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橦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童烊的样子,学生会的部长学长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并不像之前的学长那样有着强大的气场,而是某种安静的东西,甚至显得有些拘谨和善良。他好像不怎么擅长和别打交道,跟每个人谈话的时间都很短促,你叫什么名字,什么专业,哦,你在这个宿舍楼,核对一下信息,有学长带你去认宿舍。
刻意绷紧的声线也遮盖不住清凉的少年嗓音,像是打开一瓶汽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两个人性格都偏于清冷,说了几句之后夏子橦说他自己去找宿舍,童烊想着颜双还在等他,犹豫一下,还是同意了。
收拾好了东西,童烊去教室找颜双,颜双在走廊的小桌子旁边等他。
脚步轻柔地上楼,空旷的声音在楼道黏连地追赶,颜双留一个侧脸,低头看手机,屏幕上一副素描,被散落下来的长发遮住一半儿,桌上放在两份炒饭,感觉到有人来,颜双抬头,笑了笑。
童烊在她对面坐下,扫一眼颜双手里的东西。
颜双大方地展示出来,一副素描而已,她耸耸肩膀:“你想看啊?”
两个新生正好领了课本从楼道里经过,看见童烊的时候显然吓了一跳,这就是那个迎新的学长,认识认识,一个女生叽叽喳喳,旁边坐的是他女朋友吗?另一个女孩儿拍一下同伴的脑袋,小点儿声,你要被他们听见啊。
两个小姑娘一蹦一跳地快速下楼,颜双和童烊面面相觑。
颜双先开口,忍不住笑:“你听见了?”
“你也听见了?”童烊学她的语气。
打打闹闹吃完晚饭,颜双回教室复习竞赛题,童烊临时改变了注意,不去图书馆,陪着颜双去教室学习,先到楼下去扔掉一次性饭盒,童烊在颜双身后半步的位置,看着因为走路而晃动的头发,童烊笑笑,漫不经心地说:“我以为你从来不复习呢。”
“你说期末考试吗?那确实。”颜双还挺诚实的模样,不知道这个样子有多欠揍。
“你是怎么记得这么多东西的?”
“用脑子。”颜双说。
童烊觉得挺有道理。
教室里空空荡荡,位子随便挑,颜双挑了个靠墙的位子,童烊坐在她右侧,刚刚坐下,童烊小声喊她的名字,又来这一套,颜双随意地看他一眼,眨眨眼睛,嗯?怎么了?
童烊轻轻地倾斜过身子,颜双小声地惊呼,下意思地退缩,下一秒被挤在一个折角,本以为脑袋会一下子磕到墙壁,却撞在了童烊放在她身后的手心,颜双睁眼看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童烊的嘴唇便追了上来。
我的天,又要亲我。颜双的大脑再次经历了当场死机。
她的身体形成一个折角,弯曲起膝盖,抓住童烊的衣袖,鼻尖全是微苦的柑橘味,两个人的秘密在角落发生,童烊不示弱,结结实实地亲个天昏地暗,过一会儿放开她的嘴唇,颜双的样子楚楚可怜,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哎呀,我们真的好像是在谈恋爱啊。
“你有没有想我?”童烊问,他的肩膀挡住教室明晃晃的灯光,在颜双的头顶闪烁,造成眩晕的效果。
颜双乖乖地点头,想啊,特别想。
童烊再次低下头去,却被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打断,颜双吓一跳,猛地推开他,两个人都打个哆嗦,童烊松口气,心想多亏我关门了。
他松开颜双的手腕,颜双迅速抹了一下嘴唇,把脑袋羞赧地埋在书本里。
童烊走过去开门,那个宿管部的女孩儿站在外面想,先是好奇,问怎么关门了,然后看见里面还坐一个女孩儿,颜双没抬头,装模作样地看书,用头发挡一半儿的脸,童烊到是练就一身厚脸皮的功力,面不改色地问有什么事吗,还是一如既往软趴趴的声音,还带着点无辜。颜双心里骂一句,真是禽兽。
宿管部的女孩儿慌张地从颜双身上移开视线,点点头看着童烊:“我想来做作业呢,但是我一想起来学生会还有点事情,我就先走了——那个,不打扰你们了——”
啪嗒一声,颜双的自动铅笔铅被她一用力给压断了,在白色的纸张留一个灰色的小点,然后飞出去。
女孩儿刚要走,想到什么似的转生过来,看着童烊,“还有一件事呢,我们学生会过几天军训迎新,一起聚着吃饭,颜双,你别忘了也来哦。”
颜双点点头,挤出一点尴尬的微笑:“好的,我尽量去啊。”
