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初阳火红迷人,又不似夏日炎炎。四皇子走出厢房,看了眼内院,转身走出了侯府,竟未带任何一名随从。虽是清晨,然街道之上已呈现繁华景象,零零落落的走着几人,或是茶棚喝茶,或是包子铺吃早点,喧喧扰扰,又不扰人清静,委实是个逛街的好时辰。
四皇子走出侯府百米之处,拐了个弯,走进一个无名胡同,一座精致又不起眼的院落映入眼帘,他手摇折扇,轻推了下,门无声而开,跨步进入,院内一切别致,典雅,又兼具着富贵之象,委实与外面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主子!”厢房之中快速走出一名男子,两只虎目精光闪闪,给人深刻而又锋厉的印象。
“都准备好了吗?”他大步走入房中,一个转身坐了下来。
“共二十名虎威军在此待命!”那人单膝跪地,极为恭敬地说道。
“京城可有什么动静?谁在看守?”
“回主子,狼王带着狼牙军待守,京城现如今一切平静,并无异样!”
“很好!此次的行动就看你们的了,万要将人给我救出来,否则提头来见!”
“是!”
四皇子看他离去的身影,嘴边漾着自得的笑容:想要拿住我的人,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青州城外
常天佑、袁儒逸、常卫带领一百精兵,押着三名贪官及其家属缓缓向城内行去,一路之上围观百姓众多,对犯人指指点点,手上的烂菜叶、臭鸡蛋等不时扔将过去,使得他们苦不堪言,却又不敢多说一句。
才一进城,并州、三关城的百姓竟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与青州城百姓一起破口大骂,扔出去的东西除了菜叶、鸡蛋还多了石子,顿时打的他们惨叫连连。
常天佑默默看着,不发一言,速度却比进城之前更缓了些,使躲在暗处的的四皇子脸色愈发铁青。
“主子,可要此时动手?”其身后的虎目大汉沉声问着。
“动什么?这么多人,就算到手了要怎么离开?”他没好气地反问,转身恨恨地离去。
知州府
一行将士押着犯人,身后跟着数之不清、人山人海的百姓,抵达此处之时,四皇子与其属下虎王已经携了众人等在此处,囚车排成了长长的一队,看人已到,纷纷走上前去,拽着一众犯人上了车,动作看似粗鲁,却没有让他们感觉到一丝疼痛,赵知州、并州王大人、三关城城主不经意地向王泰久投以激动的目光,其身后家属则感激的看着押着自己的军士;这种柔和的对待让他们对生又充满了希望,因而这种种情绪掩饰的并不多么无懈可击,兼有常天佑在,又如何看不出?
“不知要将他们押去哪里?他们可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却这般温柔的对待,不会是一伙的吧?”人群之中忽然响起某人的低喃,虽是低喃,却让周围之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刹那之间,人声鼎沸。
“站住,你们是谁?要带他们去哪里?”
“不错!他们都是犯人,应该就地正法!”
“不错!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就地正法!”
声声入耳,声声震天,本就心存不满的四皇子顿时脸黑如墨,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个外甥不会将人轻易的交给自己,故留了后手,一旦真的发生这种状况,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人抢回来,却不想这民怨竟达到了如此地步,根本不需要他人再做任何事情。
再抬头去看常天佑,竟是连马都未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好似事情的发展全部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带走!”暗自冷哼,不顾民众意愿地下了指令,笑话,他是谁?当今皇子,日后的皇上,天下皆是子民,谁人敢拦?
然他却估错了民心,这厢刚下达了命令,便见四周百姓已不可想象的速度将所有囚车围在了中间。
“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
“”
围观百姓群情激昂,死命地拦着囚车,准备了东西的纷纷扔了出去,没有准备的捡了地上的石头也扔了过去,而这一次他们没有避开押解犯人的官兵,不论是四皇子、虎王皆受到了攻击。
“我要给我孙子报仇,要不是他们贪污赈粮,我孙子也不会饿死,冻死,我要报仇。”
不多时,人群之中走出一名老妇人,拄着拐杖,全身打满了补丁,泪流满面地走上前去,声音虽苍老,却极为有力,直震的四周民众纷纷一顿,为其让开了道路,而后她的声音渐渐传开,又引起了一次大的反响。
“我为我的老母亲报仇,既然官府不作主,咱们又何必听他们的?就这样将人带走了,谁知道会不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杀了他们!”
一声呼喝之后,三城百姓纷纷寻找称手的武器,向着囚车打了过去。
嘭——
巨响传来,只见赵知州额头中了一击,立时头破血流,而后不断有伤者出现,即便是城中的百姓同样也受了伤。
“虎,拦下他们!不死就成。”四皇子怒极,这些人都握着与其相关的事情,一旦给逼急了,谁又敢确定不会说露了嘴?此时无论如何都要保下他们。
“常卫!”
