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所在的位置到达熊野,只需要一天不到的时间。这一天里,我们完成了对船只的伪装,其中也包括对我们个人的伪装。仅从外表上来看,我们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刃海的影子,完全成了另一支陌生的船队。
入夜前,我们已经到达了熊野水军据点以南五十海里的位置,静静的隐蔽在夜幕里,因为我觉得,还有一些前期准备要做。
因为话说回来,仅仅这样的伪装是不够的,因为我们此行的目标就只是熊野水军,时间长了肯定会被猜出端倪,所以我们还得想个借口。毕竟,就算是狼要吃小羊,不也找了半天的借口吗?
所以在出发之前,我就已经让墨安排人手,潜入熊野水军,对他们近一段时间、或者说近半年的大动作做了调查。这事儿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熊野水军这半年里,仅仅有据可查的海盗行为就有六十五次!更别说还有海盗们个别去做的“私活儿”!
翻看记录,受害者有名有姓可查的就有三十三起,涵盖了周边国家的各类民商用船只或者舰队。其中仅明朝商船就有七艘,而被掠夺的船只,一般都是片甲难留!
看着手中厚厚的受害者情报,我的心里真的久久不能平静,我不是救世主,我所做的一切也无法让死者复生,但是,我却可以讨回一个公道。
用我的方式。
翻来翻去,我翻到一个颇感兴趣的名字——库恩商会。熊野水军在上个月时,曾经在那霸附近打劫了一个库恩商会的商船队。这个船队满载着从东南亚运来的香辛料,准备贩卖到东瀛、高丽一线。
结果船队从那霸补给后,五条船开始向着大阪方向进发,可才出海不久,就在那霸北部的岛链处遭到熊野水军的伏击!五条船,被击沉一艘,俘虏两艘,旗舰和二号舰利用海上的漩涡规避,侥幸逃脱!
库恩商会?我扭头望向陈奎,问道:“你了解这个商会吗?”
陈奎眯着眼睛笑了笑道:“老板,我在南洋呆了这么久,自然是了解的!这库恩商会乃是南洋最大的商会之一,由葡萄牙人马尔斯·库恩建立,据点设在雅加达。他们的势力遍布南洋之南,与北部的孟菲斯商会对立。”
我点点头,看来这家伙来头不小啊!便追问道:“这个库恩商会,整体风评如何?”
陈奎摇头道:“黑心商会,靠着吃人血馒头起家。表面上正常经商,私下里却是烧杀抢夺、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这次他们被熊野水军打劫,也算狗咬狗骨吧!”
我点头微笑道:“既然老陈这么说,想必他们库恩商会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角色。这样的话,我嫁祸给他们,也就无所谓良心受责了!”
说完,船舱里的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安排陈奎准备动身,带着三号舰趁夜去一趟熊野的据点,把我让人写好的书信用弓箭射到海岸上。
这书信一式五份,书写的大意,无非就是作为库恩商会的代言人,谴责熊野水军的海盗行径,要求惩处凶手,赔偿损失,并将相应人员及赔偿于明日日落前、送至熊野滩南部的一处小岛礁处。
这封信写的十足傲慢,说白了,这与其说是一封索赔信,不如说是一封挑战书!以九鬼嘉隆的性子,亲自带队出来拿人都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对我来说,这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因为本来就没打算与他们善了,所以也不怕事大,就这么派陈奎去了。
陈奎的任务完成的很顺利,这些海盗们——尤其是横行惯了的海盗,哪里会注意到夜里靠近的一条小船。他们赶去“送”了书信,又赶回来,天还都没亮呢!
话说第二天上午,一个叫做勇吉的水手到海岸线去收网——昨天夜里,他在海岸边布下捕蟹网,今早照例去收。走到离捕蟹网还有五米的时候,突然发现地上插着一支箭!箭尾上还绑着一个什么东西!
他立即跑了过去,毕竟水手的生活太过无聊,新鲜的事情太少,难得有这么有趣的东西,自然是要看看的。
勇吉解下箭尾的东西,原来是一封写在布上的书信,用的是东瀛文字。作为一个识字的文化人,勇吉斗大的字认识好几斗,连自己的名字都认得,但书信上的字嘛......既然扔在这里,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于是勇吉便随意的把书信拿在手里,准备回去时交给上级头目,若是什么有用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换些赏钱!
等他回到寨中,将书信交给了水手小头目刹。这刹小的时候上过私塾,读过两年书,布料上的字倒是认得一些,但是认不全,不过他知道这书信上没写什么好话,唯恐对本军不利,便急匆匆拿着书信去了大帐,找到了九鬼嘉隆,将书信交给了主家。
九鬼嘉隆当时正在和几个主要的心腹水军头组说收支的事情,接到这封书信,十分惊奇,拿起来一看,不觉哈哈大笑,把书信交给众人传看,自己却回头望着刹问道:“这信哪来的?”
刹自然交代,是手下在熊野滩的海岸上捡到的,据说是用箭矢绑着,射到海滩上的。
九鬼嘉隆不由的脸色微微一变,弓箭?那说明送信的人已经到了近处,难道他们说的那个位置真的有船队埋伏?
想到这里,精于战术、小心谨慎的九鬼嘉隆让人拿来海图,对照着书信上的位置一指,那是熊野滩南部的一处险滩,暗礁林立,旋涡众多,是人们出海唯恐避之不及的可怕地方。库恩商会这帮家伙为什么选择在这里?
