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思吃饱喝足,一想到今晚不用和丫头们挤在凉飕飕的通铺炕上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哼着小曲就进了门。
“心情不错?”
穆王思头皮一麻,本就怕慕容战还在的她,特地在路上多绕了几圈,没想到自己去了那么长时间他奶奶的慕容战还在。
“额,王爷,天色不早了,您不回去休息?”
慕容战看了她一眼,语气可以说得上和气,“今晚本王就宿在春日园。”
怕什么来什么。
“这不……”
穆王思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慕容战已经开始脱衣服,穆王思准备好的理由根本没机会说出口,就见慕容战已经穿着里衣躺进了被窝。
“既然王爷要留宿春日园,那我这就去叫人来伺候。”穆王思说着就要脚底抹油。
“站住。”慕容战低喝一声,“你敢叫人过来,一年之约就不作数了。”
“你……”
“本王说到做到。”
好你个慕容战!
穆王思巴巴地望了眼自己那张又大又软又暖和的牙床,任命地往一旁的软榻走去,还以为今晚能睡个舒服觉呢,这个该死的慕容战!
“你去哪?”
穆王思回过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既然王爷不要别人伺候,那只好由奴婢守夜。”
“奴婢?”慕容战轻嗤,“你倒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按身份来说是奴婢僭越了,奴婢只是个粗使丫头,不该侍奉王爷左右。”所以快放她走吧,各睡各的,谁也不搭理谁。
“上来。”慕容战伸出那只修长有力的手。
穆王思来不及震惊,已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显然刺激到了慕容战,他二话不说,翻身下床一把将穆王思拉到了床上。
“你这是……”要干嘛?
穆王思惊惧地望着与自己“一被之隔”几乎鼻息相闻的慕容战,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要胆敢再近身一步,老娘就跟你拼了”!
慕容战懒得多说话,一伸手点住了穆王思的穴道,穆王思立刻像木头一样,只能眨巴着眼睛表示拒绝。在穆王思像刀子一样的目光下,慕容战麻利地将她的外衣脱掉,然后掀开被子将两人一起裹好。
“睡吧。”慕容战说完,便真的闭上眼睛不再动她。
穆王思一怔,看着慕容战平静的睡颜,一时间竟有些摸不透他了。
“再不睡觉,本王就点了你的睡穴。”
额,那还是算了吧。
穆王思努力闭上眼睛,培养睡意。
不知是被点了穴道浑身僵硬的缘故,还是第一次和慕容战同床共枕的原因,穆王思始终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春雨的死,一会儿是方瑀儿的病,还有那天晚上慕容战喝多了酒对她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似乎全都变了……穆王思这么越想越精神起来。
反正睡不着,穆王思索性睁开眼,正对上慕容战那张恬静柔和的睡颜。那是她从没见过的慕容战,长长的睫毛,挺立的鼻子,清润饱满的嘴唇,月光下柔和的轮廓……这样的慕容战毫无攻击性,甚至带了点男孩子的稚气,看起来那么让人想亲近。
穆王思心底的某处忽然一阵刺痛,继而抑制不住地叹了一声。
她忽然发现,前世的自己费尽心力、机关算尽所想要得到的,竟然还比不上这一晚短暂的相处。其实慕容战想要的也是简单的吧?爱人相守,子孙绕膝,可是都被她给毁了,所以为了报复她,不惜出卖自己也要扳倒穆王府……她都对他做了些什么啊?顶着爱的名义,肆无忌惮地伤害,直到不死不休地互相折磨……
“为什么叹气?”慕容战忽然睁开眼睛。
穆王思一怔,脱口而出:“我……”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穴道早就解了。
“我在想,如果我不曾爱你,该多好。”
慕容战蓦然一怔,没有说话。
穆王思平躺着,忽然觉得如果是现在自己和慕容战,也许事情并不会像过去那么糟糕。
“王爷,我们休战吧,等裴神医治好了侧王妃,我们就合离,以后……王爷就好好地守在你的妻子和孩子身边,我会让穆王府全力支持你们,好不好?”
