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京!”傅仲年一震,没有想到他会受这样大的打击,不禁痛惜,女儿,何其无福?不过,做不成翁婿,还是师生,自己相信他,可也要他振作起来配合。
“杀了?走了?小小年纪,竟如此狠心。”这犹似错乱地喃喃低语是乔维京的回应,她没有抛下自己,她在抗争,她……自己的宝贝儿。忽然想起什么,眸如利剑射向傅仲年,“您,生了她,却从不尽父亲的责任。让她没有依仗,没有任何的依靠。如果是亲生父亲,如何会对她拔枪相向?让她这么早,这么年轻……”
他的指责让傅仲年心痛如割,双眼湿润:“你……都知道?是的,她是我的女儿,她也是我最爱的孩子。可是不要说妻礼,姨太太都不行,金玉兰违背约定以死相逼不许她母亲进门。我如何违背诺言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以姨太太的身份进门?若强行让她母亲进门,金玉兰又如何会善待她们母女?我要上战场,无法护她们安宁。带着心思上战场,本以为时间可以缓和金玉兰的情绪,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可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可是,还没等我想到圆满的解决方法,一年半后回来,她的母亲已带着她嫁了人。我能……白令启那么……爱她的母亲,也是一个正人君子,以我当时没做到的妻礼相娶,还没有嫌弃她。我以为他会照顾好她们母女,我把傅家传子孙的玉玦给她,就当我这个不能尽责的父亲陪在她身边。白令启一直做得很好,她成长得很好。没想到……没想到……”
乔维京没理他的话,整个人像个雕像定在空气中。
傅仲年心痛不已,一个女儿,一个本会成为乘龙快婿的爱徒。已经失去一个,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强抑悲痛唤醒他:“维京,老师相信你,我们一起抹去嫌疑。”
“嫌疑?”他终于回了神,想起了老师此趟来的主要任务,“呵呵,通共啊?有方法呢,有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什么方法?”太好了,有方法。失去了心爱的女儿,那就保住眼前这个她深爱又深爱她的男人。
什么方法?乔维京没有看他,兀自出神。这一战,打得异常艰难。艰难并不怕,军人何惧硬骨头。只是,这不是中日战场。无论胜败,每一战都会有伤亡,这伤亡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同胞。曾经面对日本侵略军同仇敌忾的一家人,赶走了外敌,却忽然间兄弟拔刀相向。不是前线的军人,不在前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下,想象不到那种滋味,倒下的每一个都是祖国的儿女。从印缅战场回来,再让自己的兄弟两对面,战火纷飞,谁能理解一线军人的无奈与心凉。她在,还有功名的意义。现在,她走了,再大的荣耀,身旁空无一人,有何意义?战争不知何时结束,为她报仇便虚无缥缈。报了仇又如何,到哪里再寻回自己的宝贝儿?
子衿,子衿,你一个人匆匆上路,孩子出生,你一个人可照顾的了?难道那一世界就没有战火风雨?难道那里的安宁对你的吸引力比我还大,你就这样利索地将我抛弃,一面不留?你怎能让我活着的时候没有你?忍心让我余生在思念中度过?又如何让我活着的时候接受你这样远离?罢了,罢了,宝贝儿,你舍得下我,我却舍不下你,你既怕战火隔绝我的消息,我就陪你去没有战火的地方,陪你,陪我们的孩子!
“老师,有方法的,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他炫惑一笑,声音平稳地强调一遍,神奇地让傅仲年相信真有万全之策。
只见他平静地拔出手枪,拿在手里,细细观赏。傅仲年惊疑地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
“您说,子衿去了那边,知道我们在这儿念她吗?”
“维京。”
“您觉得,她在那儿,会不会孤单、害怕?”
“……”
“您担心她吗?”
傅仲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又说不出什么。却紧接入耳的一句话让他心惊肉跳。
“她怕没有我的消息,这个刁钻的丫头,是怪我那几个月没给她信息。她明明知道,我不会舍得她一个人。”
“维京!”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傅仲年惊呼,要阻止,可惜,隔着一张桌子。
抬手,手枪对着太阳穴,子弹上膛,扣动扳机,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迅速漂亮。随着“砰”的一响,一切都来不及了。
子衿,宝贝儿!宝贝儿是我的命,我当也是宝贝儿的命,宝贝儿思念我当如我思念宝贝儿,我能体会宝贝儿对战火隔绝我消息的害怕。我们现在没有战火相隔,不需要那繁琐的程序,我直接娶你,你直接嫁我。从此,全部时间陪着你这个精灵醋意的丫头,相依相偎,爱你宠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可好?
手臂垂了下去,“当啷”一声,枪掉落在地。随着声音,他的双眼闭上,眼角流出一行泪。
后来,后来再如何他不再知道,也与他不再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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