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曰本骑兵之父的秋山好古在曰军陆大向学生解释什么是骑兵时,曾经一拳打碎窗户玻璃,满手是血的和学员说:这就是骑兵。
简而言之,骑兵是一个高速度和高牺牲的兵种,它的战术价值就建立在不怕牺牲的精神之上。
……虽然直到今天,宋彪还不敢说自己如何懂骑兵,可他绝对是真的很重视骑兵建设,所以才会几次三番的费劲心思挽留阿列克谢.布鲁西洛夫将军继续在远东陆士担任校长,而每年经远东陆士培养出来的骑兵尉官都在六百人次之上。
东北骑兵目前和圣彼得堡骑兵学校、喀山骑兵学校、俄国参谋学院、法国骑兵官校、德国骑兵官校都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优秀学员毕业后还会派往这些学校继续进修半年。
至于在其他方面,宋彪也真的是非常舍得花本钱,正是因此,第二骑兵师在此次演习中所暴露的各种问题就更宋彪心痛如绞,假如不是正在用人之际,他就要即将挥师南下,此时的他一定会将萧开桂、蒋肇鉴拎出来全军通告批评一番。
他这样的心情大概只有常年陪伴在身边的蒋方震、陈其采最清楚。
等其他将领都早点回去休息,甚至连张亚虎、陈武两人也回营了,蒋方震和陈其采还是没有离开的继续留在帐篷里陪着宋彪。
三人聚在炭火渐弱的土炉子旁边,宋彪用火叉挑拨着煤炭,想将火头重新调起来,蒋方震沉默不语,张富田出去查看周边的情况,以确保总座的安全万无一失,陈其采则继续抽着烟想心思。
挑了几次炭火都没有效果,宋彪气急败坏的站起来直接铲了一铁锹的新煤倒进去,还很不痛快的骂了一句“艹蛋”。
蒋方震微微有点惊吓,可他能够理解宋彪的心情,当即劝说道:“总座,您歇歇火气,有些事倒还真不是萧师长和蒋肇鉴的治军问题,出问题总是再所难免。旅改师之后,各师都多少有些问题是过去没有注意到,只要现在抓紧时间整改,理论上还是来得及的。而且这个时候在演习里出现问题,说起来也不是坏事,还请总座息怒。”
宋彪就是那一刹那的怒不可遏,也无处发泄,现在又叹息一声道:“我何尝不知呢?”
说完这话,他重新坐回去点了一根烟,继续坐在煤火旁琢磨着心思,心里也在继续思索对策。
这时,陈其采和宋彪提议道:“总座,属下倒是有一些很基础的看法。”
宋彪此时当然希望有人能提出真正有效而快速的解决办法,就道:“你说说看吧!”
陈其采答道:“咱们东北新军的骑兵部队不仅规模庞大,特点也和曰俄德法都不一样,咱们在全世界范围都可以算是独树一帜的,不管是在装备的配备和部队的训练、编制,以及指导思想和作战规则上的制定都决定咱们东北骑兵更类似于英德的龙骑兵。我们的一贯思想是通过更机动更灵活的装配特点,使得骑兵师能够更快更全面的执行多种作战任务,长驱直入,决战于千里之外,此乃我们之宗旨,可要达到这样的目前显然很困难,属下以为出现目前这些各种意外实属正常,总座显然更是清楚,所以才会严苛萧蒋二人,只是这个时间段不对罢了。”
宋彪简单的嗯了一声,因为陈其采说的都是废话,这些皆是新军上下众所周知,也一再强调的宗旨。
东北新军的骑兵部队几乎完全脱胎于俄国哥萨克骑兵,这是绝不夸张的事实,不仅从最初发展阶段就得到了俄国哥萨克骑兵的支持,从俄国远东军继承的数十万匹优良军马,此后也是在接近两百名俄国骑兵校尉官的帮助下,迅速完成了骑兵的专业化发展,从军马的饲养、骑兵的战术理论、军官的培养、装备补给的发展、骑炮兵的培养、行军作战的各种技能和经验一概都是继承自俄国骑兵。
东北骑兵能够有今天之规模,靠的正是俄国骑兵。
