷的兰涧还在雾隐榭么?我有话要问她。”
“奴婢这就去。”织玉得了吩咐,忙退了出去。
康妈妈斟酌着开口道:“王妃若是怀疑秦绸,就叫人将秋筱院仔细看管起来。”
辜七是有这样的打算,因此同章安吩咐:“府中出了人命,如今真正的凶手还未抓住,这人大有可能还藏匿在府里头。府中增派些护卫巡查,秋筱院那也多让些侍卫守着。”这可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好借口么。
章安应是。
等人退了出去,辜七理了理思绪,又同拂玉和挽玉道:“你们两个再好好盘问盘问那看守冯匡的仆役,问清楚他们可有没有中途打盹或是离开的时候。一一问仔细了,倘若不肯说实话……”说到一半,辜七猛的住了口,到底这话说得戾气太重了,她没由来的要用手抚住了自己的肚子。
挽玉和拂玉跟了辜七这么多年,也早是清楚她脾气秉性的了,知道她将话说到这的意思。两人皆是神色坚定的应了下来,退了下去。
这一个个都是安排了事情的,屋中还只有雪玉和康妈妈两人。
康妈妈觉得这事是和自己脱不开的关系,所以目光直直的期待的看着辜七,总也也是想要尽一份力的。
谁想到辜七只是说道:“雪玉你扶康妈妈回去的歇息。”
康妈妈失望,朝着辜七的神态也是几番欲言又止,到最后又怕自己也是帮不上反而是添了乱的,就不好勉强。
其实辜七是想到她昨日又昏厥了,同上回一样的症状。猜测之前自己被劫,只怕康妈妈那回治病就是没好的,不过是一直瞒着的而已。
那些个人使阴谋诡计,她却不想自己身边的也有个三长两短,因此就让康妈妈暂且不需管这事情。
雪玉送了康妈妈便又很快回来了,而织玉带着兰涧也后脚就跟了进来。
兰涧在这府里头的年头可说是不短了,又是一直跟在裴池身边伺候的。辜七看她是个心思聪慧也知道轻重的,所以才让她过来问话。
兰涧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行礼。
辜七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你觉得秦绸这人如何?”原先在人前,辜七总是给秦绸留有面子的,也如裴池一般称一声秦姑姑。可真算起来,她又算是什么姑姑,不过是个宫里头跟出来的宫女而已。
兰涧低垂着的脸上露出了些微惊讶,可不过转瞬就已经消失了,敛声道:“秦姑姑为人很和善,待奴婢们也宽厚。”她倒是听出了辜七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话风一转就说到了那上头去了:“王爷在王府时,吃穿用度都是秦姑姑一人亲自打点的。王爷有夜读的习惯,所以每回秦姑姑都会亲自下厨。”
“亲自下厨?”辜七问。
兰涧回道:“是亲自下厨。可并不是每回都是秦姑姑自己送过来,一月至多两三回,其余多是秋筱院的下人送过来的。”她微微一停顿,低声又道:“年年如此,日日如此。”
辜七就不说话了,沉寂着出神,心里头在重复着兰涧所说的那八个字——年年如此,日日如此。
这该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做到无论春夏秋冬一日不落的亲自下厨?
“怎么我进府之后,就没这些了?”辜七拧着眉,眉心有些凝结不散的愁态,在她面前裴池可是一日都没用过什么夜宵的。
兰涧道:“王妃入府,王爷就没在雾隐榭夜读了。其余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这就了,辜七没见到过,自然也就不会察觉到原来以前有过这样的事。
辜七点了点头,看着兰涧的身影,知道这是个聪明人。丫鬟聪明并没有错,有错的是没有将自己的身份摆正了。而兰涧是个聪明而又知分寸进退的,要不然裴池身边那些个丫鬟也不会只有她如今还在了。“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兰涧恭顺的退了下去,这才仿佛大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刚才王妃气势太足,容不得自己有丝毫的隐瞒。府中所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所以,那些都是是秦姑姑做的吗……?兰涧朝着外头去,丝毫不为心底刚冒出的这个念头而震惊,隐约有股子……意料之中。
屋中里靠墙的方案上摆了一只宽口瓷盆,盆中养着几朵粉白的睡莲,莲瓣重重绽放,既清雅又绚烂。从微开着的窗口吹入了微风将那莲花吹得在水波中荡漾,别是一番摇曳生姿。
辜七觉得胸口处闷闷的喘不过气来,便走到那瓷盆前驻足。蓬中还养了几只小巧可爱的锦鲤,在碧绿油亮的荷叶下穿梭游动。可也不知怎么的,就有一只不安分的从水里头跳了出来,蹦在了桌面上。失去了水,这条小锦鲤就不能那么轻盈灵活了,只能摆着身子不断在案面上跳跃,垂死挣扎。
雪玉见了,下意识的就要将拿手将它放回瓷盆当中去,可却被织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给拦住了,还朝着她摇头示意。
果然,不多时听见辜七低声道:“它不想在这,就别放回去了……丢去外头池子里吧。”
“是。”雪玉应话。外头池子里,养的可不是这种小锦鲤了。
隔了约莫两炷香的时辰,挽玉和拂玉两个回来了。这两人一番威逼利诱,还真是问出了些东西来。“小姐,看守的一共三个人,其间就算是要如厕这样的事也完全能轮流着错开,并没有出现过一个人都不在情况。倒是昨儿晚上,他们三个人吃了一个小丫鬟送来的点心。”
“什么时候的事情?”辜七问。
拂玉道:“就是在康妈妈离开后的不多时。”
“若不是认识的,那三人也不敢随随便便吃旁人送的东西。奴婢后来又同各处门房核实过,那小丫鬟的确就是秋筱院的人。”
辜七听见“秋筱院”几个字,眼睫微抬——秦绸,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