常天佑一见其身边护卫尽皆出手,低声喝着,而后便见其身后军士一跃而起,但凡对方将拳脚对准百姓,都会被一一拦下,一脚踢飞。
“你!”
“殿下,三位大人所犯之罪除非就地正法,否则难以平民怨,这可是三城的百姓,难不成您都能杀了?”
“杀了又如何?不过一群贱民!”他双眼微眯,望着面前的百姓,杀机迸现。
“既然如此,那便请吧!”常天佑随手一挥,常卫等人接连回归。
四皇子见此,沉思着,犹豫着,毕竟是三城的百姓,若以妨碍公务为由确实可以斩杀,但如此之多,后果只怕难以想象。
“虎!”他冷笑着,再难以想象又如何,我是皇子。
那虎目大汉,心领神会,拔出腰间佩剑,剑光闪烁,于这冬日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冷。
“殿下,末将刚忘了提醒您,这里的情况昨日已写了奏章发往京城了,望殿下事后可以找个好借口。”
常天佑适时开口,使得虎王的动作为之一顿,转而看向自己的主子,此事非同小可,一旦上报,朝廷对此处情形必然极为了解,所采取的对策定然是就地正法以平民怨,若出现百姓死亡事件,最后的责任定然是由主子来负。
“算你狠!”他猛然间明白被耍了,咬牙说着。
常天佑挑了挑眉,带着自己的人转身便走,事已至此,四皇子就是想做些什么也做不了了,现场的百姓伤了一人、死了一人都将会成为打击他的手段,如今的太子舅舅与以前已经完全不同,如果能够拥有打击他的机会,太子必然不会手软。
四皇子王泰久盯着这些百姓,皱了皱眉,他明白,大势已去,这些人就是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了,若真是这样,他无奈地望向这些曾忠心自己的良将,眼中有惋惜,亦有痛惜,此种目光被那些人看在眼中,均不敢相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他,刚张开口想要为自己驳一条生路,却发现已然发不出声音,而后便见自己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远。
滚热的鲜血霎时之间喷溅而出,不论是贪官的家属,还是四周的百姓均为之一怔,谁也没有想到,之前还一心要带着他们离开的官兵,居然突下杀手,且是一刀斩下三个头颅,这是怎样的高手?再看他那双虎目,精光闪闪,血腥弥漫,令人望而生畏,下意识间向后退去,一退再退,不多时一条宽阔的大路就这样出现了。
“剩下犯官余孽一律发配西北雪山,无令不得离开!”四皇子的声音在这一刻响彻每个人的耳中,犯官家属脸色苍白无血,四周百姓狂喜,看着他的双眼之中带着火热的崇拜与敬重,此种注视使他的身子一震,心底的怒气减了许多,他还从来没有享受过来自百姓爱戴的目光,如今忽然得了,竟也有种释如重负的愉快爽朗之感。
却不知,他所得的静怡轩三楼客房之中,正有一人于窗口之处暗中盯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勤侯府
青颜躺在床上,听着茉莉将外面的情况一一道来,虽然已经想到那些人必不会有好下场,可如今的结果却比预想要好上许多,只是心中对他的反应有些惊讶,之前见他对四皇子一副恭敬的嘴脸,说上一两句不敬的话也会出言劝戒,还以为与其是一伙的,没想到竟不是。
呼——她松了口气,莫名觉得轻松了许多,看着手中的玉佩,嘴角下意识上扬,往日凌厉的目光于此时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
“小姐,该换药了!”以寒于此时走了进来,看到她的样子,微笑而宠溺的走上前去。
“杏花没来怎么换?”她收起玉佩,忽略心底的慌乱,自然地转头看了过去。
“临走之时,她已经将如何换药告诉了奴婢,一直说她的手重,怕弄疼了小姐,所以不敢再来!”她说着,端了药与白布走近,而后扶了她起身。
“这个小丫头的手是挺重的,但人不错,我喜欢!”
“能够让小姐看在眼里的人还真不多,杏花,是个有福的。”
“你呀!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好?本小姐可是杀人如麻的。”
“小姐那是自保,不算!”
“好吧!在你眼里,我什么都好。只是这杏花一会儿还是会过来的,怕是快要到了,来了之后,你只管带她进来,别于任何人说药换完了,这些,就等她走的时候再拿出去。”她指了指换下来的白布。
“是!”
以寒手顿了顿,点了点头,面容有些严肃,心想这定然又是有事情,小姐自落水醒来之后,便不停忙碌,如今几年过去了,从未真正放松过,真真让人心疼的紧。
“这封信你一会儿派人送到陈东手中,别让杏花捎带,她还是个孩子,这种事情知道多了不好。”
“小姐的年纪也不大,是不是该歇歇?”她弄好最后的步骤,试探着问。
“歇?还不能,再等等吧!”她若有所思,目露向往与期待,或许真的离这一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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