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声嘶喊,那男人举刀冲来,直奔关亭骁的胸口。关亭骁虽然腿不能动,但是双手尚都可用,于是连忙以手相格。他本以为对方身材羸弱,自己可以一下子就卸去他的刀,不想那男人虽然看上去很瘦,但手上的力气极大,关亭骁不但没能夺下刀子,自己还被划出了一道伤口。男人一击不成,立刻袭来第二次、第三次,关亭骁左支右绌,上臂接连受伤,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砰!”的一声枪响,男子应声倒地!
关亭骁顺着枪响的方向看去,只见孙毅冰坐在马上,手中正端着手枪。原来刚刚那一枪正是他开的。只是他这枪并没有打中行凶者的要害,只见那男人挣扎着起身,依旧向关亭骁这边挪来,只是受伤之下他的行动早已迟缓,很快便被骑马赶来的孙毅冰擒下。
“岳渊你怎么样?没事吧?”孙毅冰一边按住那个行凶者,一边问关亭骁。
“我没事。”关亭骁满手是血,终于将自己的右腿从马下拽了出来。
见到关亭骁生命无虞,孙毅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而那边,那个被制住的行凶者则开始破口大骂:“关亭骁,你奸淫掳掠,害死我妻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笑话,我什么时候害死你妻子了?!”关亭骁冷声怒斥——他从来不与有夫之夫有任何瓜葛,就连订了婚的女子,他都会注意避嫌。怎么会突然出来个“夺人妻子”?
然而那人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李希梦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关家城外的别墅虽不是重兵把守,但也是安排了一个护卫连。张连长远远望见关亭骁血迹斑斑地回来,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少帅!出什么事了?!您哪儿受伤了?!”而后,他又看到孙毅冰押着人跟在后面,忙指着那人问:“是他伤到少帅您的吗?”
关亭骁也不回答,铁青着脸就往里走。张连长心中愈发惶恐,抬脚就想追,还是孙毅冰拦住了他:“你不用过去了,找个医生给少帅处理下伤口。另外将这人带下去,不用你们审理,也别对他用刑,暂且将他关押起来。”
张连长连声答应,忙带人将那行凶者押了下去。孙毅冰见这边处理妥当,这才走向关亭骁的房间。
关亭骁此刻人在书房,孙毅冰一走进去,就听到他正对着电话怒吼:“出去了?他是我的副官,没我的命令,他往外瞎跑什么?!有事?有什么事比我的事重要?!总之让他半个小时给我回电话,不然你和他一起撤职!!”
关亭骁吼完,使劲摔上了电话。他心中发烦,猛地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孙毅冰知道关亭骁心情不好,所以也不多说,只是走过去拾起电话放回桌面,而后才缓声安慰:“岳渊,你先冷静些。刚才我看那人的表情有些奇怪,感觉他好像脑子有些问题,所以他说的话未见得可信。你先把事情弄清楚,别着急。”
关亭骁气哄哄地并不答话,眼睛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桌上的电话。孙毅冰猜他大概有心去问又碍于身份,于是便走过去替他打起了电话:“喂,帮我接李希梦的电影公司。”
电话那边响了几声终于接通,一个人声从话筒中隐约传来。只听孙毅冰开口说:“喂,您好,我这里是大帅府,我想找你们经理询问点事情。”
估计是大帅府这名头太过响亮,电话那边很快便再次传来说话声,估计是经理被找了过来。孙毅冰问道:“王经理,我想请问一下李希梦是否有未婚夫?”
“未婚夫?!”大概是对面的人太惊讶,这一声即使离着电话老远都听得清了。关亭骁竖起耳朵,听着话筒那段的男人接下去的回答:“没有!希梦生前连男朋友都没有,何来未婚夫之说?”
“可是我们的卫兵抓到了一个人,他自称是李希梦的未婚夫。”
“这绝不可能!”王经理断然回绝,“希梦在我们公司工作三年多了,我可以完完全全确认,她绝对没有未婚夫!”
