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帘翻动,续林听到声音赶忙回头看去,见到项青梧出来,眼中划过一抹光亮,走上前说,“阿弥陀佛,施主进去有段时间了。”
项青梧笑着看他,“怎么,担心了?”
续林脸皮薄,稍微一逗弄就面红如绯,“施主说笑了。”“青梧姐。”刘莎走过来迟疑喊道。
项青梧脸上笑意散去,“嗯?”
刘莎咬唇,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说,“青梧姐,你是不是...是不是要离开了?”
项青梧看着刘莎乱糟糟的头顶,“你听到了?”
刘莎急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瞎猜的!”神情中的慌乱却欲盖弥彰。
项青梧笑,“队长拜托了我一件事情,怎么,你难道想和我们一起?”
刘莎听了“我们”那两个字,眼神瞟向一旁的小光头,约莫十七八岁,长得倒是白白净净,可是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跟她也差不了多少。
“那个...我可以和青梧姐一起走吗?”刘莎忐忑的问。
项青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刘莎被看得汗毛都立了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可以!”项青梧突然拒绝道。
刘莎惊愕的抬头问,“为什么,青梧姐既然肯带这小孩子,为什么不肯带我?”
续林素来平静如湖面的心因为这话漾起了一丝波澜,他没敢去看项青梧,却出奇的期盼她会说出什么表扬他的话来。
项青梧觉得这个比较有些好笑,尤其是瞥见续林那故作镇定的样子,当即脱口而出,“他不是小孩子,他是个男人!”
续林没太懂里面更深层次的意思,但听见有人说他是个男人的时候,小孩子心中难免有一股被人认同的自豪感,就像所有的小孩子都期盼自己长大一样。
刘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从红变成铁青,不得不说续林在这个河滩上的确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帅哥了,如果说项青梧带上他是为了那啥啥啥需求,刘莎心中虽然不齿,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青梧姐,我是第一个把你从森林里带回来的人,要不是我给了你吃的,你早就饿死了,现在我只求你能带我一起离开这里,这点要求你为什么都不肯答应我!”刘莎咬牙切齿问,她不甘心。
项青梧抱着胳膊,神情冷漠的看着她,“第一,你的确救了我,可是我也救了你一命,所以不存在谁欠谁救命之恩的说法;第二,让我带你离开,这并不是一点要求,如果我答应了你,接下来是不是还得保证你一路的安全?而这一路你都无法给我任何的帮助,只会成为我的拖累,所以我没有必要也绝对不会带你走!最后,友情提醒,以你的能力,在希望之光呆着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项青梧一连串的话说的刘莎哑口无言,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项青梧离开,也许是对卓京华烂好人的失望,也许是对希望之光看似平静实则勾心斗角的厌恶,或者,只是因为项青梧曾经轻而易举的救下了自己。项青梧是强大的,这毋庸置疑,而趋利避害的本能会让她即便是恐惧她也还是想要依赖对方的强大。
河滩上依旧人头攒动,痛苦的呻吟,绝望的啜泣,还有难以明说的嚎叫,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人们的眼中充斥着恐惧和迷茫,如同行尸走肉。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岛上的温度也在渐渐升高,透过河滩上面的天空,偶尔能看到几只怪鸟尖叫着掠过,每当这时候大家都会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然后心中的绝望更甚。
离开之前,项青梧和续林准备先去林子里把续林之前晾晒的肉干给带走,然后还要再准备一些水和食物,毕竟谁也不知道进了森林会发生什么事情,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一旦人的身体超过了两个时辰没有进食就会迅速的虚弱下去。
续林看着项青梧身手敏捷的上了树,眼中难掩羡慕。
项青梧迅速的将肉干都收了起来,站在树梢上,她举目望去,入眼的皆是一片绿茫茫的大森林,森林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在阳光下,海面波光粼粼倒映着破碎的阳光,海面上雾气氤氲,根本看不清方向。
“项施主?”续林见项青梧久久没有下来,有些担心的朝树上扬声喊道。全然没有注意一条通体碧绿,身上布满了鳞片的爬行动物已经爬到了他的脚踝。
项青梧听到喊声纵身跳了下去。
见她平安无事下来了,续林大大的松了口气,合掌念道,“阿弥陀佛。”
看着续林那紧张的样子,项青梧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隐隐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就被她给压了下去。她随手将肉条递给续林,“喏,你收拾起来。”
