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落逸闻言脸上笑意越发荡漾,竟是笑出了声,抬眼看着棺材里的人,对倾心淡笑道:
“你瞧,他的头发还是滴着水珠呢……”
凤倾心闻言抬头看向杏白的头发,幽瞳蓦地一紧,果然是湿的!
突然,她修长的玉腿猛地高抬,玄色衣尾在半空中甩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仙子起舞,一柄梅花骨刀倏地从靴子里滑出,她伸手接住,手腕灵巧一转,刀锋已然架在了杏白的脖子上!
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而此时棺材里的杏白脸色铁青,身上毫无生气,分明就是死去了。
“他也许真的死了。”
从进灵堂开始就在角落里的忘尘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引的穆落逸和凤倾心皆向他看去。
忘尘单手做了一个佛礼,右手轻轻捻着浑圆的佛珠,眉毛低垂,淡淡道:
“他头上的青瓦可是在滴着水珠。”
似乎是为何迎合他的话,滴的一声,一大颗水滴在杏白的头上坠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杏白的花白的头发上。
凤倾心抬头看着青瓦,许是雨下的太大,青瓦被雨浸的湿漉漉的,又一滴水珠在青瓦上凝结,哒的一声又身不由已的滑落。
“这个案子越来越有趣了。”
凤倾心扯唇,将目光重新落在棺材里的杏白身上,缓缓将架在他脖子上的骨刀收回,勾唇扯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穆落逸也别有深意的笑开,脸色苍白的像白纸一般,突然他剑眉拢起,俯身掩唇咳了几声,噗的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凤倾心一惊,急忙走过去扶起他的胳膊道:“你还好吧?”
这一扶手下孱弱的胳膊瘦的异常,凤倾心不禁皱起眉头,穆落逸轻轻挣开她搀扶的手,看着手心里殷红的血,竟是笑的格外开心,笑得连腰身都颤了起来道:“呵,我很好。”
说罢他将带血的手掌握成拳,抬腿走出灵堂,身子消融在雨中,凤倾心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突然想起那女鬼一双朦胧的泪眼来,没由来的,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问问他:“你爱她么?”
穆落逸脚下步子一顿,雨水刹那间便浇透了他,杏白色的衣服贴在他身上更描绘着消瘦的轮廓,他在昏暗处背对着凤倾心,她看不见他眼中的神色,只听见他淡淡一笑,道:“你说的是谁,这世上根本没什么能牵动我的心,更何况爱?”
说罢嗤笑几声便消失在夜色里。
凤倾心看着屋外轻细的雨丝自嘲的笑了笑,看了一眼一旁的垂目的忘尘,微微叹息,这世间痴情的总是女人罢了。
凤倾心抬腿也离开灵堂,他走后忘尘缓缓抬起眉眼,眼中细云淡抹的波光渐渐收紧,一闪而过的阴鸷足以让人心头一颤。
忘尘缓步走到棺材旁,看着棺材里的杏白,竟是抿唇起薄唇笑了起来,淡漠的眸底却是透出几分狠厉的意味。
“谁死谁生还未可知,有时候人们眼中看到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他。”
忘尘话中似有深意,可屋内只有他和陈子夕的呼吸声,夹杂着屋外雨滴敲击着地面的急促声,让人蓦地感到不安。
忘尘缓缓收起念珠,伸出两指从僧袍里拿出一张木片放在眼前,昏黄的灯光下,木片上的小字在灯下展露无遗。
突然,忘尘松开两指,木片无声的坠落在杏白的身上,在杏白黑灰的寿衣上渐渐滑落,直至他手旁才停住。
忘尘没有在瞧一眼,回身便离开,身后的陈子夕看了一眼棺材里的杏白,眼神微微闪烁,也随着忘尘的脚步离开。
灵堂里灯火奄奄一息,满屋子黯淡的有些人心惶惶,屋外慢慢的刮起了一阵风,呜呜咽咽的,好像有人在哭,又好像有人在笑。
突然,棺材里猛地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手里还夹着一张木片,慢慢的棺材里竟坐起来一穿着寿衣的人来。
杏白缓缓睁开眼,平坦的小腹突然凹了进去,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一双污浊的老目里哪里还有向晚而立的模样,锐利的双眸中,隐隐的透出舐血的阴戾,他举起木板看着上面写的字,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果然不是一般的和尚,和你这场赌我做了。”
——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凤倾心想不通的事情还很多。
那日春来客栈出现血月时她闻到的异香,包括她神志不清时的异常,听司映提起,储物房出现血月时,忘尘竟与她如出一辙,似着魔一般,难道与艮犬举月灯里的秘密有关?