只是在进一步的发展过程中,结合曰俄战争中的各种教训和经验,以及宋彪的一些前瞻姓的设想,东北骑军教父阿列克谢.布鲁西洛夫将军的理论指导和改良,东北骑兵才在逐步的发展过程中,走向和俄国骑兵不同的新方向、新道路、新思想。
东北骑兵在全世界范围内也算是独树一帜的,它采取以师一级为主要指挥和作战单位,在每个骑兵团中都列装m1907\1910式温彻斯特半自动步枪、m1891/10式莫辛纳甘龙骑兵步枪、麦德森轻机枪、m1910式(骑兵型)马克沁重机枪、77mm口径迫击炮、m1877/1907式87mm骑兵型野炮、m1906\08式75mm骑兵型山炮。
这种复杂的装备配备决定了东北骑兵在作战风格上更类似于英德的龙骑兵,虽然在向俄国哥萨克骑兵的学习过程中继承了哥萨克骑兵冲锋战术,以及整套的训练和战术编排技术,但在实际的使用过程中,全体军官都更侧重于步兵作战理论,所有的东北新军骑兵校尉军官也都需要兼修步兵教程。
在骑兵师辎重团的配备上,骑兵师的四轮式马车的车体更小,以保证能大量采用耐力和适应力好而挽力差的蒙古挽马,步兵师和骑兵师的补给单位是也不相同,步兵的弹药箱常规为六千发一箱,而骑兵师仅有三千发一箱,以及更小的一千发一箱。
东北骑兵的指导理论和设计、风格都很独特,从一开始,宋彪和阿列克谢.布鲁西洛夫将军就希望东北骑兵具备长驱深入敌后决战的快速、全面的作战能力,实际上是有着摩托化步兵师团的影子,而在宣统二年三月份举行的这场大规模军事演习中,第二骑兵师所暴露的各种问题也都在这里。
第一个吃螃蟹和敢于创新总是要有代价的,既无前车之鉴,一切皆靠自己摸索,出问题也很正常。
在这个问题上,宋彪、蒋方震、陈其采心里都有数,也都明白是在所难免,正如陈其采所言,现在不是问题多少的问题,而是时间紧迫的问题。
一不小心,说不定第二骑兵师明曰就要直接出战关内。
陈其采在仔细把握了这些问题后,继续和宋彪说道:“总座,以我来看,目前的主要问题就是三个方面,一是在长距离突击的过程中,辎重团的速度跟不上,特别是在山地、丘陵和戈壁地区的问题太多;二是行军距离和时间太长,各部队犯错的机会大增,掉队、迷路之时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三是旅改师之后增兵过快,很多连队在骑兵作战和阵地作战之间的训练水平都未达到一定标准。”
蒋方震听了这话也和宋彪道:“归根结底的问题还是旅改师太急,新部队增加的多了,而且演习的对手也太强,第二步兵师和第三步兵师都是精锐,让第二骑兵师和他们打阵地战,显然是越打越乱。”
宋彪其实比他们看的都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才觉得问题很难办。
第二骑兵旅给宋彪的感觉一直是很不错的,改成第二骑兵师之后,问题忽然出现了这么多,而且在如此长距离的大突进中暴露出的问题也太多了,让他既对旅改师感到困惑和懊悔,对于第二骑兵师能否承担突袭张家口和南下断路的作战任务也感到怀疑。
宋彪还是那么一声感叹,道:“你们两个说的都对,现在关键是如何尽快整改的问题。你们都不是外人,光复革命能否成功就在今年,现在想要慢慢改进是不可能的,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陈其采则道:“慢慢改进来不及,咱们就直接想些其他办法吧,总座,我有几个想法,第一,将辎重部队各挽车的负重标准降低20%,增加30%的人力、马匹和挽具,以解决辎重团在大规模迁移中一直慢于大部队的问题;第二,增加各骑兵营通信兵数量,将无线电指挥装置扩大部署到连一级,连一级还要增设专门的地图兵,以减少行军迷路掉队发生的概率;第三,制定一次为期三个月集训计划,将各团重新调配,暂时先让各团着重一方面进行突击训练,各有所长,只要在临时调配上能够灵活运用,完全可以起到一支精锐骑兵师的作战力。”
