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1)

“我能怎么办?”史安才苦笑道。

“我在族学日夜苦读,倒比不上竹哥儿游山玩水,看样子我也要出去走走才行啊!”史安才调侃到。

“说正经的!”赵芝到。

“难不成我不正经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偏题,赵芝你明知道安才就是个贫嘴的,和他抬什么杠;安才,你要好好打算,不许顾左右而言他!”史云鹏担负起调解员的责任,把话题拉回正轨。

“唉,我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落榜了,我爹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伤了我,要我说哪儿有这么严重,这科考不上下科再考,可我见爹娘的样子,又不想呆在家里让他们担心。”史安才无奈到,他自己什么水平他自己还不知道吗?再考就是!他自己一点儿不着急,爹娘倒是急白了头发,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安才,你把考卷默出来,我们三个臭皮匠给你分析分析是哪里出了问题。”史仲竹建议到。

史安才马上在书架上翻出几张纸来,“喏,在这儿,早就默出来看过好几遍了。”

史仲竹接过,分发给赵芝和史云鹏,三人轮换着把史安才的试卷看完。

史云鹏首先说到:“这文章写得不算差啊?”

史仲竹、赵芝也是这样想的,史安才的文章就算进不了二甲,进三甲上榜是没有问题的,怎么会这样?也没听说史安才的卷子有什么技术性的错误(没写姓名、格式不对等),赵芝阴谋论到:“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啊!”史安才无辜到。

“安才是我们史家的人,不会有人这么不长眼!”史仲竹肯定到。赵芝看了史仲竹一眼,心想,是啊,史家毕竟是大族,一门两侯,哪儿像自己……

“要不我请人把你的试卷找出来,咱们再看看?”史仲竹建议到。

“可行!”“可以!”

“嗯……”史安才迟疑到,“我想可能不是文章的原因。”

“直说,有什么就直说,都现在了,吞吞吐吐做什么!”史云鹏说到。

“我字写得不太好。”史安才到。

“不好到什么程度?”

“我写给你们看看。”说完,史安才在书桌上重新铺了纸,写了一段让三人看,三人一看就明白,史安才为什么这次没有上榜了。

史云鹏指着那张纸不可置信到:“这是你写的?若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敢信,你的字何时写得这么丑,族学里十岁的孩子都比这强啊!”一句话说得史安才脸都红了。

“我也不知怎么了,在考场上就是手抖,不听使唤。”

史仲竹明白了,这是考试焦虑紧张所致,没什么好办法,只有多练。

“安才,你这是太紧张了,春闱有什么紧张的,就在家门口考,你比起那些外省学子好多了,凭你的才学,上榜肯定没问题的!你别瞎紧张!”史云鹏到。

“我也知道,可这心里不由自主的就要抖起来,我也控制不住!”

“好了,好了,我倒有个办法。安才,在家里马棚附近修个考棚,就按着考场上的来修,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多练几次,就怎么都不紧张了,还在马棚边上,就是万一你下科运气不好,分到茅房边上,也不怕了!”史仲竹建议到,周考、月考、季考、期末考、学年考,多考几次,就不怕了。

“我看可行。”赵芝同意,“你一月试一次,也和春闱一样,那几日进场、连考几日,不能出来,流程都按春闱来,我就不信你这么练,真进场了还紧张。”

“好好,赵芝、竹哥儿你们监督着他!”史云鹏叮嘱到,他要外放了,兄弟安稳了,他才放心。

“听你们的,听你们的。”史安才连连答应。

最终,他们四人还是吃了顿酒,在史安才的小书房里发酒疯,史仲竹要面临波澜诡秘的朝堂;赵芝要承担起父亲的责任,为他未出世的孩子撑起一片天;史云鹏那乱糟糟的家庭就不说了,地方官又岂是那么好做的。如今想来,只有史安才还幸福点,在父母庇佑下,不用操心生计、前程。

相期以相业,各相望不忘。史仲竹在心里许愿:愿我们的情谊永远不变!

新科进士是有假期的,外省的学子还要回乡祭祖,史仲竹在参加了一连串的宴会之后,决定提前上岗。亏得他只有一个人想要提前入职,跟圣人报备一声就行了,圣人还赞他勤奋有心。这样打乱正常办公秩序的行为,要是史仲竹是进翰林院的,保证还没进去就得罪一大票人。

大越朝的内阁从中书省演化而来,中书舍人这个官职也从起草诏令,参预机密,甚至专断朝政的重要职位,变成了如今的秘书性质,但无论如何变,圣人心腹、参与机要的性质没有变,所以尽管品级低微,仍然人人抢着坐。

