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凡间正值盛夏,四处虫鸟低鸣,很是热闹。
白绫夜和淑沣坐在那处小小的花园里,以茶代酒,对着满目繁星沉默不语。谁都清楚,明日一早淑沣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天庭,而白绫夜则要永永远远地留在这里。这是她自己求来的自由,只是好不容易在天庭熟悉起来的人和事如今又再次被她抛下。
“你这洞府里没有酒终归是不好的,等过些时日我从鸣岐宫给你搬些过来。”
白绫夜打趣他,说道,“千里迢迢的送酒来,是怕你以后来我这里做客只能喝一些粗茶吧?”
“桃安为你带来的茶叶大约都是修桀最喜欢喝的,寻常的仙官平时连半点都喝不到,在你眼里却只是粗茶么?”
“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何必如此认真的取笑我。”
淑沣笑道,“我不过是习惯了这样与你说话,以后少了你在身边叙话,我也只能自己独自承受了。”他看到白绫夜手腕上自己送给她的那对银镯,继续说道,“不过只要你遇到任何大事,只要催动法力摇响镯子上的铃铛,我就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的。”
白绫夜伸手去摸银镯上的铃铛,喃喃道,“我一个落地星君以后百年千年都是要生活在这里的,凡间又不比天庭事务繁杂,也遇不到什么通天的大事,这个铃铛应该许久都不会再响起了。”
慕谦正在庆洹宫中批阅文书,抬眼间就看到早上奉命去给白绫夜送药的仙娥跪在殿中。他合上手中的文书,将笔搭在砚台边,略略松了松神,问道,“给辛卯星君的仙药可送到奉宣宫了?”
“回天尊,辛卯星君已经不在奉宣宫了。”
慕谦的眉头一跳,险些站起身来,他稳住自己的情绪,问道,“为何不在奉宣宫?”
“只是守门的仙将如此回禀,从此奉宣宫中再也没有辛卯星君了。”
慕谦有一瞬的失神,随后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朝会之后的诸多文书堆积如小山丘,慕谦重新提起砚台旁的笔,继续翻开下一本需要处理的文书。满眼的字看得他头晕目眩,他极力克制的情绪正在一点点地分崩离析,他猛地将手中的文书一合,大步流星地走下阶梯跨出了庆洹宫的正殿。
奉宣宫外,对着高高的宫墙,慕谦犹豫再三也没有再踏近一步。他答应过修桀不会刻意去接近白绫夜,也不会去打听她的消息。可是前一日才刚刚在紫微帝君的洞府里见过她,今日送来仙药便寻不到她,这其中的原因细想来只怕还是跟他有关。
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站在此处犹豫不决的样子实在是难为得很,贵为天皇的他难道就真的不能大大方方的去向修桀打听白绫夜的消息么?是死是活都好,总要在心里有个结果。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走向奉宣宫的大门,守门的仙将见到慕谦亲临,纷纷跪拜两侧。而他不作停留地直直走向奉宣宫的正殿,殿外的仙娥跪了一地,跨进殿门的一刻,他的目光正好与修桀相汇。
“都下去吧。”修桀放下手里的文书,挥挥手将正殿中的仙娥都打发了出去。殿门缓缓关上,只留下他和慕谦两个人。“我猜到你应该会来找我。”
慕谦站在刚跨进殿门的位置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修桀便起身走下阶梯,继续说道,“是为了小夜的事吧?今天一早你就派了你宫中的仙娥为她送来仙药,我想守门的仙将应该告诉了你,辛卯星君已经不住在奉宣宫了。”
慕谦目光森冷地看着越走越近的修桀,说道,“天界众仙都在我掌管的名册之中,你是没有权力抹杀掉一个在册的星君的。你把她藏在了什么地方?”
“你却忘了从一开始辛卯星君就是我地皇修桀座下的星君,即使我不能抹掉她在你名册上的痕迹,也是可以让她离开这里的。”
“我只希望你能放她一条生路!”
修桀站定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回道,“她的生路自始至终都掌握在你的手中。慕谦,如果你能同你保证的那样不再接近她,如今也不会是这番局面!”
慕谦的目光有一丝心虚,他虽然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和白绫夜有所联系,但在天庭重见她之后,总是会在心头想起关于她的那些事情。所有姚煦在凡间的记忆,在确定是白绫夜所假扮的姚瑶的记忆碎片里,他所看到的再也不是姚瑶的面容,而是白绫夜的模样。两个人朝夕相处的画面像是一柄柄尖锐的匕首扎进慕谦的心里,若那个时候姚煦不能明白白绫夜的心思,那如今的慕谦却是了解的通透自然。
“她在哪里?”他最后一次挣扎着试图从修桀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修桀目光坚定的回道,“无可奉告!”
“你已经送她离开了天庭是么?”
“天大地大,总有她的容身之所。”
慕谦长长一叹道,“只要她还能活着,我就答应你不会再去见她。修桀,我知道混沌黑影的出现让我们都有些顾忌,但我对白绫夜绝没有你想的那种感情。我只是……只是可怜她因为我的拖累而命途坎坷罢了,希望你不要因此而为难她。”
修桀在听到他提起混沌黑影时,脑中一闪而过的又是在黑影里所听到的白绫夜的声音。他猛地惊醒过来,发现慕谦没有注意到他的惊慌,忙收敛了神色,回道,“孰是孰非,我还是分得清楚。”
修桀目送慕谦离开,想到方才自己的失神,不由得苦笑起来。以如今白绫夜对他二人的影响,若是继续留在天庭,早晚有一天会应了命途中的那段孽缘,到时候又如何保得住她这条命?离开了天庭,离开了他和慕谦的掌控,总能在凡间找到属于她自己的意义。只要她能长命百岁,就算不在眼前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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