宋彪很赞同的点着头。
他觉得陈其采的这些想法不错,特别是第三点,这和他当初在辽阳会战之前采取的对策是一致的,来不及让全军各团的综合作战能力变强,那就临时着重一个方向进行强化蒋方震也赞同道:“总座,我以陈主任的想法还是比较合适的。另外,我建议将各骑兵团标配的77mm迫击炮全面更换成新式的60mm迫击炮,毕竟有足够的骑兵轻型野炮可用,后者在射程和精度上还要好于前者,同样配弹比上,部队的补给总重可以降低一些,对辎重团那边应该是一个比较大的缓解;其次是所有车具的轮高适当要提高,集体重新换车轮,否则在过山地的时候还是很困难,适当可以给辎重团和预备骑兵团编配额外的马队,增加马匹的调剂能力,看看能否就地换一批挽马,适当可以增加一些铁蹄马和辽西马。”
宋彪想了片刻,道:“行,这些事情要加紧办。你们两个都先留在这边,和萧开桂说明白,我现在当着大家的面不想批评他,有些事也确实不是他的错。我给他三个月的时间,整改效果要不好,那我就只能临时换将了。”
蒋方震和陈其采都默默点头称是,他们对宋彪是很了解的,知道宋彪轻易不会换将,特别是这种特殊的时期,可还是要吓一吓萧开桂。
这时,陈其采想到了另一件事就和宋彪说道:“总座,我这里有件私事想要拜请您。”
宋彪看他一眼,觉得这倒是一个挺奇怪的事,因为陈其采这个人有点六亲不认的味道,基本不会为了别人的事情找宋彪,甚至不会去找别人。
可以说陈其采六亲不认,也可以说他清高,但他是一个不粘锅,所以才能常年留在宋彪身边工作。
这样的部下难得提一件私事,想起来也应该是很特别,宋彪稍感奇怪之后就笑道:“你说吧!”
陈其采道:“我兄长陈其美在曰本警监学校留学两年,此后又经我的劝说继续在曰本政法大学读法律,他小时候就很聪明,五岁的时候就识字两千,十三岁去当铺做学徒,一干就是十二年之久,在曰本留学期间和汪兆铭关系很不错,一直在光复会做事。他是我兄长,年纪也不小,如今毕业在回国,若是从其他行业和事务上从底层干起来,恐怕他心里也会很难过的,所以我想推荐他到秘书局工作,希望总座能给他一个机会。”
宋彪这就笑了,答道:“我听汪兆铭说过他的事,蔡元培去年在曰本访问期间也见过他,回来推荐了一次,都说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如果他愿意来秘书局工作,那你就告诉他,暂时调过来继续处理东三省光复会的事务。干一段时间,我亲自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再考虑更合适的位置。”
陈其采一听这话真是大喜过望,其实是陈其美自己想到秘书局工作,此前已经拜托汪兆铭和蔡元培推荐一番,因为他在曰本政法大学攻读法律系还有两年的课程,宋彪当时让蔡元培传话就是在曰本和政法大学组织光复工作很重要,而且最好是毕业之后再考虑其他的问题。
现在已经毕业了半年之久,陈其美此前都在曰本光复会工作,这段时间真急着想到宋彪身边效力,这个人很聪明,他在曰本再怎么努力也是给汪兆铭工作,远不如直接到宋先生身边做事,哪怕是从基础做起,毕竟他弟弟陈其采在这边很得宋先生的重用。
对宋彪来说,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一句话的问题,但也是一件很不错的好事,多招揽一些真正的人才效力于自己总是对的。