九鬼嘉隆有些发愣,想了想,问道:“当时库恩商会这一单是谁做的?”
手下一个脸上带着长长刀疤的水军头组举起了手,大笑着叫道:“大头目!那一单是我做的!在那霸附近!都是香辛料,收入很丰富的一次呢!他们的船我们都改头换脸卖掉了!大头目您忘记了吗?”
九鬼嘉隆点了点头,看了看这个名叫渡边武的水手头组,响起了那次收入颇丰的行动,自己还得到了一把纯金的弯刀。
如今苦主找来了,九鬼嘉隆倒不是害怕,而是有些生气——自己多次交代过,做事手脚要干净,要么不做,做就要不留活口,怎么还让跑掉了两条船?自己辛辛苦苦洗白的名声,你们怎么能这样给我泼污水?难道要我一辈子背着“海贼大名”的称号吗?
想到这里,九鬼嘉隆不冷不热的说道:“既然库恩商会已经找上门来,我们不能就这样服软。渡边头组,既然这一单之前是你做的,那么就仍由你去收尾吧!”
渡边武立即笑着应了声明白,却见九鬼嘉隆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道:“希望这次,你能办的漂亮些。”
渡边武顿时觉得脖颈后面一阵发凉,他听出了九鬼嘉隆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如果这一次,自己还做的那么不干不净,只怕自己......算了,不想那么多,带着所有手下去一趟那个地方吧!
想到这里,渡边武不由得有些暗恨,该死的库恩商会,上次让你们走掉两条船,我都没有赶尽杀绝,你们不知道感激,居然还敢回来讨债?我让你们讨债!你们给我等着!
想到这里,渡边武带着集合自己手下的十一条船,收拾武具,就准备出海去找那些“不识抬举”的库恩商会杂碎算账!
九鬼嘉隆望着远去的船队,这十一条船虽然数量不少,却都是些小早船、关船和武装安宅船。旗舰是一条武装安宅船,性能尚可,就是不知道库恩商会那帮家伙的船只性能......就权当是去试探一下火力吧!
九鬼嘉隆眼神里,渡边武的船队就像一块被丢弃的破烂,一块丢出去吸引火力、试试水深的靶子,至于他的死活......一个打劫商队都做不明白的蠢货,又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不过话说回来,谅他库恩商会又能开出什么好船来?上次作为他们商会的主力船队,也不过就是些三桅帆船加上武装三桅帆船,旗舰也不过就是一艘弗兰德桨船,是一个个银样镴枪头的商会。难道上次不行,这次来讨债就雄起了?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等等看再说。
对方约定的时间是日落前,倒也符合清理。估计日落前,渡边武他们一定能赶到那片水域吧!九鬼嘉隆抬头看了看日头,太阳已经快要西沉了,双方应该已经开始交火了吧!希望渡边武这个蠢货这一次能把口子扎严实些,不要再放走手尾才好。
看看的太阳已经消失在海平面,月亮开始东升。九鬼嘉隆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但是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笼罩着自己的内心。
思前想后,他也总有些不得要领。直到喝酒时,一个水军头组笑着说了句:“这么多年了,居然有人敢来找熊野水军寻仇?真是活腻歪了!”
这句话却一下子点醒了九鬼嘉隆!是啊,这么多年了,熊野水军所作的“业务”何止千百?可是又有谁来找我们寻过仇?来的都是敌人,带来的都是战争,来要赔偿的还是第一次。那么,他们的依仗是什么呢?凭着什么他们就敢来摸自己的老虎屁股呢?更何况,还是到自己的地头上!
越想越觉得无法理解,九鬼嘉隆使劲儿摇了摇脑袋,想把这烦人的想法甩出脑海,一切都等渡边武回来再说吧!看看他能带回来什么消息。
就这样,九鬼嘉隆去睡了。第二天上午一起来,他就安排手下说——只要渡边武一回来,第一时间让他来找自己。
手下答应的很利索,可是却迟迟没有给他带来渡边武的人和消息。太阳从东升,到日中,到西沉,到消失,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渡边武的消息。
九鬼嘉隆到了下午时已经有些焦躁,亲自跑到海岸线去看了两次,心中暗暗发怒,该死的渡边武!该死的蠢货!对付一个商会都弄不明白吗?就算打不过,你还跑不过吗?你的关船呢?不会分头跑吗?又或者,渡边武收获很大,自己跑到哪里去销赃了?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一整天过去了,九鬼嘉隆十分不悦的再次安排说,只要渡边武或者他的舰队的任何人回来,都马上来找自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后方才愤愤的睡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海面上依然空空如也,九鬼嘉隆这才意识到不对,难道......渡边武的舰队被全灭了?一条船都没回来?那可是十一条船啊!即使放在全东瀛,也不是哪个大名说自己可以随口吃下的。可是就一个库恩商会,怎么就能让他们片甲不留、一个人都回不来?
想到这里,九鬼嘉隆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自己要带着熊野水军的主力,去会一会这个胆大包天的库恩商会!
真是不可饶恕啊!我要将你们挫骨扬灰!九鬼嘉隆如是想到,随即,发布了动员令,召集了百分之八十的舰支,浩浩荡荡!杀奔向那个可能遇敌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