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上至下青绿而逐渐透明的冬瓜片层叠在浮动浅淡油脂的汤水里,汤水清澈见底,面上偶见几粒切碎的姜末,底下是堆在一起的肉圆子,特地没炸过,被压在冬瓜片下边儿,边角处散落肉沫,工整里带着凌乱的气息。
整个汤汁干净明朗,看上去清淡舒适,魏晴没给它放多少盐,想着吃的人舀两勺子盖到米饭上,用筷子把冬瓜和肉圆子剁碎开来,拿汤匙一口一口送进嘴里最是下饭。
旁白摆着一碟青绿油亮的四季豆,特意拿大火干煸出来,丢了几粒干辣子爆香,虽然菜色平常,放在冬瓜圆子汤旁边却极为适宜。
御膳房的公公们一个个手提食盒顺着宫道也来了载德殿,瞄了一眼小皇子桌上摆着的两样寻常菜式也不开口,默默然公式化地布置好用于观赏的餐品便齐溜溜回去。
出了殿门,几个小太监赶紧小声嘀咕:“那桌上的又是魏修仪做的菜吧。”
“泰虹宫这几日都接了二皇子殿下的菜谱?”
“没见菜还冒着热气呢!”走在前面的一个敲了敲后面的脑袋:“肯定是派了宫女来载德殿做的。”
捂着脑袋的那个委屈:“那殿下还吃咱的菜吗?”
“咱的菜长得好看,”前面的那个陷入思考:“好歹会尝一筷子?”
黄焖鱼翅、金鱼戏莲、葵伴雪梅、赤烧鹿筋、荷香鸭子、雪戏红梅......宫廷菜的名字大多取得好听,模样也是标致规整,卖相相当不错。
冬瓜圆子汤和干煸四季豆这样的菜式放在宫廷菜旁边难免显得逊色,看上去穷酸了些。
不过那些个菜都飘在半空,好看是好看,味道其实也还行,就是有个缺点———它不下饭。
要不那些宫里的贵人们怎们能做到顿顿满桌佳肴却依旧单薄?
都是因为这菜不下饭。
但魏晴的菜却恰好相反。
它挺接地气儿,吃着可香。
别看就俩菜,小皇子就着它们能干掉三碗饭呢。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府里进来的老人们才熬过了水土不服。
所以理所当然的,小皇子也就伸出筷子挨个尝了尝味道,纯当走个流程,然后便端起饭碗,给自己添了两勺子圆子汤。
松月亦然,他兼任试毒的工作,品菜还在小皇子之前,不过从他脸上看不出这些菜的区别,除了吃饭的速度,他基本没有半点注意力放在饭上。
对比起来,看每吃一口就眯起眼睛露出幸福模样的小皇子吃饭,会让人特别有食欲。
饭罢,魏晴准备拉着贝壳回去。
虽然有过来做饭的许可,可一则隔着屏风,二则久呆也没什么意思,反而容易让人误会。
正当请辞,李重轩却开了个口:“魏...姑姑,最近皇奶奶心情不好,你可有什么想法?”
这小子,差点让本宫掉马!
魏晴松了口气,疑声道:“太后殿下内心郁结,可这件事....在这儿说合适么?”
她下意识扫过屏风上松月的影子。
小皇子也反应过来,毕竟当时求人的时候只告诉魏晴是他的一个朋友,却没敢说出松月的身份......本来想着她们俩一个是太后的面首,一个是皇帝的修仪,正好能一起讨论讨论如何哄好太后,却忘了正常情况下三人根本不可能同屋。
如今只能匆忙解释:“他.....啊,他是母后的庶弟,本皇子的舅舅,算和皇奶奶也算沾亲带故,最近也能见着皇奶奶,所以也可以一同商讨对策。”
“哦,原来是国舅爷。”
皇帝点灯那日便下旨悬赏,说谁能哄好太后就给升位分,这几天更是加大筹码,承诺哄好的人连升两级。
不过这个浑水谁爱淌谁去淌,魏晴在目睹赵雪霁被抓包之后的惨状之后没有半点心动,这不,被问起策略甚至下意识推辞:“这也不是本...小人能解决的事情,或许交给陛下更为合适?”
“啧啧啧,”李重轩摇头:“父皇?他能干个啥?他只是个皇帝,哪懂什么哄女人?”
“哦?”魏晴好奇:“难道殿下你有经验?”
“那是,”小皇子简直得意洋洋:“本皇子没经验怎么从皇奶奶那里骗来......”他实现落在松月身上,然后把嘴边的话吸溜回去,赶忙改口:“本皇子说的是,本皇子不需要手段,凭外表就足矣。”
松月在一旁憋着笑,肩膀抖动,忍着不在他面前笑出声,双眼眯得乐不可支。
魏晴摇头想把走进坑里的小皇子捞出来:“殿下的意思是凭外表就足够让太后娘娘笑口常开?”
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但男孩子怎么能否认自己的魅力?
李重轩便梗着脖子,强硬回答:“当然!本皇子看着就很好笑!”
“噗!咯咯咯咯咯……”这回松月彻底没法忍,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撑在桌上,斜着抬头望天,就差拍桌大笑。
“别笑了!”小皇子拍桌,小脸涨红,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不过并没有威胁力,笑声停了没有半秒就又给续上了。
气的小皇子直发抖,在这五月的天气里竟然浑身冰凉,没感受到一点温暖。
众所周知,熊孩子惹不得,特别是那些权利又高,平常还被约束着的熊孩子。
本来还是个玩笑,却因为魏晴没有及时察觉到小皇子情绪的变化,酿成大祸!
谁也没想到,李重轩怎么就一时冲动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谁也没猜着,一个稚龄幼童从哪来的这么大一股力量。
谁也不敢想,平时软萌好欺负的小皇子能够如此一鸣惊人!
只见他上前冲了两步,小手推在屏风上,屏风晃都没晃动便直接轰然倒塌。
直到屏风带起的风吹过,坐在后面的魏晴都还保持着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这屏风,距离魏晴的脚尖,估计只有一厘米……
魏晴瞄了一眼屏风周边的实木,估算了一番重量,第一次感激皇宫的屋子都修得宽敞,同时对把她和松月安排得如此之远的管事敬佩至极。
我魏晴离脚骨骨折,就差这一点点了。<>