柳腰儿死的时候脸上诡异的笑脸,会不会也与这盏灯有关?
她死的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那盏灯是放在那,又是谁燃起的?
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明,司映回来时,才停住。
司映喘着粗气坐在凤倾心身旁,脸上有几分骇然,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才道:“倾心,事情可比我们想象复杂的多,我想我们还是放弃调查吧!”
“怎么,才走了一夜就打退堂鼓了?”凤倾心挑眉。
司映摇了摇头,带有几分怯意道:“这个杏白果然没有说实话,这个艮犬举月灯里真的藏了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凤倾心神色一紧,皱眉问道。
司映拧眉想了好半天才重复出管家的话道:“吾生须臾,长江无穷,不入轮回,信者长生。相传逸轻尘临死前他吟出这句话来,我想,世人也皆猜测和这艮犬举月灯的秘密该是有关系的吧?”
凤倾心低眉细细思量着这句话,只是话中的玄机是什么,她一时也顿悟不出。
“还有什么?”凤倾心继续问道。
司映略稳了稳心神道:“倾心,这个杏家很诡异,真的很危险,我怀疑这其中一定隐藏着大阴谋!”
凤倾心惊诧道:“什么?”
司映咽了一口口水道:“我听管家说,杏白和杏臣本就是双胞兄弟,杏家制灯是祖传下来,弟弟杏臣从小体弱,却有制灯天赋,被选当家主位的位置,可他身体孱弱,每次病发都是哥哥杏白顶替他的模样去做生意的。
杏白性子绵和不争不抢,他是不想与弟弟争辉,所以将自己的手艺藏的很好,而且三十年前杏臣得了一场大病,并未出过远门,根本就没有出过凌波城。别人也许分不出来,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管家可是看的出来的!”
凤倾心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带有几分惊骇道:“你的意思是说,做这盏艮犬举月灯的不是杏臣,而是是杏白!”
司映点了点头道:“而且管家还说,自从杏臣死后,杏白的性格有一阵子变的很异常,至于怎么异常管家并没有说完。”
凤倾心霍的站起身,柳眉一凛道:“那管家现在怎么样了?”
司映叹息的摇了摇头,道:“他并没有说完,便死了。我让仵作验过尸,是吃杏仁中毒而死,那菜农被管家一死吓的半条命都没了,至今一句话都没说。”
“好厉害的手段,杀鸡儆猴。”
凤倾心负手在屋内缓缓踱步,眸中深色渐浓,有冷冽的寒气散发着,突然,她扬起脸沉吟道:“不对。”
司映皱眉看着她,不解道:“什么不对?”
倾心双眉紧蹙,凝声道:“倘若杏白若是知道这艮犬举月灯的秘密,怎么会蛰伏至此般境地?”
“他不是死了么?”司映更是不解。
“死?哼,诈死的把戏以为能瞒得过谁,我想忘尘和穆落逸都知道他没死。”凤倾心扯唇冷笑道。
司映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道:“你是说他诈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凤倾心笑了笑,如水的眸子看似平静无波却实则暗涛汹,轻笑道:“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我想我已经猜到了什么,这个案子越来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