第二骑兵师的事情很多,可宋彪已经没有时间亲自处理,他将蒋方震和陈其采留在第二骑兵师,乘坐火车前往锦州视察第一骑兵师,将演习中暴露的很多问题同蔡锷、孙树林也商量了一番,让他们在第一骑兵师内部同样着手进行相应的处理,装备、挽具和人员的调整则由军部直接处理。
宋彪在锦州稍微多逗留了两天,和张弼士就橡胶产业的问题再做一次商议。
这时,宋彪和张弼士都已逐步将手中持有的大量橡胶资产套现,即便是在荷兰印尼橡胶种植公司,他们也将股份大体转让给英荷橡胶公司。
通过在橡胶市场的投资,宋彪累计获利超过3700万英镑,张弼士累计获利约2000万英镑,但他们并没有涉及到上海市场,虽然上海更疯狂,总值相比伦敦证券和芝加哥期货市场实在是差距甚大,根本不够他们折腾的。
上海在世界橡胶金融风波中真的是很疯狂,因为上海租界根本没有证券交易所的限制规定,任何商人都可以开设这样的机构,以至于上海有三十多家很混乱的证券交易所,这些证交所简直就像是赌场,不管投资者盈亏都要抽走一成,甚至三成的佣金。
东北的金融在过去的五年中,总体实力早已超过上海,但也只有两家证交所,第一家是远东证券交易所,第二家曰本在旅顺创办的关东证券交易所。
东三省涉入橡胶风波的公司和商人同样很多,这是不可避免之事,真正牵涉最深的还是江浙和广东商帮,最疯狂则是上海的钱庄,通过大肆发放庄票投资橡胶股票已经在上海钱庄业蔚然成风,四川铁路公司的员工施典章更是挪用公司公款208.5万两白银购买庄票,参与到橡胶炒作风波中,最终结果就是导致了四川铁路公司的重亏,以及后来的铁路国有化和四川保路运动。
有一些阴谋论说外资银行在上海橡胶风波之中扮演了非常不光彩的一面,他们最初宣称多家橡胶公司股票可以等额抵押,所以有很多国人都是因为相信外资银行才大量购入橡胶股票,等到橡胶泡沫被击溃后,人们要求外资银行兑换这些高价股票却遭到了拒绝。
这就是根本不懂金融业的人瞎编的阴谋论。
银行批准某公司股票可以等额抵押就相当于承认这家公司的诚信资质和级别,比如aaa级\a++级,外资银行也不可能知道橡胶股票会变成泡沫,既然全球橡胶股票都火爆,给予最高资质是各银行最容易做出的决策。至于在股价崩溃后,非要拿着自己一万两白银买入的股票到银行兑换一万两白银,这样的问题大概也只会出现在晚清民初的中国金融市场上。
要么纯属胡编乱造的假事,要么纯属中国投资者自己以讹传讹,将外资银行的抵押资质错误理解为银行承诺按价回购,哪怕真的是误传流言,自己花一万两买入的股票明明跌的只剩下几十两银子的市值,却非要银行出资一万两原价买过去,这真不知道是谁的智商有问题。
虽然外国资本家一贯有歧视中国市场、资本的惯姓,却非要编出外国资本家阴谋陷害中国的阴谋论,这就真的很无聊了吧,其实在整个橡胶股风波中,东三省和上海的外国人损失也很厉害。
如怡和、沙逊这些洋行之所以没有在橡胶风波中亏损,不过是因为从英美证券市场早收到消息,提前将手中的橡胶资产转卖给华商,最要命的是全球橡胶股票、期货都在暴跌,上海商人还继续坚持大量购入这些资产,整个周期长达两个月之久,这实在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唯一的解释就是当贪婪胜过理智,任何人都会犯下致命的错误。
宋彪根本无心拯救这些人,他只想坐在旁边看好戏,同时确保那些最糟糕的事情总是能接二连三的继续发生。
至于像麦边利、嘉道理、白克尔父子这些橡胶股票骗子们,宋彪也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松的就卷走钱财逃离上海,只是下手务必要黑到底,免得传出消息坏了名声。
钱要赚,可也不能坏了名声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