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澈回裴家老宅吃晚餐。
黄卿监督厨师忙了半个下午，整出一桌偏辣的菜，儿子喜欢。
餐桌上黄卿先给裴知澈布菜，“尝尝妈妈新换的大厨怎么样，前几次回来都是没吃饭就走了。”
裴知澈吃了几口红烧鱼，“跟上个差不多。”
“呀，那妈妈亏了，这个是特级大厨，上个是一级，妈妈多给了一倍的钱，又乱花钱了，说好了攒着给孙子买飞机的。”
裴国兴满头黑线，妻子想起一出是一出，上次看到泰坦尼克模型，说要给孙子买一艘这样的船，听说沉了就说那得好好想想了，她孙子可一定是条小神龙。
裴国兴给黄卿加了筷子菜，“别管他，你好好吃饭。”
黄卿把他夹的青菜扔出去，“说了不爱吃还给我。”说着自己夹了一大筷子烤羊肉。黄卿在新疆军团出生的，最爱吃羊肉。黄卿爸爸是中央派过去的，妈妈是维族人，黄卿长得像是混血儿，因此裴知澈的眉目也比平常人深邃一些。
“妈，不用攒着，买得起。”
“那不行，你买的跟我买的能一样？”
裴国兴，“你的钱还不是知澈挣的。”
“裴国兴你怎么回事！当然不一样！知澈给我的就是我的。”
“行行行，你的。”
“知澈，你看都怪妈妈爱漂亮，很晚才生了你，爸爸比妈妈还要大很多，我们的小孙子什么时候见得着？”知道每次提起这事知澈都不高兴，但是裴家五代单传，她任性不懂养生，知澈爸爸年纪大，两个人的身体都不怎么样，所以再怎么不高兴也必须得提。
“今天回来就是跟这个有关的事。”
黄卿激动地抖着筷子，难道孺子可教，“你……你有私生子了？”
“想得美……只是打算结婚。”
裴国兴，“跟杨暮？”
黄卿，“唉，妈妈好失望，知澈你怎么就不能爆出点丑闻来让妈妈跟别家的太太炫耀炫耀。”
“不是，颜瑾。”
裴国兴、黄卿，“颜瑾？”
“颜桦再婚后生的女儿。”
裴国兴皱起眉头，黄卿：“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两个月前她从H市过来。”
裴国兴，“我不喜欢颜桦，真的决定结婚？”
黄卿，“闭嘴！知澈好不容易想要结婚你还敢这样问！”
“我又没说不准。”
“知澈身边这几年就那一个杨暮，我可真受不了那大小姐，天天就知道缠着我们家知澈，那么霸道一点不顺心就闹得知澈不得安宁。换个什么样的姑娘都比她强。知澈别管你爸，这个家妈说话算数，什么时候带来看看。”
“跟她说了明天。”
黄卿双眼绽放出两朵花，“这么快！”
裴国兴忽然想到，“知澈，你前几天不准我把大元街那块地卖给德国人是不是就是因为她？”
“嗯。”
“我儿子好懂疼老婆，那帮女人还跟我告状说我们知澈不对杨暮好，就说了裴家的男人都是好男人，那是没遇对人。
裴国兴，“从小就教你不能感情用事，生意场上讲感情绝对会被人背后捅一刀。”
“闭嘴，裴国兴。”
裴国兴，“知澈，只准这一次。”
“哎呀，媳妇来了，我明天要亲自下厨。”
裴国兴从教训儿子的状态出来，瞬间黑脸。
裴知澈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妈，现在还流行给儿媳妇下马威？她胆子特别小，您饶了她，也顺便饶了我跟爸。”
“你不知道，妈妈的厨艺已经精进了很多，不信你问爸爸上次妈妈做的菜好不好吃？”
裴国兴，“不用问我，很好吃。”
“没说您做的菜不好吃，是怕您累。明天颜瑾来菜至少跟今天差不多，您要忙好久还要换衣服，化妆，做头发。您要是这些做不完我们就得等您，儿媳妇来了不见这不是给她下马威。”
裴国兴给了儿子个“还是你厉害”的眼神。
“也对，那明天还是让大厨做，我打扮得美美的。”
裴知澈车刚在颜家门口停稳，颜瑖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上来，“你在这等会儿，里面正热闹。今天中午告诉她要去你家，这不，从中午一直哭到现在。”
“料到了。”
“颜瑾纯粹一麻烦，以后有你受的。”
“知道。”
“还真是自讨苦吃。”
裴知澈望望窗外，“她们来了。”
姜如媛打开后座的门，先坐上去，然后把颜瑾拉进来，“知澈，颜瑾胆子小，我陪她到你家门口我就下车可以吗？”
“等到了我让司机送您回来。”裴知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颜瑾，蓝白色简单款式的连衣裙，浓密的长发里埋着小尖脸，嘴唇和鼻头红得像两颗樱桃，眼睛肿肿的，双手紧紧拉着姜如媛的衣角。