续林的手才伸过来,突然他痛苦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项青梧,喉咙动了动就直挺挺的“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项青梧脸色骤变,她迅速朝四周扫去,却没有看到任何攻击续林的人或动物,她意识到那东西很可能还在续林身上,随即便目光锁定了趴在续林身上却已经完全僵硬了的爬行动物。
项青梧用羽箭将那动物从续林身上挑开,用箭头将其斩成了两段,因为喝了续林的血,所以这东西死的时候尸体里也没有看到白毛虫钻出来。
“你怎么样?”项青梧推了推续林问道,若是续林死了,对她来说绝对是最大的麻烦。
续林眼神涣散的看着头顶,身体一动不动,但好在还有呼吸。
项青梧解开续林的绑脚,顿时一股腐臭味迎面扑来,项青梧立刻点了自己的嗅觉,眉头紧皱的看着手下已经完全被脓水浸透的袜子,袜子和他腐烂的皮肤完全黏在了一起,血水和淤脓将原本白色的袜子染成了黄色和红色,而腐臭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续林涣散的瞳孔颤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要带着续林一起走是毋庸置疑,可是眼下续林受了伤,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但是倘若就这样将续林弃之不顾,于项青梧而言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项青梧回头看着续林道,“我知道你还有意识,我现在要给你把腐肉清理了,否则你这条腿很快就会全部烂掉,你先忍忍。”话说着,项青梧扯下衣服的一角卷好之后塞到续林的口中,唯恐他突然恢复意识咬断了舌头。
几乎是暴力直接脱掉了续林的袜子,连皮带肉给撕扯了下来,血淋淋的伤口伴随着青黄色的淤脓涌了出来,看着手下几乎烂掉了大半片脚踝的伤口,即便是项青梧也不得不佩服续林的忍耐力。这要是一般人早就痛的走不了路了,可是续林跟在她身边都快两天了,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到处溜达,任谁都没看出半点端倪来,要不是今天他被咬了,伤口恶化,恐怕他还会继续隐忍着不说。
“看不出来,你倒是挺能忍的。”项青梧冷笑一声,拿着磨亮的箭头就准备动手挖肉。
忽的林子里传来一声羸弱的喊声,“慢着!”
项青梧闻言回头看去,却见阳光下走来一个青色的人影,她微微一眯眼,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心中略微诧异,“是你?”
“咳咳咳!”孔砚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意,“项小姐,你这样做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项青梧看了眼手上的箭头,转头问,“什么意思?”
孔砚像个幽灵一样,飘飘忽忽的走了过来,脚步轻的几乎没有声音,“没有经过消毒的工具很容易就会导致患者的伤口感染,再加上这位小师父伤的这么严重,若是项小姐直接用你手上的箭头来处理的话,不是我危言耸听,他有九成的几率会因为微生物侵入体内而感染死亡。”
项青梧对孔砚的话有个别词语听不明白,但是也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自己的做法并不明智。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孔砚笑着走过来说道,颧骨高凸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让人觉得格外有活力。
项青梧打量着对方,却见对方为了以表诚意,竟然直接解开了衣襟,项青梧拧眉,语气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砚抬眼看着项青梧那警惕的样子,不禁笑了出声来,“项小姐不会觉得以我这幅将死之人的模样还能对你构成威胁吧?”
项青梧道,“人不可貌相,我倒觉得孔公子能活很久呢。”
孔砚笑道,“项小姐还是第一个认为孔某能活很久的人,借你吉言了。”话说着,孔砚脱掉了外套,只见他消瘦的腰上竟然绑了一圈黑色的皮套,因为他太瘦了,所以罩上外套之后根本看不出里面藏了什么。
孔砚解下皮套放在地上,又慢条斯理的将外袍穿上,这才说道,“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孔砚,是个医生。”说着孔砚朝项青梧伸出手掌。
项青梧不解的看了眼他空无一物的掌心,没有理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项青梧起身将羽箭插回箭囊,指着续林道,“孔公子想必也是有备而来,既然如此,就让我看到你合作的诚意。”
聪明的人都喜欢聪明人,因为即便两人什么也没说,也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孔砚笑,“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