因诸子夺嫡,朝廷局势紧张,圣人身边的中书舍人逐的逐、死的死,如今加上史仲竹也只有四人,刚好分做两班,以备咨询。

史仲竹还有三位前辈:魏好古曾任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左参政,从三品的官职,只是左参政并无定数,只是副职,圣人把魏好古派到浙江,为的就是锻炼他,回京后本当立即重用,奈何朝堂官职调整较大,暂时没有匹配他品级的职位,圣人也不愿委屈了自己的心腹,就让他担着爵位,兼这从七品的中书舍人,有圣人的眷顾,谁又敢真用品级看人。

一位是陈皇后的侄儿,名唤陈杰,陈皇后膝下只有一位安宁公主,为人慈悲宽和,与朝堂全不牵扯,谁也不会闲得手痒,去为难她。圣人对低调安分的陈家也很有好感,提拔了陈杰做近臣。

还有一位,名叫荆远,寒门出生,二十多岁,年少有为。

如今围绕在圣人身边的有外戚、寒门、勋贵,就没有世家。以前皇族就是再讨厌世家,也会装个面子,身边象征性的留个吉祥物,如今圣人连面子都不想做了。当然,也是因为,现在的世家和之前相比衰落了许多,之前圣人不用世家便无人可用,如今寒门士子、庶族阶层大大冲击了世家,圣人的选择面更广了。

四个中书舍人分做两班,五日休一日,分班也不固定,可随意调换,有时圣人喜欢谁,让谁在身边随侍一个月也是有的。

史仲竹新来的第一天,和寒门士子荆远搭档。

荆远在圣人身边已有一年,不像陈杰和魏好古总算有个出身,荆远是完全靠自己爬上去的,出生寒门、父母老实,娶了恩师的女儿,仕途平步青云,简直是x点男的标配。只有后宫不匹配,荆远走的是实干路线,不能和世家子弟一样“风流名士”,家里除了恩师的女儿做正妻,就只有两个平头正脸的同房丫头,平日也没有闹出什么桃色新闻来,总体说来,还是一个大越朝标配的好男人。

“鹏程(荆远字),我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见过圣人,史仲竹就跟着荆远回了他们值班的偏殿。

“耀昀不必多礼,你我同僚,理应互相帮助,辅佐圣人。”荆远早在圣人把史仲竹点为中书舍人的时候,就详细了解过他的生平。荆远一生最见不得世家子弟,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时候,世家子弟吞金咽玉狐裘锦袍;他悬梁刺股的时候,世家子弟斗鸟放鹰。他考取举人功名,曾到一户大家去当过教习,亲眼见那些世家子弟外表锦衣玉食,内里草包马粪,毫无尊师重道之心,把自己当做奴仆一般呼喝。自己日夜苦读,好不容易入了圣人的眼,如今也不过从七品,那些纨绔子弟,仅凭恩荫就能谋得四品知州、三品布政使,世事何其不公!

而史仲竹就是这样世家子弟的代表,即使史仲竹是凭自己真本事考上来的,但荆远还是认为主考官甚至圣人都是放水了的。世家子!哼,世家子!恐怕史仲竹在真正的世家眼里,也不过是个暴发户。这样想,荆远心里开心了一些。

圣人削弱世家,是荆远找准的时机。说实话,在他初入朝堂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伸来了橄榄枝,但他一一婉拒,只娶了恩师的女儿,因为他明白,那些人给他的权利都是虚的,这天底下谁的权利最大?——圣人!荆远愿意做圣人手中的刀、门下的狗,前段日子他代表圣人抄家的时候,遇到了他曾经做过教习的那家,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如今像牛马一样等着发卖,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竟无比畅快!

只是这史仲竹颇得圣人看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因此,荆远慢慢给史仲竹讲中书舍人的职责。

史仲竹不知道荆远转瞬间在脑袋里跑马,要知道,他肯定得大喊一声,仇富是病,得治!

中书舍人的职责主要是公文流转、诏书草拟、意见咨询,但公文流转有专门的内侍,诏书草拟每天也有翰林院的人值班,至于意见咨询,圣人有什么军国大事自然要咨询阁老重臣,谁又会听一个小卒子的话呢?所以中书舍人的职责和其他部门都是有重合的,唯一的优点就是离圣人近。

史仲竹细细听了荆远的话,嗯,和前世实习时候在办公室打杂是一个性质,只是这个办公室大了些。

史仲竹在养心殿当值了一天,圣人还赐了晚饭,亲切慰问:习不习惯?累不累?

史仲竹自然是夸圣人领到有方、夸同事和蔼好相处、夸养心殿内侍宫女当值认真,里里外外夸了一遍。圣人高兴,又赐了好些东西给他,荆远在一遍看着,更坚定了和史仲竹打好关系的决心。

史仲竹的养心殿生涯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期间他和魏好古、陈杰都搭档过,四人都是圣人心腹,自成一个小团体。几个月这么不紧不慢的过去了,在六月夜里发生了一见大事——太子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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