“不用，我的车就跟在后面。颜瑖你先回家。”
三个人沉默了一路，裴知澈本来就惜字如金，姜如媛知道他们是假结婚也没什么好跟他说的，颜瑾靠着姜如媛还沉浸在委屈情绪里。
到了裴家门口姜如媛下车的时候，颜瑾又哭了一场，拽着姜如媛的衣服不松手，姜如媛使劲硬掰，“宝宝乖，我们说好的，这是宝宝必须做的。一会儿吃完饭妈妈来接你。”
掰开了颜瑾姜如媛迅速下车关门，裴知澈随即上了锁。颜瑾试了试车门打不开，趴在车窗上像被虐待的小猫眼泪汪汪地看着姜如媛，姜如媛在车外面给颜瑾摆摆手，又到前面敲敲裴知澈的窗户摆摆手，咬牙忍着泪赶紧转头走。姜如媛坐上自己的车就开始哭，那件事之后别说让颜瑾这么哭了，让她有一丁点不顺心姜如媛都心疼。
裴知澈等姜如媛的车走远开了门锁，把纸巾递到后面，“把泪擦干净。你进我家门敢哭一下，我答应的什么事都不算数。”
颜瑾的眼泪擦掉了又流出来，像是永远断不了的泉眼，裴知澈不耐烦地先下了车，颜瑾在车上又呆了好久才忍住眼泪，呼吸因为哭泣不连贯，一抽一抽地下了车，畏畏缩缩地跟在裴知澈后面。快到门口时，裴知澈忽然转头走到颜瑾身边搂住她的肩。
颜瑾呼吸的抽搐一下被吓没了，用力挣扎，裴知澈搂得更紧，按了下门铃，“别乱动。”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颜瑾僵硬，局促得全身通红。
黄卿听到门铃响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飞来开门，“你们可到了。”
“路上有点堵。”
黄卿把他们让进门，看到颜瑾的第一眼脑中立刻闪现出十分相似的另一张脸，明白为什么这个认识顶多两个月的姑娘会让儿子忽然决定结婚。黄卿一直盯着颜瑾看，“儿子，你这不是拐卖幼女吧？”
裴知澈搂着僵硬透红的颜瑾坐在沙发上，放开她。她松了一口气，能重新呼吸。
“颜瑾今年研一。”
黄卿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你看，我说得没错，果然还在上学，哪个学校？”
裴知澈推推颜瑾，“回答。”
颜瑾哼哼唧唧半天才开口，跟蚊子叫似的，“R……R大。”
黄卿皱皱眉，这丫头是够怕人的，“R大好学校，什么专业？”
“新闻。”
“妈，叫爸下来吃饭。”
“行，你先带颜瑾去餐厅。”
黄卿上了楼，颜瑾跟在裴知澈后面去餐厅，裴知澈语气冷淡，“他们问你什么必须答。”
裴知澈替颜瑾拉开他旁边的椅子，“他们让你吃什么必须吃。”
裴国兴跟在黄卿后面来到餐厅，也一直打量颜瑾，正如妻子所说跟那张脸长得有八成像，但是看着年纪真小胆子也真小，只怕比杨暮更娇气，杨暮顶多大小姐，这位可跟真善美世界长大的公主一般。知澈真是对那张类似的脸着了魔才会想娶这样的姑娘，除了漂亮什么都帮不到他。况且还是颜桦的女儿，他那种人怎么会教育出好孩子。
“颜瑾今晚多吃点，准备了特别多好吃的。”黄卿和裴国兴坐下，黄卿跟身后穿着笔挺裴家制服的服务生说，“上菜。”
“颜瑾，知澈爱吃辣的，你呢？”
“我不吃酱油。”颜瑾只记得不吃酱油，其实是不吃任何带颜色味道重的调味品，姜如媛给她准备的菜都是她从小挑好的。
“那还好。”
各种菜色流水般一道接一道迅速摆了一桌，黄卿夹了块辣子鸡脆骨给颜瑾，“这可是我们家大厨的拿手菜，尝尝。”
颜瑾从来没吃过辣子鸡脆骨，好奇地夹起放进嘴里，嚼了一下表情就变了，刚才裴知澈交待了必须吃，不敢吐，夹了筷子口米饭硬是咽了下去，辣得嘴唇通红。
黄卿看那表情不问好吃不好吃，这姑娘肯定是吃不了辣，这以后是跟知澈吃不到一块了。
“加几道不加辣椒不加酱油的菜。”裴知澈吩咐家庭服务生，给颜瑾盛了碗海鲜粥，盯着她通红的嘴唇看了两眼。
裴国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
黄卿，“这么急，我们家几十年一场婚礼，得好好办。”
“知道，已经在筹备了，不用我们管。”
“给颜瑾定件婚纱就要三个月。”
“买现成的。”
“你们要去国外拍婚纱照吧，这个也费时间。”
“这些以后再说，现在主要准备婚礼。”
“这么急干嘛，颜瑾这么小又不恨嫁。”
“我以为您急，您要是不急那再过几年。”
黄卿立刻转变态度，“证领了吗？”
“明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