去年不是也打着军训论文的幌子举行迎新嘛?转眼间就一年了,颜双不禁感慨,时间真的好快,如果她没有参加那次的迎新,会不会就不会认识童烊,更不会认识夏宇乐?那么多的线索存在于生命的瞬间,只有回头望去才恍然大悟,那是人生的转折,因为人生就是取决于你遇见的人是谁。
宿管部的女孩儿走了,颜双才好意思抬起头来,不给童烊好脸色看,刚才真是丢死人了。
颜双这才开始好好看书,她这个没什么别的优点,跟别人说话都喜欢走神儿,跟别提要什么合作,就是自制力贼强,只要是给自己定下的任务一定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颜双注意力集中起来也顾不上童烊,只是拿着干净的笔记本勾勾画画,她用过的课本和本子都干净得要命,连边边角角都不会折损。
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时针懒洋洋地直到九点钟的方向,月亮被拨出来藏在天空一角,童烊的手机响起来,颜双才懒洋洋地瞄他一眼,大忙人。
童烊按着脑袋说了几句话,听声音不像是多高兴的样子,压着嗓子,不一会儿就扣掉了手机。
颜双用胳膊肘撑着桌子,歪着脑袋看着童烊,等他说话。
童烊放下手机看颜双一眼,语气颇为遗憾:“做部长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都这么晚了,还要去导员那里帮忙。”
“那个姓耿的老师?”颜双问。
新的导员他们见过一面,是个长得胖胖的男老师,三十出头的年纪,企鹅头像是他和她妻子的结婚照,耿老师笑没了眼睛,妻子垂下眼睛,依偎在一起却很是甜蜜。
童烊点头,就是他。现在的导员都拼命,这么晚了不回家还在工作。
颜双说要等他一起回宿舍,童烊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一眼,里面还有几个学生,新任的高主席和宿管部的小姑娘都在,忙忙碌碌的样子,他摸摸颜双的脑袋,你先回去吧,我还不知道要等到几点。
颜双点点头,有点不情愿地自己下楼了,楼道里一到了晚上就是黑压压的一片,昨天摔了一个新来的小姑娘,结果就是不给换灯泡,颜双琢磨着要不要自己动手或者求助童烊。
到了楼下,颜双原本自然的腿顿了一下,在教学楼前停住,对面一辆熟悉的宝马车隐匿在夜色里,一个人走下来,身穿一生骚包的西服,他手里拿着一大束花,向着颜双走过来。
“夏宇乐,你又要干嘛?”颜双皱着眉头,连连后退。
夏宇乐梳着三七分的头发,好久不见,感觉怎么又长高了,他晃晃手里的花,颜双才看清,那一大捧里面有浅粉色的康乃馨,纯白的百合和满天星。
“给,”夏宇乐把花儿捧到颜双面前,“我送你的,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
“今天是教师节,颜双你就是我老师。”夏宇乐不该神经病的本质,居然说的一本正经,“老师,节日快乐,收下我的心意。”
“......你没事吧?”
颜双可能说的是夏宇乐的脑子。
童烊从教学楼走出来,他本要和其他部长一起整理这几天的新生档案,结果高主席说他联系大一的负责人,叫几个人先回去,,明天上午再开会,童烊走下楼梯,冷不丁看见夏宇乐抱着康乃馨和百合花儿一脸傻逼样儿地站在颜双面前。
夏宇乐可能还没看出来气氛的不妥,对着颜双讲述自己的长篇大论:“你给我的人生上了重要的一课,教会了我很多在生活中的道理,简直是指引我人生的小天使……”
颜双尴尬地站在那里,两只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童烊走过去挡在颜双前面,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夏宇乐眼皮跳了跳,打篮球的优势,他比童烊还要高一点,和童烊身上温润的气质不同,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压迫和纨绔。
两个人看似认真实则搞笑地对视着。
“我怎么不知道她还过这个节呢?”童烊说。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夏宇乐嬉皮笑脸,把花往地上一放,“我就搁这儿了啊,这是送给颜双的。”
颜双赶紧摆摆手,从童烊肩膀后面露出个脑袋:“你拿回去啊,我不要。”
夏宇乐把花儿留下,抛个飞吻,笑眯眯地开车走了,颜双小心地看着童烊的脸色,童烊转过身来摸摸她的脑袋,明知故问:“怎么了?”
“你不生气吧?”颜双抬着脑袋,“他可能是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