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欢没有想到他会来这里,因为他们虽然成亲有些日子了,但是他却很少过来,之前是因为小夜的缘故,而如今似乎没有理由了。
但是他来了她也必须欢迎,因为他一直都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只是她没有想到他这次却是带着伤来得。
莫离欢接住了侍女第过来的盆子,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在药箱里翻找着。她好歹也是行走江湖之人,所以处理一些外伤还是很在行的。隐沦却没有动,静静的坐在那里任由她摆弄。
许久,他轻轻的开口道:“她为什么要走?小夜为什么要走呢?如今江湖如此纷乱,她能到哪里去呢?”
莫离欢不动声色的合上了药箱,从他的眼中,她看到的是焦虑和担忧,落在她的心里,却成了深深的不甘心。
隐沦自然没有发觉,自顾自的站起身来,眉头紧紧皱着,他知道此刻外面一定是风起云涌,只是他不想看到那种情景,没来由的心烦,一切都乱了,但这却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残局尚未收拾,他却觉得有些厌倦了昔日豪情壮志,从这一路走来似乎快要消耗殆尽了。他算错了一步,他没有想到会再遇到小夜。以及……他最尊敬的人却是他此生都不愿意去面对的仇人。
结局,从那时候开始便已经悄悄的改变了吧!
然而未变的是他的命运,他依旧一步步的朝着绝望和毁灭的深渊靠近,已经无法回头了,或许对于他来说,死才是最好的归宿,也是唯一的解脱。
外面那些人此刻定然正在相互争夺,品德你死我活,只是为了那一点足以活命的‘解药’吧?
他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刻毒的额冷笑,他怎么会容许呢?即使他不承认,但她们终究还是他的妹妹,他怎么会真的甘心让她们牺牲性命去救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所以这只是一个阴谋,最后都会死,所有人都会死的。
“谁也别想活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闪过狠厉的笑。那眸中的神色也也在蓦然间变成了墨蓝色的冰冷和阴森。
莫离欢的手一抖,‘哐当’一声,手中的铜盆坠地,水花溅了满地。
隐沦望了望她,神色有些复杂,忽地缓步走了过来,抓起一只笔就着妆台上玉盒中的胭脂在旁边的云纹素色锦帕上写了两个字,抛了过去。
“不过你除外。”望着她展开帕子,他面无表情道。
莫离欢心里‘咯噔’一跳,怔怔的望着那两个苍劲有力的红色大字。
她抬起眼睛望着凭窗而立的那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风呼啸,白云开合,一只巨大的百鸟穿云破雾,闪电般朝西南方向飞去。
那是雪鹫,生长在北疆极寒之地的雪鹫。在疾飞的的大鸟悲伤做这一人,白衣白发在风中飘散如花,他全身上下都是一色白,几乎与白云、雪鹫融为一体。
高空中的风凛冽如刀,割得他肌肤都快要开裂了。
已经忘记了这是第几次,他如此不顾一切疲于奔命千里跋涉。
几个时辰前他收到了燕寒山的密信,才刚刚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在此之前,他刚刚策划好收复北疆的具体方案。第一步已经顺利完成了,所有的一切只等今夜。
那不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使命吗?
然而不知为何,他内心的天枰渐渐失去了平衡,飞天门、北疆等的地位忽地一落千丈,眼前浮现的是两张熟稔之极的脸庞。
天月居然一个人去营救天夜了,天月竟然没有告诉他。
他忽然感到一种欣慰,也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天月终于是长大了,也懂事了,学会了权衡利弊,以大局为重,他知道自己是一定要收复飞天门的,所以愿意自己去独立承担某些事。
然而可悲的是他觉得天月对他已经疏远了,否儿依着天月的性子,怎么会一直隐忍,怀着那么沉重的心事独自默默离开呢?
难道是因为长大了懂事了吗?若是如此,他倒是希望他永远像以前那样坦诚、率真、不满意的时候会毫不掩饰甚至用尖刻的话语刺伤他。
那才是真正的天月吧!
人生真的很奇妙,他从没想到会有一天他竟为了自己的私心去力排众议、退却了本该属于他的道义上的责任和使命。在最关键的时刻孤身而退,无论结果如何,他半生的心血算是付之一炬了。他把一切都交给了那个敦煌来得少年,自己素未谋面的表弟呼延庆。
姑姑连沧雪素来就是个心计极重且野心勃勃的女子,未嫁之时便一直想要做北疆的主人,但是因为有连个哥哥压制着,所以一直未能如愿,最后竟然不惜刀兵相见,兄妹反目,失势之后离开了连家,远赴漠北,后来嫁给了敦煌城城主,也算是一方之霸了。而且飞天门被就是附属于敦煌的,只是数百年来由连家代为守护而已。
连沧雪一直痛恨兄长,所以即便在远嫁之后,也再未与家中联络过。即便后来飞天门发生内讧,兄嫂双双遇难,飞天门内危机四伏,一片凋,她也未曾出面协助,反倒在暗中寻找机会,想要左手渔翁之利。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八岁的侄子竟然能够力挽狂澜,在他的师父雪山隐者以及数股忠心于连家的势力相助下稳住了大局,平定了叛乱,于是她的心思也都只能落空。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二十多年后,飞天门竟然再次出了变乱,竟然被西番不知名的少主给霸占了,连沧雪此时再也不愿意等了,她怕如此等下去,余生无望。所以她派了自己的儿子率领敦煌城中一对精锐,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收回飞天门。
若是以前,连天星是根本不会理会的,当然,他手下的旧部也都是愤愤不平,但是那个少年非同小可,有勇有谋,而且很会用好人,渐渐的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所以最终连天星将一切适宜都交给了他,自己独自离开。
他从来都不是个留恋权势的人,权势和力量只是他实现自己愿望的工具,而今要守护的人都已经身陷险境,他还要权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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