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玦偷着笑,母亲这听风就是雨的模样,有时候还挺有趣。
因皇后不让他一个大男人帮忙端茶递水,呆在未央宫里,卫长玦也帮不上什么忙,陪着说了会儿话,就离宫回府,彼时岚意正在窗前绣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快步而来的卫长玦打横抱起,伴随着愉悦的声音。
“岚意,你是我的福星!”
岚意禁不住“啊”了声,就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反应过来后立刻就问:“你被父皇夸赞了?”
卫长玦直接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然后说:“父皇已经叮嘱人提早做准备,如果今年还下了和去年一样大的雪,至少能保证不会有那么多难民流离失所,每日供着的粥食,从明天起,会从国库中慢慢分拨出来,也不至于一下子掏空。”
岚意喜滋滋的,“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卫长玦把她放在贵妃榻上,拿了一缕头发把玩着,悠悠地笑,“其实这次,还有个意外之喜。”
原来通过云归舞打听出来的消息,卫长玦判断出之前开库放粮时,有人从中贪墨,虽然朝廷因去岁屯粮本就不丰厚,并没有拨太多赈灾,但光听着受灾大概的人数,算来也该是足够的,而负责这件事的人,正好是站在卫长渊那头的一个臣子。
卫长玦并没有在皇帝面前多说什么诋毁的话,只是把了解到的情况说了说,而皇帝何其精明的一个人,立刻就意识到这其中有问题,之前卫长渊前来上报赈灾的事,他正绝对信任着这个二儿子,眼下一年过去,圣心悄然改变,忽然觉得在天灾之事上还有贪墨行为,着实可恶,当即雷霆万钧地命令下去,严查当时相关官员。
“这种贪污之事,绝不会是一个人独贪,而那一溜的官员,都与二皇兄有那么一点关系,父皇不论动了谁,都相当于他失了一份助力,且还得想法子撇清关系,不需我再做什么事,齐王府那边也要自顾不暇一阵子。”
岚意却说:“不见得全是好事,等他反应过来,还是把一切都赖到你头上,到时候对恭王府的反击,咱们现在未必能招架得住。”
卫长玦颔首,“你说得对,但我和他们,早晚都会走到针锋相对的这一步,我现在接手朝政不多,是一桩好事,接触的人少,能出纰漏的地方也不多,只要我用心处理每一件经手的事,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漏洞。”
岚意见他这样胸有成竹,也放心了许多,可是既然提起了云归舞,她总要矫情一下才觉得圆满,“说起来,我也不是你的福星,那云姑娘才是你的福星,我不过提了一嘴,剩下的事儿,都是云姑娘帮忙做的。”
卫长玦哄她,“可是也要你先提的那一嘴呀,你若不提,我也想不到去年下雪的那些事。其实朝中的大臣们,早晚会有人为了这件事上奏章让父皇早做准备,他们天天琢磨这种事,比我们想得更早更及时,好在这次我有你,抢占了一个先机。消息谁都能打听到,可能动脑子提前想到这件事的,我身边只有你。”
岚意被这么一夸,眉开眼笑,什么云归舞直接被抛到了脑后,当即就缠上去,糯糯地问:“那殿下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
卫长玦反问:“你自己说说,想要什么?金银珠宝,那都是寻常物,你恐怕不稀罕吧?”
岚意忙说:“我稀罕,我稀罕,不过金银珠宝终究是死物,放在那生不了钱,若是殿下肯给我一家铺子,那我肯定更高兴。”
卫长玦哭笑不得,“你怎么像个小奸商,人家都是趁着机会讨夫君的宠爱,你怎么就盯着那些铺子?你要是喜欢,我就找人给你收一家。”
岚意“嘿嘿”一笑,“总要手里拿着点可以生钱的东西,才安心呀,而且如果真到了困难的时候,旁的东西典当出去就没了,这铺子放在那,总是会给咱们带来点收益,至少能满足吃穿,是不是这个道理?”
卫长玦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我是皇子,什么时候也不会少你吃的穿的,不过你既然你喜欢,那也罢了,我想着法子给你买一个吧。”
岚意大喜,“妾身多谢殿下!”
卫长玦瞥她一眼,“这是你管我要的奖励,我这里,还备了一份谢礼。”
岚意眼里“腾”得冒出光来,喜滋滋地问:“还有什么?且拿出来吧。”
卫长玦笑得狡黠,“那自然就是再接再厉,同你尽快生个小儿子出来,当然,小闺女也是很好的!”