孙毅冰听到身旁传来长出一口气的声音,微微转眼,发现关亭骁已经转过身去。他知道关亭骁刚刚定然听到了刚刚经理的回答,于是接着说:“这样自是最好。不过还是要麻烦王经理过来一下,确认一下这个人到底是谁……不,不是在帅府,你到城郊千峰山的别墅来。”
孙毅冰挂断电话,对关亭骁说:“电影公司经理说,李希梦生前并没有订过亲,刚刚那个人应该不是他的未婚夫。我已经让那经理过来认人了,一会儿应该就能确认那行凶之人到底是谁。”
关亭骁点点头。
两人说完话,门口响起敲门声,孙毅冰走过去打开门,发现是家庭医生带着药箱走了进来。孙毅冰将人让进屋,然后对关亭骁说:“你先处理一下伤口吧,一会儿等人来了,一切就都能弄清楚了。”
关东城内,和仁药房。
“你们说,潘掌柜手里的古柯全不见了?”李副官皱起眉头。
“是。”药店伙计战战兢兢地回答,“他的那些叶子平时都收在里间那个桌子下的抽屉里的。今天早上掌柜的出事后我和刘大夫打开了抽屉,结果发现,里面的古柯叶子全没了……”
“那这些古柯叶可以做成多少黄金烟?”顾从周追问。
“这个……”那小伙计往周遭看了一眼,见没人帮他说话,磕磕巴巴地说,“这个剂量其实是没个定数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和刘大夫查了一下同时不见的鸦pian的量,发现……发现鸦pian少的量有点儿少……”
小伙计这话说得有些绕,李副官一时没太听明白,然而顾从周却立刻领会了小伙计的意思,他追问道:“你是说,相比于潘掌柜平时往鸦pian里掺古柯的剂量来说,那么多古柯叶应该需要更多的鸦pian是吗?也就是说,昨晚潘掌柜所做的黄金烟中的古柯的浓度很可能比平时大很多,是吗?!”
小伙计看了眼顾从周,又偷眼看了看李副官,瑟缩着点了下头。
“那个剂量,大概比平时大多少?”
“大约是平时的三……两三倍吧……”小伙计说,见到顾从周脸色巨变,他忙又补充道,“不过那得是把那些叶子都加进去的情况,也可能那人只是把叶子拿走了却没加进去……”
然而,顾从周却不想把情况想得那么乐观,他转头对李副官开口:“李副官,我觉得此事最好还是尽早告诉大帅和少帅。我问过熟习古柯的大夫,他们说这东西吸食过量很容易产生幻象,甚至自残自戕。听闻这潘老板在城内结交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凶手拿走古柯成分如此高的黄金烟,并且杀人灭口……”
“我明白。”李副官说,“我这就将这件事禀告大帅和少帅。”
两人刚刚说完,忽听门口传来敲门声,打开一看,竟是一个卫兵跑了进来。那人直接跑到李副官面前,低声在李副官耳边耳语几句,李副官听完,神色瞬间变了变。
“少帅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李副官问。
那卫兵点了点头,面色似有些忧虑:“李副官您还是赶快过去吧。”
“好我知道了。”
一旁,顾从周见这二人神情有异,开口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少帅有事找我,让我过去一趟,正好,我可以顺便将这件事告诉他。”
“李副官,如果方便的话,我跟你一起过去吧。”顾从周说,“如果少帅问起具体的一些事,我也可以直接给少帅解答。”
“欸我也去!”沈煜说,“那个凶手是我打听到的!他要问可以问我!”
李副官想了一下,最后点点头:“好。”
关东城郊,别墅中。
医生为关亭骁处包扎好了双手,又给他清理了身上的几处扎伤,而后建议说:“少帅身上的伤口虽然多,但好在都不大,注意保持伤口干净别发炎就好。因为怕铁钉带锈,所以我建议少帅还是打一针破伤风针为妙。”
关亭骁点点头。医生从药箱里拿出针剂,给关亭骁注射了药物。
“少帅这两天注意伤口不要沾水,忌食辛辣之物。待伤口愈合了也就没事了。”
关亭骁点点头,挥挥手让医生下去。医生收拾好东西走出书房,这时,等在门外的孙毅冰才走了进来。
“怎么样?”孙毅冰关心地问。
“都是皮外伤。”关亭骁回答。
“那就好。”孙毅冰点点头,而后说,“那你休息一会儿吧。”
孙毅冰说完刚想转身,关亭骁却叫住了他:“哲衡!”