慕容战在听到“和离”两个字的时候几不可见地垂下了眼睛,直到穆王思的话说完很久,他也没有出声。就在穆王思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慕容战忽然开口——
“瑀儿曾经救过我的命,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慕容战。”
穆王思一顿,疑惑地看向慕容战。
“我从小就恨透了你们这些所谓的王侯贵胄,除了倚仗父辈打下的江山仗势欺人、混吃等死外,我不知道你们这种出身的人还会做些什么。”
穆王思哂笑。
“我七岁离家,十岁上战场,十三岁已经在军中小有名气,十五岁成为副将,十八岁以一人之力宰杀敌军首领,二十岁成为主将,二十三岁带领手下将士平定西北三百里疆界的所有战乱。”慕容战一顿,看向穆王思,他的目光如鹰隼,在夜幕中像宝石般闪着如星辰般的光芒,“穆王思,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这一双拳头和这一条命一点一点挣出来的。在黑水河一战,你们这些富家子弟饱食终日的时候,是我们拼了命守住边关,那一战全军十万人剩下不到三万,到处都是尸首,血流成河……我也深受重伤,要不是遇见瑀儿,早就成了那满山遍野尸骨中的一具。她豁命带我回家,为我治伤,将家中仅剩的一点口粮全都给了我,自己饿到晕厥,你说,这样的救命之恩我当不当报还?”
穆王思睁大了眼睛,一直知道慕容战和方瑀儿青梅竹马,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曾经的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替代方瑀儿,现在才知道当时的自己有多愚蠢。他们之间的生死之约,是谁也无法介入的。
“所以,她不该只是一个侧妃。”穆王思对上慕容战的眼睛,“过去,是我错了,我不该觊觎你的主妻之位,甚至妄想独占你,以后我再也不会。明日到了裴家,我会用尽一切力量助你把裴神医请来,我也承诺你,我曾经从她身上抢来的一切一定会加倍还给她,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你……”慕容战捏着拳,因为生气大半个身子都压向了穆王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慕容战一噎,随即冷哼,“你是穆王府的小郡主,又有皇上赐婚的圣旨,你以为凭你一句和离就能和离得了的?”
原来如此!穆王思终于明白了慕容战的意思,确实,以目前的情况确实不是她说了算的,不过——
“活着不行的话,死了就由不得别人了!”
“什么?!”慕容战猛地抓住穆王思的胳膊。
“当然不是真死,我可以炸死,再让父王认方瑀儿做义女,到时候她有了你的子嗣,又有穆王府撑腰,一定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王妃之位!”穆王思粲然一笑,“你放心吧,最多一年,不,我会以最短的时间让你如愿!”
要说之前慕容战以为那个“一年之约”的提议只是穆王思以退为进的花招,但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打算放弃自己了,这些可恨的后门子弟!
慕容战的手蓦然加重,穆王思疼得一促,不解地望向慕容战,他又怎么了?
慕容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欢欣鼓舞地和自己商量如何“退位让贤“的模样实在是碍眼,非常碍眼。
“以炸死离开战王府,以后这世上可就没有穆王思了。“
穆王思笑笑,“没有穆王思就没有吧,就像你说的,我不过就是那无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废人中的一个,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有何妨?”如果能够重新开始,我也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至少……不要活成一个妨碍别人的废物。
慕容战看着身下的人,明眸皓齿,顾盼生姿,如今少了几分跋扈多了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竟然显得那么的动人。
两人四目相对,穆王思的心神已经飘远,慕容战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并不讨厌这个女人,甚至……想要让她还像以前那样,把他放在心上,追逐她、喜欢他。
慕容战弄不清自己的心,从前对方瑀儿也不曾有过这么多复杂的心思,他从小就在战场上磨砺,军中根本不需要什么柔情蜜意,久而久之他对男女之事便想得无比简单。方瑀儿对他有恩,所以她一开口要嫁给他他便答应了,然后便是成婚、生子。他为方瑀儿的病情担忧过,也为她受穆王思的欺负愤怒过,但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心底的某处忽然变得柔软,想抓住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这种感觉竟让他既难受又有一丝丝的……快乐。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穆王思推了推发愣的慕容战,今晚的他真的太不正常了。
慕容战回神,看到穆王思探究的眼神,慕容战心一突,猛地一翻身,后背对着穆王思。
“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穆王思一愣,几乎是难以接受地反问道:“为什么?!”
“你是本王的女人,到死都是。”
得,又钻牛角尖了,敢情今晚跟他说的都白说了。
穆王思忍不住翻白眼,不过就是春风一度而已,她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更何况……穆王思抚上自己的小腹,按照前世的结局,慕容战会亲手杀了这个孩子,孩子死了她才有机会离开王府。当年的血腥场面再次出现在眼前,穆王思忍不住地颤抖,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