岚意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嘟囔道:“我怎么觉得,又进了个圈套?”
夜幕降临,卫长玦这边厢正为子嗣努力着,那边厢卫长渊已经怒不可遏,他从来都能很容易地从宫中拿到各式各样的消息,这一次却是在皇帝的手已经伸进他的势力中,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父皇这是有意越过我了,如果不是母妃那边的人传出话来,我这里根本收不到一点信。”
卫长珩坐在下首,仍旧是那副阴沉的模样,在烛光的照耀下,整张脸显得更加没有生气,“父皇要办二皇兄身边的人,自然得越过二皇兄,这并不算什么大祸事,也不能佐证二皇兄眼下就不得父皇信任了,其实我们这会儿能做的,就是协助父皇,把这事查的清清楚楚。”
卫长渊看他一眼,吐出四个字,“说得容易。”
卫长珩扯了扯嘴角,“我知道,管事的官员既然是二皇兄的臂膀,这其中必然有不少牵扯,若是到父皇面前一并牵扯出来,二皇兄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但事已至此,这天下终究还是在父皇手里,躲是躲不过的,不如告诉那些官员,顶住这件事,他们的家人,自有二皇兄你来看顾,正所谓壮士断腕,断了这条路子,二皇兄那里,总还会有别的路子。”
卫长渊皱着眉,想了好一阵,终于点了点头,“明天我就去安排。”然后他看向卫长珩,“长泽说你行事周密稳重,看来确实如此,分析事情头头是道,咱们兄弟之间,以后也要多多来往。”
卫长珩笑了起来,里头有着不掩饰的些许自得,终究是年轻,做出了一点成绩,难免有绷不住的时候,“二皇兄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因何而起?本来去年冬天的那场灾祸,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怎么忽然这个时候被翻出来了?”
卫长渊冷哼一声,“我当然想过,三皇弟上奏章提议备好赈灾粮食,颇得父皇看重和褒奖,想必这件事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这小子,自以为拿到一些消息,就能打压旁人了,他才在朝廷里行走几天,就妄想与我叫板,实在异想天开。”
卫长珩便问:“那二皇兄可有了对策?”
卫长渊一时没说话,眯了眯眼,问:“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好主意。”
卫长珩心里明白,如果不是卫长渊卫长泽有个好母亲,这兄弟俩如今的地位,恐怕远不及其他人,到底是从小到大都泡在蜜罐子里的人,纵然聪明,也免不了有自大的时候,平常不少人会在他们身边献策献力,否则光凭他们动脑子,一晚上都未必能想到个法子。
自然卫长珩只能这么想想,口中还是很恭敬,“说句不太贴切的话,三皇兄这是让你后院起火,咱们还回去,也该是让他后院起火。”
卫长渊迟疑地问:“你是说裴岚意……”
“和裴岚意有关。二皇兄也请想想,自从娶了她,三皇兄处处都占了先机,连围猎射箭一事,父皇都不与他计较,而据我所知,那天裴岚意,是一直陪在皇后身边的,谁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但这个女人,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卫长珩倾过身去,给卫长渊的茶盏里添了些茶,声音放得更小了些,“裴岚意口齿伶俐,连贵妃娘娘都被她顶回去过,轻易抓不住什么小辫子,这样的人滑不丢手最是麻烦,不过她既然肯为了三皇兄‘冲锋陷阵’,多半是用情至深。女人嘛,肯定会在意能从三皇兄那里得到什么,若三皇兄有负于她,他们之间,绝不可能再平复如初。”
卫长渊笑了笑,“你才多大年纪,说起来头头是道的,仿佛很懂女人,不过毛头小子罢了。”
在好面子的人跟前,即便是有任何好法子,也绝不能显出自己提出来了,他却一点也没想到,卫长珩连忙附和道:“是,是,二皇兄说的是,我还年轻,这种事还得哥哥们做主,我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卫长渊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既如此,我就让人着手去做一做,你心思活络,这方法未必不行,如果有什么收获,你母妃娘家的那笔账,我这个做兄长的,就想法子给你平了。”
卫长珩自然接受,在他的世界里,这样的交换,各取所需,合理而让人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