“嗯?”孙毅冰转过身来。
“那个人……现在在哪儿了?”
“我让卫兵连长把他关起来了,我吩咐过他们,没有你的命令前不许审问他。”
关亭骁点点头。他表情变了变,似乎有话要说。孙毅冰看得出,于是安静地等着。过来一阵,关亭骁才开口说:“其实我在约她吃饭之前,曾经让人打听过她是否有恋人。”
“嗯?”孙毅冰微怔片刻,继而才领悟,“你说李希梦?”
关亭骁抿抿唇,算是默认。他接着说:“当初我其实并没想和她怎么样,没想到竟会害死她……”
孙毅冰知道关亭骁和李希梦中毒的始末,安慰说:“意外而已,你也别太在意了。”
关亭骁似乎欲言又止,过了片刻,他突然问道:“你儿子现在多大了?”
“……三岁多了。”孙毅冰说。
“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出身平凡人家,有个和美的家庭。”关亭骁打了个呵欠,“不像我,一举一动都被管着,看似风光,其实一点也没有自己的自由。”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和不幸,”孙毅冰说,他看着关亭骁呵欠连连的模样,问道,“你是烟瘾犯了吧?”
关亭骁吸着鼻子点头:“我得抽一口。”说着,他便招呼卫兵给他拿烟具过来。
“说起这个,”孙毅冰从衣袋里掏出两根大烟,“你试试这个怎么样。”
“嗯?”关亭骁看着孙毅冰手上两根黑中带金的大烟,颇有些意外,“你这是哪里来的?”
“我认识个制烟的师傅,他有些方子,可以让大烟抽完后顶的时间长一些。这种烟你一天抽上两次基本就够了,也省得你有时突然犯烟瘾耽误事情。”
“嗬!想不到你还认识这种师傅?”关亭骁来了兴致,他将孙毅冰递来的大烟放入烟枪,笑着说,“那我可得好好试试。”
“嗯。”孙毅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神情,“一定会令你终生难忘。”
那边,关亭骁已经点着了火,一股甜香在空气中蔓延。关亭骁吸了一口,忍不住夸赞:“嗯,这味道果然不一样,有股太妃糖的甜味儿。哲衡你认识的师傅在关东城么,有机会给我介绍一下。”
“好。”孙毅冰说,“你慢慢抽吧,我先出去了。”
“好。”关亭骁已经躺在了躺椅上,一股股烟气在他的口鼻间缭绕。看到这情景,孙毅冰放下了心,转身离开了书房。
孙毅冰离开书房,正想回自己的房间,一抬眼却看到几个人脚步匆匆地走进别墅。为首那人看到孙毅冰,开口招呼道:“孙团长,少帅在吗?”
“李副官,”孙毅冰开口,“岳渊他正在书房内休息。”
李副官点点头:“少帅刚刚找我过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一场误会而已,现在已经解开了。”
“那就好。”李副官开口,“正好我也有些事要禀告少帅。”
李副官说着就想往里走,孙毅冰却拦住了他:“李副官,岳渊他刚刚心情不太好,这会儿正在休息。你还是等会儿再进去吧。”
“怎么了?少帅出什么事了?”
孙毅冰看了看李副官身后的两个人,于是对李副官招招手。李副官会意,跟着孙毅冰走到一旁。孙毅冰这才将刚刚关亭骁骑马遭人伏击一事告诉给李副官。
“什么?!”李副官一听大吃一惊,“有这种事?!那少帅现在如何?”
“没什么,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医生已经给他处理过了。不过他这会儿心情不太好,我觉得你还是让他独处一会儿为妙。待他心情好了,他自然会出来的。”
听到孙毅冰这么说,李副官面露难色。关亭骁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刚刚卫兵找他时也说过关亭骁听起来心情很不好。这会儿如果进去,势必是要触他霉头,然而黄金烟的事也是十分紧急,这可如何是好?
在这两人说话的同时,顾从周和沈煜也等在一旁,沈煜一直在左顾右盼地四下张望,也不知在看些什么。顾从周看着奇怪,低声问:“你在看什么呢?”
“我是想说,这当兵的看起来腰也没那么直啊……”沈煜小声和顾从周咬耳朵,“从刚才我就一直在看,这周围这些当兵的腰板没比我直多少,我觉得够不上那老伯说的‘腰板特别直’。真要说,就那个当官的腰板确实挺直的。”说着,他指了指前方正在和李副官说话的人。
顾从周见他指着孙毅冰,悄声介绍道:“那是关少帅的朋友,当初关少帅中毒时,他曾经去大帅府探过病。”
“哦。”沈煜点点头,“那应该没事,少帅的好朋友,应该不会害他。”
不知为什么,听到沈煜的这句话,顾从周却没来由地心里一顿。他忍不住也下意识地看了看前方那人。他依稀记得那人似乎姓孙,好像是临省的一位军官。正如刚刚沈煜所说,这人的腰背确实有种当兵独有的挺直,即使是在现下这随意的场合。
身材很高、腰背挺直、临省、军官……这几个词在顾从周的脑中盘旋,以至于让顾从周也没来由地起了一丝疑虑。然而理智又告诉他这不可能,他是少帅的朋友,不应该是犯人……
正在脑中纠结之时,李副官和那人完结了谈话,一起走了过来。李副官对顾从周和沈煜开口说:“少帅现在在休息,我们稍等片刻再进去。”
顾从周点点头。他看了看一旁的孙毅冰,点头道:“孙团长。”
孙毅冰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认出来:“你是那天给岳渊看病的医生?”
“是。”顾从周点点头,他刚想继续开口,突然他的身子一抖——就在刚刚孙毅冰开口的时候,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那味道,特别像黄金烟的味道!!
顾从周身子猛地一顿!他猛地抬眼看向孙毅冰。
孙毅冰注意到了顾从周眼神有变,不解地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顾从周调整表情,他不动声色地问:“孙团长刚刚从少帅的房间出来?”
“是。”
“不知少帅现在在做什么?”
“少帅在休息。”
孙毅冰说话的同时,顾从周则在仔细辨认着他身上的气味。然而刚刚那股甜香此刻却闻不到了。顾从周不确定是那气味已经消散闻错还是那只是自己的错觉。看了看那边关着的房间门,顾从周心里愈发不踏实,于是他对李副官提议道:“李副官,我们还是早点进去禀报少帅吧。”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孙毅冰问李副官。李副官刚想开口回答,顾从周心中一急,指着孙毅冰的鞋子开口道:“孙团长,您的鞋子下是踩到了什么?”
“什么?”孙毅冰看了眼自己的皮鞋,莫名其妙地看着顾从周。李副官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沈煜和顾从周相识日久,知道顾从周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于是忙顺着说:“哎我刚刚也看到了,挺大一块!”
孙毅冰不觉自己足下有异,不过听到两人都这么说,也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的左脚。顾从周也顾不上形象,直接俯身凑过去就看他鞋底的花纹,这一看他大吃一惊——孙毅冰足下这双皮鞋的花纹和和仁药房的血鞋印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顾从周来不及多说,直接就往关亭骁的书房冲。李副官吃了一惊,大叫:“顾医生!”
“啪!”顾从周的手腕被人抓住。孙毅冰警惕地瞪着他:“你要干什么?”
“孙团长,少帅究竟在屋内干什么?”顾从周直视着孙毅冰问,“他是不是在吸烟?”
听到“吸烟”一次,在场几人均是一惊,孙毅冰镇定的眼神也有片刻的闪烁。顾从周注意到了他的这点变化,连忙大叫:“李副官,快去看看少帅!别让他抽那大烟!!”
李副官说着就想往书房走,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书房中传来一声惊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